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許諾，傾三生【R18】 - 楔子：天下功業換三生

　　幽冥道遠，曉波忘川清涼滑過彼岸灼灼冥土，靜謐恬淡，但卻撫不平焦土底下魂魄們炙熱痛楚的哀鳴。

　　直到那抹孤獨的身影出現，一切歸於寂靜。

　　那個人生前斬殺一切，被他斬殺的人魂不知凡幾，徘徊幽冥，依舊恐懼，不敢再出丁點聲響。

　　忘川奔流濺起澄澈水珠，銀光閃動中映出那縷淺紫泛著明黃色氤氳，猶帶著生前狂霸氣息的幽魂遠飄而來，卻倔強地立在彼岸，不肯跨過那座銀骨搭建的奈何橋。

　　「她沒有留話給朕？」男人低醇的嗓音微喃。

　　猶記得那夜與她寢榻纏綿曾許諾，來世卿為蝶朕為花。她卻在幽冥道上毀約。

　　真有那麼恨朕？

　　又是怎樣的恨，直到死了，還要心心念念？

　　「沒有。」

　　身著黑面素衣的痀僂老人啞聲鄙如墨鴉，冷淡不帶情緒，甚至操著命令的語氣，對那抹淺紫明黃的飄搖男魂道：「喝！一世糾纏因緣苦，六道輪迴累世果，來世皆忘惱恨消。」

　　「朕不願。」男人咬牙怒視，嗓音幽寒冷冽帶著威勢，像是詢問卻不容質疑地說：「孟婆，朕今世安疆勵治之功業所累積的福德可換否。」

　　「雖是為天下蒼生，亦是殺人如麻，功也，業也。即便生時天子，死時不過一縷幽魂，無高下分別。」孟婆遞上一碗清澈湯水，再也不語。

　　「朕……」男人擰眉伸出長臂扣住孟婆的頸項，魂魄氤氳飛旋而起，像是人間夏日海上吹起的暴風，滿身狂氣，紫光陡現。他瞇起鳳眸低吼：「朕要以天下功業換得與她相隨！從頭來過！」

　　即使頸脖已讓男人掐凹就要折斷，孟婆淡漠的眼神依舊。但陰兵見狀一擁而上，男人兵刃加身。

　　孟婆在此刻足尖輕點，竟不似老人，身輕如燕，飄到了數丈之外。

　　男人單手劈落陰兵頭顱，奪過長劍，以一抵百，奮起血戰。但魂魄不會流血，陰兵的長劍指過，魂魄只會碎如紙花，記憶剝散之苦令魂魄痛徹心扉，立時不能再戰。

　　隨著陰兵的刀劍劈落劃破，男人眉頭連擰起都沒有，即使魂魄開始殘破，猶自堅持。

　　從來沒有人，沒有神，也沒有靈，敢在幽冥道毫無顧忌，放肆而為，不顧自身元神損壞也要放手一搏。

　　「住手！」

　　就在男人魂魄破碎如煙，幽冥的風即將將他一吹而盡時，一聲淒楚焦急的聲音響起。

　　一道道黑紗向後翻飛，孟婆痀僂的身軀皮開肉綻，片片剝落於幽冥灼灼土地上，轉瞬化為焦紅的塵土。然而，她卻有如破繭而出的蝶，纖透如玉，瑩白如雪，伸手攬住了那縷男魂。

　　藏在孟婆軀體內的女人竟有凝脂面龐，她的臉上帶淚，空著的那隻手拚命地張開五指，撈取在幽冥道上飄飛的男魂記憶，卻捉不住指間流逝的片段雲煙。

　　男人總算鬆開緊皺的眉頭，開口輕喊：「瑟瑟……」

　　他的嗓音不復清越，低聲呢喃淡如薄綃縹緲，音如風，卻飽含著難以說清道盡的情緒。

　　眼見他的魂魄逐漸幻滅，名為瑟瑟的女人仰天長嘯道：「我願意！我願意以我在幽冥界擔任一甲子孟婆的功德與來生福德換取他魂魄不滅，一世安泰！」

　　話音方落，銀光乍現，由她的體內迸出，直指天際，衝破了幽冥界層層疊疊晦澀的雲霧，深至不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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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天下功業換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