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945年8月30日。香港。
青山區集中營,現改回原名深水埗軍營。
軍營外的警備並不嚴密,只有兩百名印度籍的士兵負責站崗和巡邏而已。本來會有更多的士兵被安排來看管營中密密麻麻的,總數大約為三千人的俘虜,可惜許多剛剛被釋放出來的士兵身體極度虛弱,根本連步槍都拿不穩,所以只能作罷。兩百名看守,即使是全副武裝,也肯定攔不住三千人的衝擊。幸運的是,這些俘虜並沒有鋌而走險的想法,儘管成功的機率很高,但他們不打算反抗,而是盡量自我約束。因此看守的士兵也並沒有很盡責,而是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輕鬆地吸著香煙,大聲地調笑著。
與營外喧嘩歡快的氣氛不同,營內較為安靜,只有一些低聲的竊竊私語,與以往持續三年多沉寂的狀態倒是很相似。但過去那段時期關著的那群俘虜和現在並不是同一群人,而且他們長期無精打采的原因大多都是出於飢餓和隨之而來嚴重的營養不良。而現在這群俘虜安靜的原因有對戰敗的沮喪,對未來的不安,還有一絲對於回家的期待。
「長官,英國人會放我們回家嗎?」山田的語氣有些擔憂,又隱隱地期待著,這是他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他從上衣的口袋中拿出一罐水果糖,從裡面倒出幾顆給圍在面前的柏木少佐和他的弟弟柏木中尉。
「不知道。」柏木中尉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拒絕了。
「大概吧。」
山田其實有點害怕他,因為他訓練新兵的時候很嚴厲,稍微做錯便要被大聲斥責,還有體罰。幸運的是山田只當了三個月的新兵就不需要再訓練了,因為戰爭已經結束了。聽到廣播中天皇宣布投降的時候,山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士兵中有訝然的、不甘的、沮喪的、甚至還有憤怒地叫著戰鬥到底的人。山田很害怕他的直屬長官柏木中尉也會做出不理智的決定,讓他們繼續戰鬥到死為止。然而柏木只是臉色不善,一言不發。之後便命令他們放下武器。
蓄著圓形鬍鬚的柏木少佐也沒有接受遞過來的水果糖,而是從褲袋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燃,又把煙分給柏木中尉,兩人開始吞雲吐霧地吸了起來。見到沒有人接自己遞過去的糖,山田只好訕訕地收回手。他猶豫了片刻,又把幾顆糖全部倒回鐵罐裡面,只是貪婪地舔了舔殘留在手上的糖屑,感覺很甜很美味。
「根據日內瓦戰俘公約,英國人應該很快便會將我們遣送回日本。」柏木少佐緩緩地吐出一口煙。他的眼神深邃,一時間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或許是盛開的櫻花、入伍前去過的神社、可口的紅葉饅頭、清酒等已經十年未見過的事物。但是這種種的美好現在可能已經不復存在了。
「你的家在哪?」柏木少佐問道。
「我是關西人,大阪出身。那長官呢?」山田回答道,從他的口音大概也能猜出一二。
「我們是廣島出身。」柏木中尉的回答很簡潔。
三人陷入了一陣沉默,山田喉嚨發乾,顯然他也知道在那裡發生了什麼。隨著日本戰敗,原本被軍部嚴密封鎖關於本土被空襲的不利消息現在也已經不是秘密了。
「家人……沒事吧?」
「雙親很早就過世了,大哥的妻子和孩子都在這裡。」
「那就好……」
「你呢?家裡還有什麼人?」柏木少佐吸完了一支煙,又點燃了一支。煙霧再度瀰漫在他的眼前。
「我家還有母親、一個弟弟和兩個妹妹,都還算平安。」
「回家之後有什麼打算?」
「我還是想讀書,還有一年就高中畢業……但家裡很貧窮,我還是要先去工作。」這個年輕的士兵眼前一亮,但目光隨後又黯淡了下來。他身上的軍服鬆鬆垮垮的,根本不適合他,在學校讀書才是他本來應該做的事情。
柏木中尉把煙蒂扔在地上,從口袋中拿出一疊日元,不由分說地塞到山田的手裡。
「長、長官,我不能收下……」
「你應該回去讀書,然後養活你的家人。我沒有成家,拿著這些錢也沒有用,我會去東京工作。」
「長官……」
山田痛哭流涕。
「吵死了!」
「拿好吧,山田君。戰後的日本不需要軍人,而是需要農夫和工人,還有你們這些年輕人。」柏木少佐掃視了一眼軍營內的士兵,很多都和山田一樣,不過只是十五六的少年而已,臉龐還未完全脫去稚氣。
「而我應該會去鄉下當個農夫吧……」
「長官,謝謝!」
山田感激涕零,深深地朝兩人鞠躬,有了這筆錢,他可以先去完成學業,然後養活家人。同時,他感覺到了一種使命感,他肩負著重建廢墟的任務,不安已經消散,前路彷彿有了光明的色彩。
第二章
與此同時,港島總督府內的氣氛十分凝重,十多位英國軍官正在激烈地討論著什麼,他們的臉上完全沒有喜色,儘管他們在今天早上剛剛光復了女王陛下在遠東的一塊重要版圖,作為勝利者耀武揚威地在城中接受夾道歡迎的市民遞過來的鮮花和美酒。軍官們不停地在新聞媒體前大肆吹噓,底下的士兵也忍不住想要上街去痛飲一番。然而,誰也想不到,在短短的幾小時後,所有士兵的假期被取消,全員必須立刻回營,高級軍官則被召集起來緊急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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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無恥!完全不是紳士應該做的行為!」
「這群騙子!流氓!為什麼不遵守談判的結果!」
「他們就是這樣一貫的沒有信用!」
「他們始終沒有作出明確的承諾,根本從一開始就想耍賴。」
「這是對女王政府的挑釁!」
「應該立即發電報向他們抗議!」
「對,讓他們馬上回去,不能再前進一步了!」
這群穿著筆挺軍裝的軍官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沉著,吵得面紅耳赤。
「安靜!」
「安靜!先生們。」
為首的少將軍官不得不大聲喝止了他們。
「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想一個辦法去趕走他們,而不是做這些無用的抗議。」
原本嘈雜的房間內一瞬間安靜下來。
「中尉,匯報情況。」
「是。」
中尉很佩服少將能在這種緊急情況下還能保持理智的冷靜,只可惜他沒有注意到將軍剛才被夾在手指間的煙燙了一下。
「敵人正在沿著鐵路南下,大約有一個軍的兵力,五萬人。」
「一個軍……」
「五萬人……」
在場的軍官皆失色,這樣的兵力不是他們可以趕走的,反而是他們會被趕下海,而擠不上船的士兵,恐怕要從遠東一路游泳回去。
「我們的兵力是多少?」少將問道。
「先遣隊三千人,還有兩千印度籍士兵。」
「五千人對五萬人嗎……」少將的心裡感到一陣苦澀,巨大的兵力差距無法彌補,他感覺自己可能要灰溜溜的回去了,甚至有些後悔接受這次的任務,完全沒有想過他出發前是如何的意氣風發。
「他們不敢開槍的,他們不會想發動戰爭,只要攔住他們就可以……」
副參謀的話很心虛,根本不敢有人用自己的性命去賭這個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他們已經首先違反承諾了,再進一步又何妨?
