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克斯在夜幕中顯得格外陰森,擁有九百年歷史的鄉村莊園,在月色下鑄成一座透著銀光的漆黑堡壘。可惜亞佛烈德的腦海只有一片混亂,完全無暇欣賞這幅夜景,腦中的聲音不斷催促著他,使不得不加快腳步,步向那座十六世紀都鐸風格的宏偉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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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聲音,正是亞佛烈德查看葛蕾絲右手當下響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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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亞佛烈德所料,葛蕾絲的右手果然有一些黑色黏稠的污垢,沾滿了所有指甲邊沿,和當年在亞倫的屍體上看見的一模一樣。先是馬修・戴維斯的案件跟五年前彼德・奎爾的死亡有著莫名的共通點,現在則是葛蕾絲和亞倫的屍體沾有非常相似的物質,亞佛烈德當即思考這些事件之中到底有甚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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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他繼續研究這些不明物質時,黑色的污垢竟然如同生物一般蠕動擴張,形成一些無以名狀的紋路,既像纏繞的藤蔓,又像軟體動物的觸手,瞬間已經纏住亞佛烈德的頸項。絞緊所致的劇痛和窒息同時襲來,可是恐懼還未來得及佔據亞佛烈德之前,卻響起了一把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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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契克斯閣。」聲音低沉而優雅,如同古老的樂器在演奏一首神秘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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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驅散了所有纏在亞佛烈德身上的黑色紋路,卻不是克莉絲的聲音,當他懷著疑惑的眼神看向他身邊的下屬,克莉絲的表情已說明她並沒有聽到任何奇怪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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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過來。」聲音再次響起,不但無法聽出原自那方,更連是男聲還是女聲也分不出來:「答案就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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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亞佛烈德來說,答案的誘惑無法抵抗,儘管他的理智在不斷提醒他要冷靜下來,應該專注在處理葛蕾絲的案件上,但他此刻已經身處於契克斯閣宅邸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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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的幽暗和寂靜都讓亞佛烈德感到壓抑,現場的塑膠封條提醒他這裡正是首相勞拉・尚德命案的現場,只是夜已深,搜查人員都得在明天早上才繼續工作,現在這個大宅就只有亞佛烈德一人,他瞥了一眼那些已經關閉的筆記電腦,然後轉過頭看向那道漆黑的走廊,詭異的是現場雖然只有從窗戶滲進來的微弱月光,但亞佛烈德的視野卻相當清楚,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要去找尋其他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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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來這邊。」同樣是那把冷咧的聲音,使亞佛烈德感到一陣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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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並不單來自無形的聲音,亞佛烈德清楚感到四下的溫度正在急速下降,石製的地板之上也結成一片白色的霧氣,反射著月光微弱的銀色,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線,但無論是寒冷或是黑暗也沒有減慢亞佛烈德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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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向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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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往前一步,亞佛烈德的意識就減弱一點,他的身體已被那把聲音一步一步逐漸支配。亞佛烈德理應對這裡的環境毫無概念,首相的身亡地點是外面的花園,那裡才是調查重點,所以他只進過宅邸的大廳,從未深入走廊到過其他房間,但亞佛烈德現在卻對大宅的內部結構瞭如指掌,不僅視野清晰,腦中還有那首低沉而神秘的聲音引領著他越過一道道走廊,來到一扇緊閉的厚重木門之前。木門看上去已經非常古老,亞佛烈德知道這就是他的目的地,他毫無猶豫便舉起手打算推開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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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突然響起的手機提示音中斷了亞佛烈德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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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佛烈德在無意識中掏出手機,螢幕的光在黑暗中顯得異常耀眼,上面跳出了一則剛收到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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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傑爾先生,你現在方便談話嗎?我想打電話給你,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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訊息框的左上角是發送人的名字,目前顯示著「路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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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爾斯是誰呢?亞佛烈德的腦海中隱約浮現一些模糊不清的景像,某張似乎是他大學時期好友的臉,那個人彷彿提起過家中的弟弟,有某個黑髮的年輕人總是開懷地笑著,不斷以自己的溫暖感染身邊所有人,甚至包括亞佛烈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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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又有甚麼關係?亞佛烈德的心早已冰封,他不需要溫暖,目前這座嚴寒的木門之後正藏著答案,那才是亞佛烈德容許自己活下來的唯一原因,那才是他的世界中僅存有意義之物。
亞佛烈德沒有理會那則訊息,他隨便把手機收回懷內,伸手一推,那扇看來相當沉穩的古老木門便順勢打開。門後湧出一陣凜冽刺骨的白霧,亞佛烈德不但沒有退縮,更是邁步向前走進霧團之中,嚴寒彷彿對此刻的他毫無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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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霧氣從打開的房門慢慢散去之後,房間中那個身影亦在亞佛烈德眼前慢慢變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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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套純黑的燕尾服並沒有消失於漆黑的房間之中,反而由於其面料的獨特光澤而非常突出。既然身穿對方燕尾服,亞佛烈德自然會判斷他為一位男士。但該男士的身高遠超出一般人,即使擁有一米八三身高的亞佛烈德站在他身旁,也感到有些矮小。而且他還戴著高禮帽,違反了一般在室內會脫下帽子的禮儀,這使亞佛烈德感到一陣疑惑,他不禁瞧向那頂高禮帽,想窺探下方的臉,可是那裡卻被帽沿的陰影遮蓋,儘管亞佛烈德能看清房間中的一切,他卻看不透帽子下方的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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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是我請你來的。」對方發出低沉的男聲,和一直呼喚亞佛烈德的不同,現在的聲音聽起來更具人性:「請就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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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張矮桌,就像那種會被放在嘉年華會的攤位間狹縫中的桌子。穿燕尾服的男子率先坐在其中一側的椅子上,於是亞佛烈德也順理成章坐到他的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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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尋找的答案,就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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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說著,亞佛烈德的視線也隨他伸出的戴黑手套的手落到桌面,剛才空無一物的桌上已多出了一疊卡牌,比普通撲克牌大一點,卡背上帶著暗啞金色花紋的黑色卡牌。