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春宮畫?!妳看過春宮畫?!我還以為像妳們這種養在深閨的千金大小姐都規規矩矩,什麼都不敢看呢。我告訴妳,這畫熱門得很!我看妳還是回家等著嫁人好了,出來拋頭露臉的,恐怕太難為妳了!」邱小姐聞言惱羞成怒,對瑟瑟不客氣地吼道。
瑟瑟聽得出邱小姐言語中的諷意,也隱約可以猜出「熱門」兩字的意思……
而現實是,無論她如何評價這些畫作,她得養家,不能得罪邱小姐,於是瑟瑟焦急地問:「不,我不是這意思!邱小姐……我需要錢……難道沒有其他畫是熱、熱門的嗎?不要這麼露骨的畫?應該還是有些人喜歡含蓄文雅的……」
「沒有!」邱小姐憤怒地轉身打斷瑟瑟的話,她受夠了瑟瑟語氣中的含羞帶怯。
露骨?含蓄?文雅?
她也知道這畫實在不登大雅之堂。但南島那兒的一些有錢人卻願意為了這些畫作一擲千金,她並不覺得為了經營藝廊而迎合客人有什麼不對。
她是苦過來的人,胼手胝足存夠了錢,上了新式學堂,努力地學外語,打入洋人的圈子。為了有錢,她什麼沒做過?就連當裸體模特兒、和洋人睡覺都做過,也才有了這藝廊得以餬口!
她的青春、心血都投注在此,梁瑟瑟憑什麼一句「露骨、文雅」就將她的心血打入了情色之流?!就算是情色春宮畫又如何?!食色性也!若沒有性慾,男女不交歡,人又何以傳宗接代?!
更何況,現在缺錢的是梁瑟瑟,她憑什麼對自己的藝廊作品挑三揀四?
邱小姐原本也沒有要梁瑟瑟畫這些風月畫,純粹是看她下轎的動作輕柔緩慢,看得出她的家教與出身不凡,她心生妒忌,心裡直罵矯揉造作,才硬要為難羞辱她!
「裝什麼清高!等妳窮得快被鬼拖走時,我看妳連賣身都會做!」
像是趕瘟神似的,邱小姐將瑟瑟推出了藝廊,砰地關上了藝廊的門扉,用力之大,連門扉上的玻璃窗都微微震動。
瑟瑟失魂落魄地上了轎,回梁家的路上,倏地想起李紜姬與梁東籬鬧翻時,她試著勸說李紜姬不要再賣家中女眷,可以另謀生路。
李紜姬聽到她的調停,卻是更加憤怒地反駁她:「哼!妳這種千金大小姐哪裡知道當家娘子的困難?!還不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可有掙過一個子兒回梁家過?!裝什麼清高!要不是看在妳是梁家千金,我連妳也賣!」
李紜姬一字一句有如寒刃,一刀一刀捅進了瑟瑟心窩。
那時瑟瑟氣得臉色發白,卻也不能否認自己毫無謀生能力,在梁家也僅是一張待餵的嘴,李紜姬罵得勢利,她卻半點反駁不得。
等李紜姬走了,她才真正體會到持家不易,也才開始賣畫維生。不過顯而易見,這條路也斷了。
難不成……真要她去賣身?
梁家能賣的首飾都賣了,瑟瑟頭上僅剩一支母親留下的素雅玉簪。
她抽出層層衣櫃,將從前參加邀宴時所穿的幾件華麗袍服翻找出來,交給曉艾。
「拿去典當吧。」瑟瑟沒有太多情緒,即使再怎麼喜歡這幾件旗裝,面對柴米油鹽的摧折,不容許她再留著這些奢華的衣物。
賣完了衣服,瑟瑟只能再度拾起油畫。但她學油畫不過三年,哪裡有繪製肖像畫的功力?
通宵達旦描繪的風景畫賣得並不快,緩不濟急。就如同邱小姐所說,現在最好賣的是風月畫。可她連自己的身體都沒仔細瞧過,又怎麼畫得出那番風情?
站在鏡前,瑟瑟抬手綰髻,她看向鏡子中的自己,兩頰豐腴的嫩肉在這一年半內變得消瘦,臉龐顯得成熟、精緻許多,但一雙本該熠熠生輝的瞳眸讓生活折磨得略嫌黯淡。
瑟瑟垂眸抿脣,放在衣襟上的纖白手指微微顫抖,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解開胸前的盤扣,一顆一顆,玉指勾留解錦帶,解了結,心裡卻纏縛上另一個結。
寂靜的夜裡,單衣紅兜落地有聲,雪肌如脂凝暗香,順著視線往下,渾圓豐潤的酥乳輕顫著,左胸乳尖上寸許有幾塊淺紅色不規則胎記,看起來不像是花瓣,更像是翩然停留的蝶翼。
她伸出指腹緩緩滑過那處,往日這麼做時,心裡總會莫名浮現道不出原因的微微酸楚。
殘夜如今,月如鉤,她更不敢多想,輕指如舟,又往下滑過纖細柔渾無骨、如川蜿蜒的瓊枝腰際,細密的墨叢隱蔽花徑,雙腿骨肉停勻如藕柱,頭一次探索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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