《英雄紀元》是目前所寫作品《浴火五部曲》的前傳,故事秉承原著採用多線敘事寫法。
神代英傑——奧力菲斯,因諸神為了終結神域戰爭而滅世的決定懊惱不已。而他保留生命火種的巧思,跨越三千多年長夜與嚴冬,改變了少年南泛.達克隆的命運,並讓整片大陸提早迎來春天。
時間長河中經歷的這三千年,被稱為《英雄紀元》。
啟明紀元——神域戰爭——英雄紀元——信史時期——破曉紀元
序章:人間了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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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崛起,英雄隕落,人間了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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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靈旋律與風一同在山間徘徊,穿過被迷霧籠罩的枯樹林,來到聖山凱琳赫爾的最高處。在聳入雲端的山峰,也無法看穿灰濛天幕,樂聲亦彷彿止步於陰霾,在寒冷的空中凍結成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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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泛.達克隆打了個冷顫,但他的心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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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沾上冰涼的水,又放在鹿骨笛子上撫弄起來。《山嶺逝去的英雄》這首曲,他吹過無數次,閉上眼睛都能奏起。但唯獨這次,他睜開雙目,直直看着父親躺於香木打造的棺材。周遭柴薪點燃而起,灰燼和熾熱,燻得他眼中苦澀,卻流不下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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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嶺梟雄,不世傳奇,故事永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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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泛是英雄,作為他的兒子,南泛不能流淚,只能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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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死於抵抗紅鷹氏族的入侵者。聽說他們為了湊足獻給古神的活祭品,數百年來彷彿收割藜麥一般,入侵中界。位於凱琳赫爾山腰的達克隆氏族,當然也是他們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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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泛年紀尚輕,不懂得人為何要爭鬥,但他發明用來打鳥的彈弓,卻被成年人當作武器投入戰爭。父親曾告訴他,外邦人選擇向古神妥協,向弱者施暴,皆因他們不敢起來反抗。達克隆不願成為犧牲品,只能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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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父親死了,死於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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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泛懷疑是否他的彈弓做得不夠好,沒有派上用場。質疑是否因為他不夠強壯,沒有隨父親上戰場,導致他戰死。但樂聲沒有停,只是隨着他的心情越來越沉,漸漸沒有再升上冰冷的高空。3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DE1qLttW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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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靈魂隨着濃煙緩緩升上半空,到了某處卻止步不前,彷彿在凡世仍有不捨,最後卻嘆了口氣,隨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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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遠離軀殼的靈魂,最後都會抵達神域。諸神在戰勝魔格納和混沌之後,將祂們的樂土升到遙不可及的天空。聽說偶然,太陽神的榮光穿透天幕,高山上的人們能瞥到奶白色的環形神域,似巨大的緞帶,橫跨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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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人們跳着表達哀傷的舞蹈,像飄落的灰燼和雨。南泛向來不諳運用他的手腳,彷彿這軀殼不屬於他一樣。但母親說,他有靈巧的手指、頭腦,與心靈,就像他所製作的鹿角短笛和樂曲般出眾。而且,沒人能像南泛一樣,運用沾濕指頭的技法來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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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管如此,南泛卻不覺得他可以帶領達克隆氏族走向繁盛。他並非如父親一般,是位偉大的戰士。也許下一次敵人來臨,他的氏族就要沒落,成為古神祭品;這時候,惶恐比哀傷還要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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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禮不會永無止境地持續下去,南泛也不能繼續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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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白麻布衣的母親,簡潔地盤起棕髮。南泛承繼她的灰色眼珠,但捲曲凌亂如雜草的黑髮,卻遺傳自父親。她的草鞋踏在地上,幾乎無聲,來到南泛面前,哭腫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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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泛羨慕母親,只有女人才能哭,但男人必須流血。南泛已經十三個冬天大,只要參加成人禮,他就是男人了,他不能哭泣,父親在看,母親也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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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泛,你父親的物件,如今交給你。」她說,語調似訃告。母親雙手奉上寧泛.達克隆生前的配劍。剛好有成人一臂長,卻沉重得不似青銅。南泛接下不久,便感到雙手酸軟,他果然並非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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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繼他的姓氏,成人禮之後你就會成為族長,帶領達克隆氏族走向繁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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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泛拔出劍,劍身刻上氏族的裂谷大角羚圖騰,色澤像溫婉的黃金。但這柄劍還是青銅所制,只不過加入了一點星金,讓它比尋常武器,更為鋒利和堅固,而且沉重,沉重得像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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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不負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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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泛鼓足了全身的勇氣,輕輕吐出這句話。