「我們……我們可以先退出去,然後讓美國人來解決。」一個年輕的參謀咽一下口水,斟酌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可能也是在座某些人的想法。
「他們現在需要美國人,美國人的要求他們不會不聽的。」見沒有人出聲,他又繼續補充道。
「美國人也需要他們去對付蘇聯人……」
「他們會賴著不走……」
房間又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想到了可能發生的結果,如果他們現在撤退,最後可能再也回不來這個無可替代的海軍基地兼商業中心,女王政府會威信大損,印度人也會蠢蠢欲動。就算回得來,可能也會失去這片土地的一部分,這個結果是他們不能接受的。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我們可以動員本地人,還有一些加拿大的退伍軍人。」
「好吧,盡快去動員加拿大的退伍軍人。」雖然杯水車薪,但少將還是下達了命令。
「那本地人呢?」一個軍官問道。
「你忘了他們是什麼人嗎?他們當初可以跟我們一起抵抗日本人,但對付講同一種語言的人的話……」
「不能信任他們……至少現在還不能……」少將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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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將軍。」
門口的軍官敬禮。
眾人望去,是一個臉色灰白,顴骨深陷的中年軍官。他兩個星期前才從集中營中重獲自由。在集中營內伴隨著嚴重的營養不良頑強地堅持了下來,沒想到重新穿上軍裝後卻大病一場,現在仍然是一副虛弱的樣子。
「白將軍。」
眾人紛紛敬禮。
「咳咳……」白韋信還禮,然後走到辦公桌前,為自己倒了一杯紅茶。一口接一口地地品嚐起來。
「將軍,我們現在……」終於有人沉不住氣。
「我知道了。少將先生,你的判斷是什麼?」白韋信放下茶杯,他的臉色還是很不健康,眼神卻散發出銳利的光芒。
「我的判斷……」少將舔了舔發乾的嘴唇。
「我的判斷是放棄新界和九龍,全部士兵撤退到港島堅守,同時馬上向本土求援,再要求美國人出面,他們是一定要出面解決的。」
「很不錯的判斷,少將先生。」白韋信稱讚道,這可以說是目前最好的做法,不僅可以全力保住最重要的港島地區,也可以避免士兵的巨大傷亡,英國士兵的生命是很珍貴的。
「可惜這樣做,我們到最後可能會失去新界和九龍,就算美國人幫我們,最低也會失去新界。畢竟他們會是美國人在亞洲的一個重要盟友,美國人只會折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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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旦佔領這些地方大概就會賴著不走,我們也拿他們也沒辦法。少將先生,你應該知道女王政府在歐洲的戰爭結束後已經沒有更多的人力物力支援在遠東發動戰爭了吧。」
「是的,將軍。」少將垂頭喪氣。
「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至少還有一個。」
「我們還有一群人可以用,在他們進入之前攔住他們。」白韋信的眼中散發出深深的寒光。
「將軍,你是說那些本地人?」
「不、不、不,我不相信他們。」
「將軍,你是指那些……」少將最先反應過來,這個念頭其實在剛才也曾經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但是這個想法太瘋狂了,他馬上就放棄了,只是沒想到眼前這個身形還有些佝僂的將軍敢堂而皇之地講出來,而且還要實行。
所有人都反映了過來,接著臉色大變。
「將軍,真的要這樣做嗎……」
「難道還有別的辦法嗎?」白韋信反問。
「這樣是違反公約……他們已經……」
「非常時刻,就要行非常之事,還管什麼公約。」
「這是要上軍事法庭的……」
「只要能保住這個地方,所有責任,由我一個人承擔。」
「他們會乖乖聽話嗎……他們可能會反抗的……」
「哼!他們敢嗎?」白韋信不屑,發出一聲冷笑,他十分確信自己能掌握這些人。
「去集中營。」白韋信不容置疑地下令,接著大步流星地走出門口,皮靴踩在地上發出響亮的聲音。短暫的遲疑後,所有軍官追隨著他的背影魚貫而出。
第三章
八月份的氣候有點炎熱,站在集中營中央台上的一眾軍官都在不停的擦汗,只有白韋信一人屹立在最前,環視著台下黑壓壓的日軍俘虜。有些日本士兵已經認出這個瘦削的將軍了,他在過去三年多的時間裡是這裡的住客,現在卻成了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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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很安靜,一股不安的情緒在俘虜中瀰漫開來,他們的命運現在掌握在這些人手上,而這些人似乎不懷好意。他們隱約看見營外的士兵正在佈置機槍,駛進營內的吉普車上,全副武裝的英軍士兵從沒有把手從扳機上離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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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韋信向前一步,他身旁的翻譯舉起了話筒,所有的日本士兵都握緊了拳頭,內心的忐忑不安上升到了最高點,宣布他們命運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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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全都是罪人、殺人犯、劊子手!你們的罪行難以被饒恕,全部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現在,我宣布,軍官全部判處絞刑,士兵全部罰做終身苦役。」白韋信語出驚人,身旁的軍官全部勃然變色。
一時間,台下鴉雀無聲。日軍俘虜們在哀愁於戰敗同時,那回家的隱隱一絲期待在這一刻全部幻滅,被殺氣騰騰的無情話語狠狠地擊碎。短暫的時間過後,他們才反應過來。
「我們抗議!」
「我們要求遣返!」
「我們要求公平!」
「我們要求得到日內瓦公約關於戰俘的待遇!」
面對台下的狂風驟雨,白韋信只是背著雙手,用眼神示意已經大汗淋漓的翻譯繼續講話。
「這是你們的罪行,這是你們應得的懲罰!你們從來就沒有遵守過日內瓦關於戰俘的公約,也沒有資格要求!這點,我比誰都清楚!埋在這裡的人,還有街上被野狗啃食殆盡的人全部都可以證明!」
「不遵守判決的人,全部按反抗罪論處!」
白韋信用力地揮手,全副武裝的英國士兵從四面八方包圍了整座軍營,台下傳來了一陣陣拉動槍機的金屬聲。只要一聲令下,這些手無寸鐵的人便要血濺當場。
台下的氣勢為之一滯,許多人的眼神滿是惶恐。
正當白韋信要繼續的時候,被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打斷。
