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換手牌—提故事題材，讓他人改寫 - 【改寫故事】遺忘就會產生怪物

改寫#33【故事題材】遺忘就會產生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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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醒來時的感受，就只有冰冷。他緩慢地意識到自己此時正躺在地板上，水泥擠壓著背脊，或許粘板上的肉就是這種感覺吧？

好痛⋯

四肢像是被冰凍過一樣僵硬不已，他緩緩地灌輸了力量，卻始終沒有用上力氣的感覺。觸碰著地面就像是隔了一層薄膜，撐起自己的身軀只感覺到勉強。

身體太沉了，才剛這麼想，支起身的力量忽然就減輕了許多，有某個東西抵在他的身後，一點一點的把他撐了起來。

下意識地向後摸索，一個光滑的圓形的東西在手心之下，蹭了蹭他的掌心。

什麼東西？

他睜開雙眼，白色的空間有一面玻璃牆，映照出他⋯⋯以及他背後的某種生物，清晰的模樣。

光滑的圓球滾來滾去，繞著他轉了兩圈，接著像是猛然注意到他的視線，僵硬著不動了。

「你醒了嗎。」

帶著迴響的聲音迴盪在空間內，他下意識的回過頭去尋找聲音的來源，卻發現此時所處的空間空無一物，雪白的牆面高高的延伸到上方，周圍沒有一扇窗子，只有一方小小的天空緩緩地飄過了白雲。

這裡是哪裡？

「編號A667035，能聽得到我說話嗎？」

編號⋯？

「編號A667035，能控制自己的身體嗎？」

他遲緩的眨了眨眼，伸手去勾球，觸碰到球體之後更能夠切身的感受球體表面，那光滑到令人不適的觸感。

球體內像是有雙手、溫暖的觸感僅僅只有貼著他掌心的那兩片區域，其餘的位置依舊冰涼如昔。

某種⋯生物。

就算他不去理會不知何處傳來的聲音，那個聲音也依舊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編號A667035，如果聽到我的聲音，請舉起左手。」

才剛意識到這句話所含的指令，換裡那顆球已經猝不及防的發出了尖嘯。應當是相當刺耳的聲音，但於他而言卻像是隔了一層膜，唯一感受到的只有換裡那顆球撒嬌似的在他的肚腹處蹭了又蹭，直到他抬手覆在球體表面，那顆球才終於安分下來。

「編號A667035，很高興你已經順利的甦醒過來。」

會想在空間內的聲音變了，聲音傳到耳朵時就像那個人就站在咫尺之間，面前卻依舊空無一人。

他抱著球默不做聲，聽那人繼續說話。

那個聲音說起了故事。說編號A667035是個兇狠的人，殺人無數、慘無人道、沒有任何一絲善念的「壞人」。但是他們抓住了這麼邪惡的A667035，覺得無論是多麼壞的人都該有改過自新的機會，便在無數次討論與爭執中決定，將編號A667035的記憶給刪除，讓他成為一個完完整整的、乾淨的「好人」。

他抱著在懷裡縮著不動的球，默不做聲。

他們用A667035來稱呼他，告訴了他這個故事，是不是代表著他們他變成了這副模樣，是很值得驕傲的一件事呢？

但是比起他們口中的「救贖」，他更相信的是在故事開始之前，那彷彿在指揮白老鼠的語氣裡，那不把他當與自己平等存在來看的，那種居高臨下。

那這顆有生命的球是怎麼回事？他們完全沒有提及，是否代表這顆球並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編號A667035，現在，償還恩惠的時候到了，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恩惠？