事實上他差點睜不開口,嗓子說不出話。但他強撐着,以致聲音沙啞。其他人會以為他在哀傷,但不是,他恐懼着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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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死、紅鷹氏族、古神、責任、成人禮……他恐懼的事物,甚至無法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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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時間女神不會等待他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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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十五個日月,便迎來成人禮;南泛前一晚,在將肉乾、炒藜麥一起放進加入木炭和岩鹽的油袋子,這樣可以保持乾燥,將食物保存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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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離開長屋,獨留他面對自己的責任。可南泛的手還是不住顫抖,也不睡不着覺。成人禮的行裝,必須由戰士和獵手自己準備。南泛生來不是任何一種,他擅長製造那些取巧的小物件,但這些東西能拯救他嗎?他很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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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泛準備了可以圍繞長屋一周的草繩子,他擅長編繩結。其他戰士能赤手攀山,他不行,但他可以用大石把自己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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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的魚鈎和針線,他無法獨自狩獵身形龐大的野獸,但他可以釣魚,手比任何人都要鎮靜。他還會縫紉,衣服破了大概可以補?南泛暗忖,他漸漸無法說服自己,這些技能到底是否真的能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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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骨笛子可以解悶,也可警示其他人。它的聲音像風一般不會被野獸所警惕,但人能聽出區別。南泛所發明的樂器,從來不會只有一種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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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着熟銅片的灰袋子,可以用來生火,捶打即可變熱。要是像其他獵人一樣用弓鑽生火,南泛可沒有半點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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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長矛、小刀、水袋、帳幕,和父親的短劍。十五個日月,不長也不短,但還不夠他熟習這柄劍的重量。他只練習過兩天,其餘日子都在等待手掌上的水泡復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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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不速之客,悄悄地溜進了陰暗的長屋。南泛只點燃起細小的火焰,但他依靠影子,就辨認出背後有人。他急忙回頭,差點拔劍出鞘,卻發現眼前是莎娜,和他一同長大的女孩,眼角有顆痣,在笑,笑得很羞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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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南泛不滿地說,莎娜差點嚇得他靈魂離體:「任何人都不可以進入接受試煉的戰士長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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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拘泥這些啦,又沒有人會知道。」莎娜似乎比他更為不滿,帶着斥責的意味說。她的栗色捲髮,在火光下柔亮得好比經鞣製和上油皮革,南泛微微有點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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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這些,我有東西送給你。」莎娜很快換上一個微笑:「你猜猜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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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試煉的戰士,不能接受其他人的協助。」南泛其實不想猜測。莎娜的心思,好比布匹上交織的線,永遠不知道哪一根是左還是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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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趣。」莎娜嘟起嘴說,但還是從背後取出隱藏的東西來:「南泛.達克隆,你這個人真的很沒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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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南泛看見疊起的皮革,上面有白森森的骨片,看起來像手套,但沒有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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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上甲魚骨縫製的皮手套啦。」莎娜顰眉說:「可不容易做,送給你了,要活着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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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長着甲骨的魚,雖然很容易上釣,但要把牠殺死卻不簡單。甲魚長着骨骼般的鱗片,堅硬得連青銅小刀都難以刺進去。南泛注意到莎娜傷痕纍累的手指,他不解女孩為何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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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個木訥的笨蛋,還很沒趣。」莎娜繼續低聲謾罵,聽起來卻帶着別的心事,臉兒俏紅,也許是火堆附近有點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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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送東西給我是為什麼?」南泛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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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告訴你。」莎娜一字一頓地說,南泛於是沉默。女孩不知怎麼賭氣了,兩人便沒有說話,一直在搖晃的火光與黑暗中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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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會兒,也許是忍耐不住寂寞,莎娜又問他:「你對路線有計劃嗎?任何人都不會走冰藍山道,那裏凍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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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向來都是這樣,不能靜下來。