「我、我、我抗議!」一個年輕的士兵不顧一切地衝到台前。
「笨蛋!快回來!」柏木中尉緊隨其後。
山田還想向前,直到被黑洞洞的槍口抵在眼前。
「我、我、我……」山田用力地吞了吞口水。
「柏木少佐和柏木中尉從來都沒有殺害過平民和俘虜,他們、他們不應該被送上絞刑架!」山田喘著粗氣說完了這句話,臉色煞白,彷彿用盡了所有力氣。
「是嗎?那又怎麼樣?」
「是你們單方面發動了戰爭,從踏上別國領土的那刻,你們所有人就已經是戰爭犯了。」
白韋信手拿著一把武士刀,緩緩地走下台,台階發出沉重的聲音,凝視著這個冒犯者,眼裡散發著危險的光。
「這些士兵根本沒有罪,他們只是一群連槍都不會放的孩子,根本沒上過戰場。」柏木中尉搶先一步上前,抵在山田眼前上的槍現在又抵在了他的胸口。
「聽說丹麥人和蘇聯人用德軍的少年來清理地雷,這群人也能肩負起同樣的任務。」
「你……」正當柏木中尉還要爭論,卻被一只手搭住了肩膀。
「審判是勝利者的權利,我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而已。」柏木少佐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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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送我們回家,我們會聽從一切指示的。」這個平日裡神情威嚴受人敬畏的軍官深深地低下了自己的頭。
「好,我會給你們一個贖罪的機會。」白韋信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只要你們能完成任務,我就赦免你們所有人的罪責,送你們回日本,還會發給每人二百美元。」這個剛才想將他們全部殺死的中年人,此刻突然又變回了一個很好商量的紳士。
所有士兵都在沉默地聆聽。
「現在,所有人前往粉嶺火車站領取你們原本的武器裝備,然後在沿線佈防,擋住來犯的中國軍隊。」白韋信一字一句的宣布了這個命令。
死一般的沉默。
白韋信把手中的武士刀遞向柏木少佐。後者很驚訝,之後又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看身旁的柏木中尉和山田,兩人也在看他。環視周圍,所有日本士兵都在注視著他,還有那把武士刀。
「……」
「……」
英國士兵還是端正地舉著步槍,彷彿不會感到累。
「我會信守承諾的。」白韋信說道。
柏木少佐接過了武士刀,他的神情複雜,又有一絲無奈,他不知道這個決定到底是對還是錯。
「……出發。」
第四章
在歷史書中的記載,一般認為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結束是在1945年8月15日,因為這一天日本政府宣布接受波茨坦公告,也代表執行開羅宣言中無條件投降的條件,所有日軍投降,同盟國迎來了最終的勝利。然而,有一部分學者認為在狹義上二戰並不是在8月15日結束,因為在8月30日,有一部分放下武器的日軍突然反抗,在香港的新界地區與中國軍隊激烈交戰,直到9月5日雙方才停火。因此,如果將這場零星的戰爭也計算在內的話,第二次世界大戰實際上是在1945年的9月5日才正式結束。
—— 摘錄至《第二次世界大戰始末》
1945年9月02日。
粉嶺火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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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轟!」
「轟!轟!轟!」
「快臥倒!」
「尋找掩蔽物!」
「我要回家!我想回家!」
「混蛋!快趴下!你不要命了!」
柏木中尉一把拉住了一個精神崩潰的新兵,把他死死地按在戰壕裡面,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這麼做了,已經有好幾個新兵承受不住壓力在戰場上亂動結果丟掉了性命。
事到如今,這群日軍已經別無選擇了,無論是向前還是向後,他們都得死,唯一的生路只有擋住眼前的敵人,然後祈禱英國人實現承諾。
「砲擊停了!」
「敵人上來了。」
「準備戰鬥!」
「射擊!」
柏木少佐拔出武士刀,正面迎向敵人。
戰鬥極其慘烈,雙方都傷亡慘重,最後日軍勉強地守住了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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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垣斷壁下,柏木少佐正俯下身聽一名重傷員說話,他被砲彈正面擊中,已經完全認不出他的樣子了。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aAN9V2OaY
「混蛋!」
站在一旁的柏木中尉點燃了一根煙,狠狠地吸了起來。
「回、家……」
「想留、給、家人……」
重傷員已經無法說出完整的話了,只是用盡全力用殘缺不全的手指了指自己的上衣口袋。
柏木少佐從他的口袋裡拿出一物,輕輕拭去上面的血跡。
是一盒水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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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戰場後方的一處防禦工事內,少將正緩緩地放下望遠鏡。他的面色通紅,彷彿像是喝完了一整瓶的威士忌,而事實上他正有如此打算,他喚來門口站崗的勤務兵,讓他拿來了威士忌和兩個酒杯。
少將親自倒滿了兩杯酒,接著把其中一杯遞給了眼前這位令他欽佩不已的將軍。
「將軍,祝賀你,你取得了一場不凡的勝利。」
「這太不可思議了,只以區區兵力便為女王陛下守住了這塊遠東的重要土地,你的事蹟將會被載入史冊的。」
少將一口氣把杯中的威士忌一飲而盡,又迫不及待地為自己倒了一杯,激動的心情溢言於表。
對於剛取得的勝利和少將的吹捧,白韋信卻顯得很冷靜,他輕輕地摩挲著冰涼的酒杯,一雙眼睛銳利得像一隻老鷹。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yhIHwujXz
「將軍,難道你還有什麼不滿嗎?」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8wRbs46Yg
事實上,前線還是丟失了幾處陣地的,但都並不要緊,他們守住了主要的道路,中國軍隊一步都不能再往前了。最重要的是,來自英國本土的紳士們幾乎沒有損失。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ABxTqdaV1
「不、不,我沒有什麼不滿,只是在思考而已。」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v4a3ZI0Nh