那只黑手套俐落地從牌疊中抽出一張牌,隨即在亞佛烈德面前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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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人。」對方連卡片都未瞥一眼便已說出,更搖搖頭:「你在想著你的戀人嗎?像你這樣的人,還有資格戀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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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佛烈德搖頭否定,他並沒有戀人,亞倫死後的這五年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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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並沒就亞佛烈德的回答作出任何反應,接著又翻了一張牌:「高塔。代表毀滅、代表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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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指馬修・戴維斯和彼德・奎爾嗎?」亞佛烈德立即補充:「但我想知道的,是亞倫的死因,他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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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尾服繼續無視亞佛烈德的提問,只是自顧自地繼續抽了三張卡牌:「是倒置的星星、月亮、太陽,都是這些星體惹的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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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亞倫研究天文學嗎?他是不是發現了甚麼?他的死是殺人滅口嗎?」亞佛烈德不能自控地把所有憶測直說出口:「是理查德・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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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尾服又在桌面拿起一張面朝下的卡片,但他沒有翻開,而是交給亞佛烈德:「你自己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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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佛烈德毫無猶豫,馬上翻開卡片,這就是他追尋已久的答案,當然連一秒都不能等,他要立即知道,可是卡面上的圖畫卻使亞佛烈德震驚得不能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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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上吊的人呢。」燕尾服說,還加上一聲冷笑:「但這張卡面的圖畫到底是甚麼回事,竟然畫成這樣,你說,這是甚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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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佛烈德的雙眼像是被釘住般,不能從那圖畫之上移開。那是一雙懸在半空的裸足,腳尖指向下方,腳底並沒有任何支撐,這畫面把亞佛烈德拼命築起來封住自己情緒的堤壩瞬間壓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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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清楚這代表甚麼!」亞佛烈德激動得站了起來,右手重撃在那張脆弱的小木桌之上:「你別以為這樣可以嚇怕我,我要知道真相,找到答案之後,我定當償還那些欠下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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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有代價的,你願意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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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早已有所覺悟,無論要我付出甚麼,也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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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亞佛烈德的話音剛落,寂靜的房間卻被來電鈴聲充滿,亞佛烈德懷中的手機正在響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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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緊張,這代價很簡單。」燕尾服的臉依然被影子遮蓋,但他冰冷的笑意卻明確地傳進亞佛烈德的心:「不要接這個電話,讓它響下去,任由它掛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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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的確是一個簡單的要求,可是亞佛烈德卻沒法答應。他滑了滑喉結,試圖讓自己放鬆下來,但雙拳仍然緊握,也沒法吐出一個字來,電話的鈴聲仍然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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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那麼一段日子,亞佛烈德的手機也像這樣經常在響,可是他卻選擇不去接聽,當時他只專注在眼前的目標,也就是尋找答案這一件事之上,卻沒有注意到其他事情,另外的冀盼和等待,到回過神來,那支手機卻已經不會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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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真相就近在咫尺,亞佛烈德只要無視這通來電,不要考慮來電者的心情或需求,更不要想電話掛斷之後會發生甚麼事,那麼他就可以得到他一直以來尋求的答案。反正當時他也是這樣漠視那些盼望,現在即使再來一次,也沒甚麼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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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安傑爾。」亞佛烈德最後卻掏出手機,按下接聽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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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傑爾先生,太好了,我剛剛還打算掛了,你沒在忙吧?」手機傳來興奮的聲音,正是路爾斯:「我剛剛打算做你上次帶給我的蜂蜜牛奶,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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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燕尾服搖了搖頭,亞佛烈德不得不把注意力從通話移到對方身上,這一刻,亞佛烈德彷彿看見帽沿之下的兩片嘴唇,正彎曲成上揚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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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可惜了,你已經錯失機會。」燕尾服說著,濃霧亦從四方八面湧起:「答案就在這兒,可惜你大概已不可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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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亞佛烈德才看見那張木桌子底下的地板上有一扇活門,可是白霧亦快速匯集,淹沒了活門的所在處,還有那襲純黑的燕尾服。亞佛烈德馬上伸出手想要撥開霧團,只是一切也是徒勞無功,厚重的白霧吞噬了整個空間中的所有事物,包括亞佛烈德,他的軀體,還有他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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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傑爾先生,你有在聽嗎?」手機傳來的聲音讓亞佛烈德從新集中精神:「我應該先加牛奶還是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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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佛烈德身邊所有濃霧也在他清醒的一瞬間全然消失,月亮的光也讓他立刻發現自己身處的正是契克斯的花園,都鐸風格宅邸的影子正在月色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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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加牛奶吧。」亞佛烈德定了定神,才慢慢回應:「謝謝你,路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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