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荊無雙異常忙碌。
她第一天就在百草堂火場找到李百藥的骨灰罈,上蒼保祐,骨灰罈雖有破損,裡頭的骨灰大致完好。接著她換過了李百藥的骨灰罈,又挑了個日子火化薛彌陀的屍身,辦了場簡單隆重的法事,李百藥和薛彌陀的牌位都安放在大莊嚴寺內供養,鮮花香燭早晚不斷。
忙得團團轉之餘,她其他的時間都在陪著魏東陵。
餵藥、敷藥、餵飯、擦臉抹身……她照顧得他無微不至,一開始魏東陵惱恨不已,又氣自己唐突佳人,又怨自己無能無用,死活不肯要荊無雙端茶倒水為他做這些事,但人在病痛之前又何談尊嚴?
荊無雙也知道魏東陵心裡彆扭,太過貼身的事他堅決不肯,她也就不堅持,其他能做的她總是親力親為,全無抱怨,天天陪在他身邊笑語嫣然,鼓舞著他。
這日她又坐在他床前一匙羹一匙羹餵他吃粥。
「三哥試試,這是小荻教我做的,她說你喜歡鴨子肉粥,我怕鴨子肉塞牙,特地又幫你剁碎一些,粥也熬得比平時久一點,好消化。」
她細心將粥吹至適口溫度才送進他嘴裡,又笑道:「小荻現在每天忙著四哥的傷,等她得空,我還和她學做棗泥糕,做好了第一個給你嘗嘗。」
魏東陵一匙一匙吃完了粥,臉上卻不見笑容。
荊無雙也察覺了:「三哥怎麼了?是傷口不好還是這粥不合口味?」
魏東陵望著她,嘆了口氣:「七妹,我不要妳這樣。」
荊無雙聞言愕然,放下粥碗勉強一笑:「我從來沒服待過人當然做得不好,不過會愈來愈好的,現在已經比一開始好很多了不是?」
「妳一直做得很好,但我真的不要看妳這樣。」魏東陵一嘆:「妳這是可憐我?還是在糟蹋妳自己?」
荊無雙的笑容消失,臉色瞬間蒼白。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怎麼就可憐你?就糟蹋自己了?」
「我知道,因為我受了傷妳心裡覺得虧欠我,可是妳真的沒欠我什麼。只賠上一雙手就能救下妳我覺得很值得,一點都不後悔,這是我自己願意的,所以妳也別再勉強自己留在這裡了。我心悅於妳人盡皆知,但妳的心既然不在我身上又何必勉強自己?」
「三哥,我一直以為最了解我的人是你。」荊無雙垂下頭而後一嘆:「你細想,我是那會勉強自己的人麼?」
魏東陵聞言心中怦然一動。
「小荻也說了同樣的話,她也勸我要做我真正想做的事,她還說,不管我最後決定做什麼,你一定都會一直陪著我。」荊無雙深深望著他:「我覺得她說得很對,所以這幾天我一直在想,然後我發現原來我最想做的就是陪著你。」
魏東陵心跳得更快了:「妳是說,妳對我也……不是別人,是我?」
「沒有別人,我也不要別人,我就要你。」她看著他呆若木雞的表情,莞爾一笑:「除非你不願意。」
「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不願意我就是不敢相信我這不會是在作夢吧我……」
魏東陵睜大了眼睛,滿臉呆楞又滿心狂喜,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精采萬分,因為荊無雙這突如其來的幾句話他腦子裡亂成一團無法思考,只能忙忙辯解,連話都說不清了。一個閱歷豐富的大男人突然間就像是變成了個情竇初開的小夥子,看得荊無雙好笑起來。
待魏東陵終於由不敢置信的驚訝狂喜中回過神來,他還是覺得如在夢中。
「七妹,我實在歡喜,又實在不敢相信。」他一嘆:「我竟不知道妳是何時開始對我……」
荊無雙低下頭:「我自己也說不上來。三哥,我一直太習慣你陪著我了,你對我好我只覺得理所當然,直到那天在密室裡看你被下藥昏迷不醒,那時我才知道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魏東陵心跳加速,嘴裡還吶吶地說著傻話:「那……我們這算是日久生情?」
荊無雙珍重捧起魏東陵纏滿藥布的雙手。
「算不算日久生情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為了這雙手,我要一輩子待你好。」她將嘴唇印上他的手指:「為了你對我的這一片心,我要一生都愛你敬你惜你。」
魏東陵也笑了,笑得暢然開懷,他深深凝望著荊無雙,他天下無雙的美人兒。
「七妹,有妳這話,我真心覺得就算我在這一刻死了也了無遺憾。」
「說什麼傻話呢?」荊無雙倚著他肩頭一笑:「日子長著呢!等你大好了,我們還有很多事要一起去做的,以前總是你陪著我做我想做的,以後,換我來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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