「將軍,你在思考什麼?」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Pa1joIkmX
「我在思考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ijxeQSlYQ
「他們一直都想擴張在亞洲的影響力,像是在緬甸和印度的時候也是如此。」少將曾經在中國考察過一段時間,自認為對他們也略有了解。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QiKaPh9gR
「況且重慶的那位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民族主義者,一個粗魯的軍人,根本不懂得政治妥協的藝術。」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YO0ankH8X
少將自從談判以來就對他嗤之以鼻。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OPzfp11D3
「不,少將,你錯了。比起他的軍事才能,他的政治才能反而更為高明。」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PgUzRXp95
白韋信反駁了少將的言論,對同盟國中國戰區最高統帥給出了極高的評價。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Wzp7qubCr
「否則,他也坐不到這個位置上。」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HUDz0m4jd
這倒是一個有力的觀點,少將無言以對。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xX0BGQ5nJ
「如果考慮到後果,這件事對他沒有好處,他是不會做的,除非他瘋了。」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YAGehz5Ew
白韋信緩緩地喝了一口酒,稍微皺了下眉頭。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gAxY9eO6V
他已經很久沒有喝過酒,竟然有些不適應。在集中營內連乾淨的水也是不可得的,有大批的俘虜最後得了瘧疾而死掉了。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XZz51jzmd
「那會是誰做的?」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599btpzbR
「對自己沒有好處的事,是沒有人會去做的。」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kapgUk4Mh
白韋信放下了酒杯,走到掩體前,舉起了望遠鏡。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xmhhuXXja
少將陷入了沉思。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uEsT7Jzz5
忽然,他隱隱像是得到了答案,但又不確定。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QKw0M5MTp
「這場戰爭過後,我們和美國都不會支持他們了,那群游擊隊會抓住這個機會嗎?」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PV2Ihemsy
「但是他們太弱小了,怎麼會有這種力量?」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KYyPky6dT
少將充滿了疑惑,他突然意識到這場突如其來的戰爭有著太多謎團了。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i4oKAMJ3D
「少將,你會成為一個很好的將軍。」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6U43FrQa0
白韋信放下了望遠鏡,中國軍隊已經停止進攻了,現在陣地上只有日軍士兵在清理屍體而已。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K1TzhUU3t
「謝謝,是將軍你提醒了我,我一開始太膚淺了。」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3Ob3dNtbd
少將對白韋信的認可受寵若驚。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KsJDhgLNc
「蘇聯人的手伸的太長了。」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D2Vv4XOFb
白韋信冷冷地說道,少將恍然大悟。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3Tje74OWC
「看來蘇聯人和他們的代理人會成為一個重大的威脅,我們有必要考慮將來的佈局了。」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B2QmAx2rW
「我們要向本土請求支援嗎?」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gMdN3aIZq
「暫時不用。」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GDueOtOPI
「那我們該怎麼辦?」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aMcIo7rfJ
白韋信默默地點燃了一支煙,隨後,隨著煙圈吐出了一個答案。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P7qhq2BvL
「我要把這群日本人留下。」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8wFFBpHFS
防禦工事內是一陣短暫的沉默。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CwRSWd5QQ
「將軍,你不是答應他們要送他們回家嗎?」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vrOhnLkOH
「是的,我確實有這麼說過。」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VFHOOkJBW
「不過自從他們拿起槍之後,所有事情都已經決定了。」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qsb8Lg2MK