南泛卻情願獨自一人,面對他心底的恐懼,縱然他不知這樣有何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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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走灰燼山路。」南泛說。只有這樣,女孩才不會繼續糾纏。她會一直纏繞他,直到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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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兒可要攀上懸崖,才能抵達凱琳赫爾山頂,你確定你爬得上去嗎?」莎娜有點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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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頂是聖域,長着「生死聖樹」,古老得連族人都忘記了她的故事。只知道如黑色巨爪伸向天際的枯樹,每年都會結出纍纍果實。生時亦死,死時亦生,聖樹與所有植物都不同,不需陽光和水,果實也不能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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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泛聽起來,卻像在諷刺他的軟弱,於是不忿的回答:「你放心好了,我比所有人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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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他心底對於這個答案,卻沒有多少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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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你不是要走赤葉山道,那裏的野獸最多,你看起來怎麼也打不過。」莎娜訕笑他:「然後呢?你會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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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摘下聖樹的果子,再原路折返,下山到達死兆之地,種完聖樹的種子就走。」南泛瞪了她一眼。3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mHOGivLE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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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腳下是死兆之地,濃厚得像灰色沼澤的霧霾預告着死亡。在低地逗留太久,所有生物都會死去。除了生於低地的畸形凶獸外,就只有生死聖樹的種子,能在死兆之地發芽,並肆無忌憚地茁壯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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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過一星期路程,女孩究竟在擔心什麼?除了他之外,還有好幾十位參與成人禮的獵手。雖然他們都是十三個冬天大的孩子,但馬上就要成為男人,每個都能用長矛與野狼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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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南泛,他早早就準備了驅逐野獸的荒蛇迷香。這種發出古怪香味的蛇,能驅逐體型比牠小的野獸,估計山上就只有山獅敢挑戰牠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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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山下,作用會有多大?南泛不太清楚,凶獸的體型,他只從成人口中聽過傳說。但這種怪物很稀少,南泛只管向諸神和遠古英杰祈禱,令他足夠幸運,不會遇上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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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瞪回去說:「怎知道你會不會遇上凶獸,或者掉下毒沼澤,還有遇上那不見盡頭的迷霧,不知跑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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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力菲斯會保佑我的。」南泛小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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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泛沒有自信,但他應該對神代的三英傑抱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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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力菲斯是所有英雄之中最聰明的。他有着生命女神、死亡之神和智慧之神的加護。曾經,他和另外兩位英雄,維斯塔與依修斯,引誘遠古邪神的軍隊,到達遙遠西方,讓諸神降下毁滅星辰的攻擊,結束了神域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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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力菲斯可不會保佑膽小鬼。」莎娜吃吃地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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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南泛不滿地回答:「他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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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認是膽小鬼?」莎娜裝作出奇地說,南泛的窘態讓女孩笑得開懷。她卻知道要壓低聲音,以免長屋外面有人察覺,受試煉的戰士被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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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他會。」莎娜笑了個夠,最後終於宣布:「只要你戴上我的手套,我會向你最崇拜的英雄祈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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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泛總是說不過她。
第一章:故事永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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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力菲斯至今仍在震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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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會授權使用星辰寂滅,「王者」的話語恍如轟雷,擊在奧力菲斯的腦海中,必須將混沌打開的「門」完全摧毁,否則魔格納的入侵,不會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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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可是星辰寂滅,足以毁滅太陽的武器。奧力菲斯每當想起他從智庫核心——就是那片諸神寄籍在他腦海中,讓他擁有古今所有知識的小金屬片,看到諸神曾以這種武器點燃他們的太陽,他就不寒而慄,心臟卜卜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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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在無聲的虛空中,什麼都不能做。