白韋信繼續吸著煙,而少將則沒有喝酒的興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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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B2CLt601J
相比起硝煙瀰漫的遠東小城市,此時的德國首都倒是非常平靜。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AyeCRGwLc
殘垣斷壁依然存在,如果在下面發現一兩具屍體也不足為奇。某些自發組織的市民正在清理。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hka5xCs7g
路上的人很少,大多衣著陳舊,來去匆匆,腳踩在灰暗的磚石路上卻沒有發出大的聲響。偶爾有熟人相遇,只是簡單地打聲招呼便分別,從不駐足,像是一群灰溜溜的老鼠。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uSU9GPead
比較熱鬧的地方應該只剩下市中心了。原本典雅的政府建築仍然存在,只是現在牆外換成了紅旗而已。建築外還有一對士兵在巡邏和戒備。不時有軍車駛來,走下一隊隊蘇聯士兵,從建築內搬出不少文件,然後開走。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4vEWThxXe
地下室內,一名蘇聯副官拉了拉脖子的領口,解開了兩顆鈕扣,稍微輕鬆了一點。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XNoqVRSvp
原本陰暗的房間內此時卻很是悶熱,一些士兵們正在火爐前焚燒文件。
房間的另外一邊,一群納粹科學家正在分揀文件,一些重要的科研成果將作為戰利品,被蘇聯人帶走。其餘對蘇聯不那麼重要的則會被付之一炬。顯然,他們不會把任何一點可能有用的東西留給美國人,更不會留給德國人。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jtoMiOTEy
「這個……也請處理掉吧。」一名戴著眼鏡的科學家艱難地搬來一箱文件,他看起來約莫五六十歲,佝僂著身體,將沉重的箱子搬到火爐前,放下的瞬間,手止不住地一陣顫抖。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YZvlmWxe5
副官隨手拿起一份文件,翻看了幾頁,卻沒有什麼發現。事實上大部分的文件都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蘇聯人已經得到了很多有趣的科研成果。剩下的均會被銷毀,只是最後再例行檢查一遍而已。
「這是什麼研究?」副官用蹩腳的德語問道。
「這是關於為傷殘士兵提供機械式義肢的研究。」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f2LGZ6Ozx
「有任何成果嗎?」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4Vvx7WGJO
「不,沒有。初步的機械式義肢活動性差,只能滿足日常生活要求,而且造價昂貴,因此研究被廢棄了。」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XJVsg5rbr
「你,把這箱文件搬去燒掉。」副官隨手把文件扔掉,命令一名瘦小的年輕士兵去處理。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vbF9q36hh
「是的。」年輕士兵沒有敬禮,只是應了一聲便使勁搬起箱子而去,這讓副官有些不滿,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大戰之後,這樣的士兵比比皆是。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vn6jzdGkq
炙熱的火爐前,大量文件被焚城灰燼。戴眼鏡的科學家只是無聲地注視著。
年輕士兵猛地把一堆文件丟向火爐,結果手滑,一疊疊紙嘩啦啦地散落一地。
「你在幹什麼?這可不是篝火晚會!」副官訓斥道。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XupQV58aW
「十分抱歉,我馬上收拾。」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iCT2JOBYK
「不好意思,政委,你踩到我的紙了。」散落文件的其中一頁正被一名身穿嶄新軍服,佩戴著勳章的中年軍官踩著。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eYVrJdOcZ
「喔,抱歉,小同志,我來幫你吧。」政委移開自己鋥亮的軍靴,彎下腰撿起了那張紙。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zGMxrn5Op
「咦?」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YtSEcyl2d
正當政委要將紙交給年輕士兵時,卻被紙上的內容吸引了。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uDtfeGNUL
他快速地閱讀了紙上密密麻麻的內容,漸漸皺起了眉頭。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MbpMpdtsK
接著,他一把奪過士兵手上的文件,又看了幾眼,露出吃驚的神情。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xcoW4YOiR
突然,他將文件塞到副官的懷裡,然後沖向眼前的火爐,不顧迎面的熱風,發瘋似地將手伸進燃燒的火堆裡拽出一堆文件。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ELmjcmYRf
拽出的文件仍然在燃燒,炙熱的火苗使紙張不停扭曲,然後發黑,最後化為灰燼。政委急忙脫下外套,拍在文件上以此撲滅火苗。隨著他的拍動,銳利的金屬聲也此起彼伏,是外套上勳章的聲音。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ETtSXm5QK
火終於被撲滅,政委有些緊張地檢查文件。幸好,雖然有一部分已經被燒毀,但大部分保留了下來。在發現自己成功搶救了重要的文件之後,政委的欣喜之情溢言於表,忍不住笑了起來。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1QFlQrIwb
「政委同志,請問這是?」副官很疑惑,房間內的其他人也是。只有戴眼鏡的科學家眼裡閃過一絲失望。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A4eOl0Zsf
「偏偏落入另一個最不該擁有這項技術的國家手中。」他喃喃低語。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BdQspLcNd