智庫晶片能給他如幻似真的體驗,他彷彿在夢中看見赤紅的太陽神號,將米粒大小的「星辰寂滅」,投向褐色、巨大而沉寂的星體。無人能預想,只要將兩個世界的原初物質放在一起,就能產生那麼巨大的力量,創生和滅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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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奪去視覺的白光過後,橙黃的烈焰纏繞在星辰上,它彷彿在哀號,燃燒它的生命,外層形成耀斑,伸出來的火舌,甚至想要吞噬太陽神號,但被脈動的潔白護盾反彈回去。太陽神的榮光如此璀璨,就像他賦予星辰的名字——「太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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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祂們要把這種武器,用在大小不到星辰千分之一的凡世上?就是他們居住的這片大地,凡人的家園。奧力菲斯難以相信,就算智慧之神作出最好的計算,怎能確保這片大地的結構還能保持完整?怎能保證在攻擊過後,所有的生命仍能在大地上繁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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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想將敵人,連帶他們創造出來的生命一同毁滅嗎?每逢想到這裏,奧力菲斯就感覺他無法安定下來。他必須去找人談一談,例如他的好友,維斯塔和依修斯。凡人之中最優秀的飛行員,他們自薦擔任攻擊隊的首領。但奧力菲斯沒法理解,這趟旅程預示着毁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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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的浮空艦不像諸神載具,自然也沒法從凡人身上,吸收像神一般了無疆界的力量,展開抵禦萬物的護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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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在星辰寂滅爆發那一刻,充斥在空中的威能,會首先將所有載具的核心都破壞,失去動力的浮空艦將會墮落。接着,無數交疊的死亡之光,會將沿途的一切物質都湮滅,直至抵達「智者」計算出的絕對壁壘,就是能量無法再向外散逸的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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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沒有凡人能確保,往後發生的災難能夠讓大地繼續保有生命。智慧殿堂學者提出了許多假說,包括在爆發之後產生的死亡氣息,將會徘徊在大地長達數萬年之久。而在邊界內無法被完全燃燒的物質,將會升入這世界的大氣,令太陽的榮光無法抵達大地,帶來長達千年的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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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奧力菲斯會失去兩位好友,維斯塔和依修斯,這一點幾乎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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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智庫核心阻礙他有進一步的情緒。作為凡世最高的決策議員和研究員之一,他不能抱有過多凡人的感情,理智為優先。但有時奧力菲斯會忿怒,諸神剝奪去他們的人性,還不如讓沒有情感的自動機械——昂圖墨托,來統治凡人。只不過他的感性很快就會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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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神的決定,必然有他們的原因,奧力菲斯相信,至少他一介凡夫無法洞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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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力菲斯從潔白的諸神議會離開。腦海中思索着生命女神的化身,對他露出那耐人尋味的笑容。奧力菲斯不知道那代表着什麼,但生命,是祂們之中最仁慈的存在,祂的化身也無疑是世間最美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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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乘坐天梯,到達懸垂在穹蒼邊界的浮空艦機庫。在那裏能夠仰望漆黑浩瀚、遙望星辰,還能找到他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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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是誰來了,多愁善感的奧力菲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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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斯塔微笑着迎接他,彷彿不知道她即將迎來厄運。但她知道,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每一位參與計劃的飛行員都知道。奧力菲斯心中苦澀,他看向維斯塔墨綠的頭髮,他每次都嘲笑她看起來像海帶頭。但事實上維斯塔作為女人的魅力毋庸置疑,諸神埋藏在她身上的密碼,蘊含着女人生育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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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力菲斯,你已經知道了吧?」依修斯語調輕佻,也許是他一臉幼氣的緣故。他從來長不大,有着一頭金發,憧憬着自由無邊的天際,只希望有天能和諸神一樣,擺脫蒼穹,抵達無際浩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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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將迎接他的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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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授權使用星辰寂滅,是的,我知道。」奧力菲斯強裝出苦笑說,他實在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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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能終結這場戰爭。」維斯塔擁抱他。女飛行員比奧力菲斯稍微矮一點,他能聞到海帶頭髮的香氣:「域外邪神終於不能繼續染指這個世界,你不為凡人的將來感到高興嗎?奧力菲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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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感到我像是為了兩位好友的喪禮而來。」奧力菲斯用力抱緊她。他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情感,只能用力度,來讓維斯塔知道,他不想失去她。但除此以外,他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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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不知道,魔格納的軍隊已經佔領了西方大陸,把它化為一整片了無生氣的死寂之地。那本來是我們凡人的樂土。」依修斯神情認真,那眼神像是要叫奧力菲斯把內心的私欲拋棄。但他就是不捨,他只希望有其他的方法能終結這場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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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諸神為了抵抗域外之王,隕落了多少化身。」維斯塔的大眼睛眨了一眨,柔和的綠色像是一片樹海。曾經的西方大陸,就是大片無止境的樹海,直至影魔法和紫焰,將一切都焚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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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神不死不滅,但祂們在現世的三具化身,若果被摧毁任何一具,也會大大打擊祂們的力量,導致祂們沉入長眠。