「這是全面實施共產主義的關鍵!」政委的眼神和他身後跳動的火光一樣熾熱。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UewmmPhfZ
「真的嗎?這份文件如此重要,要立即向上級報告嗎?」副官很吃驚。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tLHSc20Nd
「是的,我會立即向司令官同志報告。不,我要直接去莫斯科,向首長同志報告。」
一陣興奮之後,政委恢復了冷靜,親自收拾起地上的文件。而副官則神色冷冽,盯著戴眼鏡的科學家。他意識到他受騙了,這根本不是後者輕描淡寫的簡單機械式義肢研究而已。
「你這個騙子!」副官快速走到科學家面前,一把扯起他的衣領。
「你知道什麼嗎?你是這項技術的研究者嗎?」政委制止了副官,轉而目光炯炯地盯著科學家。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xFIrg3dXF
「不,我並不是研究者,只是稍微看過文件的內容而已。」科學家慢條斯理地整理了自己的衣領。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SzQICGxXT
「原來的研究者是我的一位朋友,他把文件留下給我便自殺了。」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0eqtKn7kt
「喔,那真是太可惜了。你的朋友真是一位極其聰明的人,如果他還活著,肯定會是一位偉大的研究者。」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GpN2fgTjc
「誰知道呢?我想他肯定是太過聰明了,想到了許多事情,所以才會死掉的。」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fF87TaSzw
「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再考慮一下是否保留這份文件,這不是應該存在在世界上的東西。」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enTJ3KFog
「這是不需要考慮的事情。」政委的語氣不容反駁。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HhH6lsbqn
科學家不再出聲,當一切都向著他所預期的最壞方向發展時,心情反而出奇的平靜。他看到政委那如禿鷲般眼神掃過房間的每個人,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無力再挽回任何事情了,無論結局如何,都沒有關係了。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oJ8wwjMJ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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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全副武裝的蘇聯士兵正押送著一群德國人,隊伍中傳來哭喊聲,一些德國人奮力掙扎叫喊,卻還是徒勞無功,被緊緊地捆綁著送往刑場。較激烈的反抗者更是被蘇聯士兵以槍托狠狠地砸到在地,頓時口鼻流血。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UmE27tPzp
「我發誓!我什麽都沒看見,我什麽都不知道!」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XmFxxGOo0
「請饒了我!」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OeMnh1pET
「我什麽也不知道!」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olZJTu6KC
凄厲的哭喊聲引來了群衆的圍觀。面對凶神惡煞的蘇聯士兵,卻沒有一人敢發聲,只有竊竊私語。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PiNGmmnlh
「請問,他們做了什麽事嗎?」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FDSpeYlcm
終於,有一人鼓起勇氣,向爲首的穿著染有黑漬軍服的軍官詢問。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MxpQ2bGTG
「他們是納粹黨。」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BLGp9qnNK
政委丟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走了。隨後副官指揮士兵驅散了圍觀的人群。
就這樣,這群哭哭啼啼的德國人被押送到了一處空曠的場地,四周皆是殘垣斷壁,只有被清理過的中央位置矗立著數十根顔色發黑的木樁。他們被緊緊地捆綁在冰冷的木樁上,而對面的蘇聯士兵也已經列好隊形,舉起了手中的步槍。
哭喊聲已經變小了,只剩下幾聲抽泣。許多人或別過頭,或閉上眼睛,無力地等待著最後一刻的到來。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eZuFmfqGg
「預備。」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bbi5Hhl6V
副官抬起了手。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8fiNJA5gF
「請等一下。」一路上很沉默的戴眼鏡科學家突然出聲。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Vv6OpRRjk
「我想吸煙。」他提了一個要求。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K8FBw2tpZ
副官看向政委,後者點了點頭。副官便叫過年輕士兵,從自己的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包煙和打火機給他,然後揮揮手示意他給科學家送去。
年輕士兵來到科學家的面前,從煙盒裏抽出一支香煙,遞到科學家的嘴前。然後掏出打火機為他點燃,奈何風大,火苗被吹熄了幾次。年輕士兵不得不側過身,又手稍微掩蓋微弱的火苗,才順利點燃了香煙。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373qSMsH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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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家美美地吸了一大口香煙,呼出的煙圈隨風飄散。他閉上眼,享受著最後的滋味。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WwecXiI3p
「也請給我來一支香煙。」傍邊同樣被綁著的的另外一位技術員也提出了要求。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83kjE3eZn
「我也是。」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eDQED76nW
「我也想要。」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eCKjeoyjb
於是,片刻後,刑場幾乎所有人都在吸煙,包括列隊的蘇聯士兵。哭喊聲已經完全停止,只剩下幾聲咳嗽,但也不足以打斷此時此刻衆人的寧靜。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yc8pnJLJU
「所以,那份文件是什麽?」技術員問道。在剛才押送路途中試圖反抗的德國人中就有他,他的嘴角仍然滲著殷紅的血漬。然而在臨死前的最後一刻,他反而變得平靜了。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4MlY5nQ7H
「這個麽……」科學家需要一點時間來回答這個問題。此刻他很想向他人傾訴這個他一直保守的秘密,特別是身邊的這些人。如果說在場將被處刑的人有誰是真正有罪的話,只有他自己而已,其他人都是一無所知的陪葬品,他感到愧疚。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W5aP3nalw
但科學家還來不及稍加思索,便沒有時間了。他瞥見副官已經把香煙扔到脚下踩滅。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qaON8hjej
「預備。」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TjPorIkhp
副官抬起了手。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d7yxLsAhK
黑洞洞的槍口已經瞄準了他們。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dGerdGfmy
「如果用比喻的話,是潘多拉的魔盒……」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6eFIqld6h
「射擊!」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jkGP9LOQL
幾十把步槍的爆裂聲在空曠的刑場上傳出了好遠。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oNPaJiyM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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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該怎麽做吧……」回城的路上,政委叫過副官吩咐了幾句。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T1PSjPAPf
「是的,是的。」副官連聲答應,隨後便向他的士兵再次重申保密制度,否則嚴懲不貸。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ZhLf1hovI
政委來到年輕士兵的身邊,輕輕地搭住他的肩膀。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vj5V3SmNk
「小同志,請問你叫什麽名字嗎?」他和藹地問道。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sjL0agm4p
「伊萬。」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qmEqxQ3NS
「好的,伊萬同志,請問你識字嗎?」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FupnjAKEj
「我只會寫自己的名字,我沒有上過學。」伊萬有些慚愧。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p43DxT1xc
「喔,不識字也不見得是一件壞事。」
第五章
1967年1月12日上午10時12分,蘇聯首都莫斯科發生核爆炸。巨大的蘑菇雲染黑了天空,這個強大國家的政治中心在一瞬間被夷為平地,造成約三十萬人死亡,倖存的人也將在隨後漫長的燒傷、輻射和其他相關疾病的折磨下苦苦掙扎。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1WrxXOj1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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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聯的最高領導人幾乎都沒有躲過這場災難,人們無法瞻仰偉大領袖的遺容,因爲克姆林宮已經被完全摧毀,現場也一根頭髮都找不到了。關於這場災難的起因衆說紛紜,普遍認爲是蘇聯技術人員在進行核武器試驗時發生意外。總而言之,帶來的後果非常嚴重,政府徹底癱瘓,大量民衆流離失所。在短短的三個月後,蘇聯解體。加盟的共和國紛紛宣佈獨立。至此,這個自二戰以後快速崛起的唯一超級大國不復存在。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hiK0QanD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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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蘇聯難民們逃離家鄉,為未知的前途而惶惶不可終日之時。各國的人們皆喜不自勝,街上的酒館充滿了歡聲笑語,酒被搶購一空,熱情的男女們擁吻在一起。人們終於可以長舒一口氣,擺脫這個橫跨歐亞,土地面積超過3000萬平方公里的大型極權國家的恐怖威脅,這怎麽能不叫人欣喜。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zaIf17v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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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過去,自1945年二戰結束之後,蘇聯的科技突然快速發展,其發展的速度之快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在短短的二十年内便取得了原本需要幾百年才能實現的科技成果。