而千年爭戰,已經讓「王者」、「時之女」、「戰神」、「太陽神」和「復仇女神」都失去至少一具化身。奧力菲斯怎會不知道,他擁有古今的所有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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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來不是我們的戰爭。」奧力菲斯如此說道,他知道自己的說話大逆不道,好幾個在機庫工作的昂圖墨托回頭過來,他們的外殼呈現淡金色,似乎正用心臟中遲鈍的智能來分析奧力菲斯的說話;他們以心臟思考,多麼詭異的生物,和凡人與諸神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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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魔格納來說,我們如此低等的文明就是地上的螻蟻。若果不是諸神與我們一同爭戰,凡人早就被踐踏蹂躪。」依修斯不苟同與他。他身上長年都穿着緊密的戰鬥服,但他說是因為這種衣服脫下來非常容易,每次戰鬥回來後就能立即與女人興風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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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圖墨托們,麻煩離開一下。」奧力菲斯感到接下來要談論的話題,可能不太適合讓昂圖墨托聽見。但他知道這樣其實只是自欺欺人,他真正懼怕的是諸神,諸神能窺探每個凡人的思維。他怎會不知道,他什麼都知道,這是「智者」給予他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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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遵旨意,奧力菲斯大人。」昂圖墨托的聲音像人,每一位都不同。但奧力菲斯知道他們只是在模仿人的嗓音,那不是他們真正的聲音。與其說像人,他們只不過擁有人的外型和思維模式,但結構事實上和浮空艦更相似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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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庫很快就淨空,昂圖墨托的行動向來迅速而有條理,遺留下外形像高聳金字塔的浮空艦。它們的外殼和昂圖墨托一樣,由星金打造。星金只有諸神能夠合成,但凡人卻可以使用諸神的技術,來將星金塑造成想要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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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力菲斯,你真正想說的是什麼?」維斯塔是最了解他的人。海帶頭女人,若果沒有她,奧力菲斯不知怎麼面對自己日趨兩極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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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授權使用的星辰寂滅,份量可以直接毁滅我們的世界。」奧力菲斯沉靜地說,兩人的面孔漸漸染上不解:「但生命女神說服了祂們,只僅僅破壞西方大陸就好,但那武器的威力也足以讓世界陷入上萬年的冬天和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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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想說,諸神本來打算將我們一同毁滅?」依修斯疑惑地說:「奧力菲斯,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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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在議會裏,你知道當我感受到恐懼,但智庫核心讓我無法恐懼的時候,是何種感覺嗎?」奧力菲斯苦笑道:「我們的創造,本來就是一種意外,諸神將我們視為盟友,只不過是因為僅靠祂們無法戰勝域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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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力菲斯,祂們知道你在想什麼。」依修斯搖頭說:「不要再說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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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果能拯救我們的世界,即使是萬年的冬天和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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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斯塔說,但奧力菲斯直望她的眼睛,雙手用力抓着她的肩膊道:「不,你不明白,凡人不是誕生在冰河紀元中的生命,若果沒有諸神的技術,我們無法捱過萬年,所有人都會凍死。寒冷依然會將我們毁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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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神慈悲。」維斯塔喃喃地說。奧力菲斯聽在耳裏卻像是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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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我們說這些,也改變不了諸神的決定。」依修斯彷彿明白了,臉上似染上一層寒霜:「他們是造物主,即使這不是我們的戰爭,但是戰場是我們的世界。你也看到域外的軍隊,釋放進大氣中的毒氣,祂們正企圖將這個世界轉化為不適合凡人居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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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在我們面前的決定,無論哪一條路都是死。」奧力菲斯嘆了口氣:「但我有個想法,若果能夠獲得諸神的生命密碼,融入凡人中,說不定人還能夠續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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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絕對的禁忌,奧力菲斯。」依修斯提高聲音來阻止他,惶恐地說:「你不能研究禁術,討論也不行,祂們會知道的,奧力菲斯,不要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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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即將要赴死,難道我又會獲得比死更慘的結局嗎?」奧力菲斯感到自己的情感,有一丁點兒勝過了核心,只有那麼一瞬間,他允許了擁有自我毁滅的念頭,但只有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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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力菲斯,僅靠我們改變不了什麼。」維斯塔眼神堅定,看着他說:「在我們之中,你是最聰明的,我們只能為凡人贏下這場戰爭,但你,你可以拯救所有人,我相信你可以。若果有什麼你想要去做,就做吧,我會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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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就是為了聽到你這一句。」奧力菲斯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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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瘋了。」依修斯眯起眼睛來看向奧力菲斯,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他才笑道:「要是將來的人叫我們『三瘋子』怎麼辦?」
第二章:生死有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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