1949年,蘇聯科學家們開發出了全世界第一台仿生機器人,儘管全金屬的外觀與真實的人類肌體相差甚遠,但可以接受人類的簡單指令,蘇聯政府在隨後大量生產,然後將其廣泛應用於工業和農業,極大地提高了效率,蘇聯經濟由此飛速發展。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xcB2YdyJ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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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朝鮮軍隊跨越邊界南下入侵韓國,蘇聯援助的仿生機器人也第一次被用於軍事。大量眼部閃爍著紅光的冰冷機器被投入戰鬥,不分日夜地進攻,如死神般收割一條條南韓士兵的生命。在前所未見的跨時代科技面前,南韓軍隊的輕武器根本無法作出有效的反擊,唯一起作用的只有坦克、榴彈炮等重武器。但往往付出巨大代價擊毀了一批機器人,又迎來了更多的機器人,最終被鋼鐵洪流淹沒。南韓軍隊迅速崩潰,遭受重大死傷損失,多處城市被佔領。以美國為首的聯合軍計劃在仁川登陸,但受到機器人軍團的阻擊而未能成功。最終,得不到支援的南韓徹底失敗,韓國全境被佔領,政府流亡海外。朝鮮隨後加盟蘇聯,成爲衛星國之一,蘇聯的勢力更盛。
1955年,越南戰爭爆發。北越同樣派出大量蘇聯援助的仿生機器人作戰,但卻未能如韓戰取得摧枯拉朽般的效果。在美國的研究下,機器人軍團只能接受簡單指令、沒有自主思考的缺點很快便暴露。美軍針對這一點運用各種戰術和陷阱將機器人軍團分割、包圍,然後集中火力各個擊破,數萬機器人大軍變成破銅爛鐵。同時,美軍也繳獲了不少機器人送回本土進行研究。很快,美國製的仿生機器人也投入了戰鬥,雙方你來我往,戰事陷入了膠著。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GMqBcnwL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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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6年,蘇聯要求在中國大陸建立軍事基地以對抗美國太平洋艦隊,遭到中國人民政府的拒絕。加上朝鮮實際上已經被蘇聯吞併,使中國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巨大威脅,不得不結束一面倒政策,尋求美國的援助,由此雙方的關係惡化。在該年的年的共產國際代表大會上,中國代表和蘇聯方面激烈爭執而不歡而散,自此後便缺席代表大會,中蘇兩方徹底決裂,中國在邊境部署重兵提防。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9TlS4oWF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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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中國軍隊和蘇聯軍隊在東北邊境因領土歸屬問題而發生武裝衝突。衝突持續升級,最終變成全面戰爭。機器人軍團不夠靈活的缺點再次暴露,數次被中國軍隊利用戰術擊敗,蘇聯軍隊的推進逐漸緩慢,因此蘇聯首次派出了改造人軍團。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NawefQTN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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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共打退了敵人三次進攻,我們尚可以堅持。」前線的一面殘缺墻壁下,一名中國軍上校如此向上級報告。他的部隊奮力抵抗,已經堅守這座城市五天了,蘇聯軍隊始終未能突破他們的防線。儘管雙方的軍備有差距,上校仍然懷抱希望,相信自己可以守住這裏。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JWd4Sna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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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襲!」上校剛放下話筒,拿起水壺,便聽到前方傳來士兵凄厲的喊叫聲。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porE5hOr2
「噠噠噠噠!」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7w8a3scuI
「砰砰砰砰!」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RQcMM3eC5
陣地上的輕重武器瞬間噴吐出火舌,子彈如狂風暴雨般傾斜向前方的煙霧。然而意想中的慘叫和倒地聲卻沒有傳來,只隱隱約約地見到濃煙中有身影不緊不滿地向這邊而來。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3vACYglh6
「噠噠噠噠!」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gUMrUaTVw
機槍手不停地操作著重機槍,點點耀眼的火星射卻無法擊散濃煙中任何一道身影。機槍手突然有了一個怪異的念頭,除了此起彼伏的槍聲以外,四周都是靜悄悄的,感覺如同黎明前的黑夜。機槍手已經是一名久經戰陣的老兵了,但這種情形他還是第一次遇上,竟然久違地又有了初次上戰場時的恐懼。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cScnMb1IQ
「有什麽要來了。」他敏銳地感覺到。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eAHbKzxJD
「來了。」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58Z4shr2g
從硝煙中走出一道人影。4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60FJW7mJw
ns 15.158.61.12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