一見面就居高臨下的提出這種要求，感覺還真是新奇的莫名。

「把待在你身旁的生物上繳，我們就會放你出來。」

生物？他下意識的按住了懷中蹦來蹦去的球，實在不知道這顆球單看外表，到底哪裡看起來像生物了。

牆面出現了方形的劃痕，一塊平台緩緩地推出，中間有個類似籃子的下凹容器，正好可以把那顆球塞進去。

球表示出非常強烈的反對意見，從他懷裡跳出，自己蹦走了。

他想了想，做出一個放置某種正在掙扎的動物般的舉止，接著伸手拍了一下牆面。

「找個人來，單獨談話。」

他的聲音沙啞乾澀，光是發出聲音就痛得不行。

「編號A667035 ，請提出關於這項請求的必要性理由。」

他卻不再說話了，只是靜靜的坐回了地上，讓球又跳回懷裡。

問題重複問了四遍、聲音逐漸煩躁，最後終於停止了不可能得到回應的詢問。

他維持著一樣的姿勢，任由那顆球繞著自己蹦蹦跳。

在球轉了第七圈時，面前那片牆有了異動。

黑線勾勒出了莫約一人高的長方形，向下陷入了牆中，融入一片液體般的黑暗。不過幾秒，黑暗流動的表面浮現了一個人的形狀，向著他的方向拉伸，直到脫離了牆壁的範圍後才褪去，一名身穿白袍的人佇立在他面前。

那名白袍人手裡握著一瓶水，對他露出了笑容，踏入房間後沒有貿然接近，只是站了一會兒，接著問，「我可以坐下嗎？」

他盯著對方看了一會兒，沒有任何回應。

對方也望著他，但是自己坐下了。

「我想，你應該對於我們的要求很茫然吧？」那人微笑著說道，將水立在地上，指尖按著蓋子處輕輕地轉動，「才剛醒來就突然要求你這、要求你那的，但是這是為你好——雖然你不記得了。」

那人頭也不抬，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正如剛才告訴你的，你曾經是個很壞的人，我們替你剝除了「壞」的那個部分，才換到了如此嶄新的你——這項技術還尚未成熟，你是第二個參與實驗的人，我們可是花了不少錢和精力在你和S650773身上呢。」

「這項技術的精妙在於，我們為了替你們清楚那些不好的念頭和思想，某種程度上剝離了你們本身不好的思想與記憶，而那些記憶並不會因為脫離大腦而消失⋯⋯這方面的根據為何尚在研究中，總之，那些壞的記憶變成了一種生物，某種未知又無解的生物。不覺得很神奇嗎？記憶居然可以成為另一個生命體！但是畢竟是惡，為了避免那種生物待在你們身旁，導致你們又變回壞的模樣，只好將你們分開了。不過不用擔心，我們會善待他們的。」

半真半假。

失去記憶是真的，但是未知生物⋯⋯那顆球還在旁邊蹦蹦跳跳，或許真的是他們的實驗體太少了？如果只有兩個⋯⋯

⋯⋯只有兩個活下來的話。

不過是一瞬間的想法閃過，他回過神來就看見那顆乖巧的球不知何時以放大了數十倍，此時正從中間凹陷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口，上緣緩緩的籠罩至面前那人的上方。

「我勸你別這樣放任他。」

他從對方被球猛地吞噬了大半身軀的畫面中回過神來，眼前卻不知何時起佇立著另一個人。

「嗨，A667035⋯⋯或者該叫你原本的名字？但是我不想，等你想起我時再考慮考慮。」

「你是誰？」

「喝口水，你的聲音難聽死了。」

他沈默了片刻，抬手招了招，正含著原本白袍人的球不甘願鬆開了已經進了一半的人，縮回原本的尺寸，蹦蹦跳跳的回到他身旁。

「你是、S650773？」

「我不喜歡編號。」對方的臉色倏地冷了下來，漠然的上下打量了下他半晌，才道，「你還記得什麼？」

他想了一會兒，應該是在想的，但是什麼概念都沒有。像是試圖在一張白紙上塗抹，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只是看著筆在桌面上滾動不止。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是我在問你問題。不過看起來，你似乎是被他們洗得很乾淨又徹底啊。」

咬牙切齒地說著，他看著那人，一頭黑髮是整個空間中最鮮明的顏色。

顏色⋯⋯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很白。球也是白的。

「你的怪物會吃人，卻沒有顏色呢。」

S650773回過頭去，和他的球拉開了一段距離，嗤笑了一聲，「看來他們確實是從我們身上學到了些什麼，當時我們可是在五彩繽紛的房間裡甦醒的，每個人情緒強烈的一點都不配合。」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因為S650773並沒有回答他，他只好再問一遍。

對方沈默了很久，久到球都開始練習起了如何靠著牆面的反彈一下一下的砸在失去意識的白袍人身上，寂靜的空間響起了血肉黏稠的聲響，S650773 才終於開口。

「因為其他人都死了。」瞥了他一眼，S650773說道，「這個試驗場裡出去的只有我，這一批居然有你活下來，所以我來了。」說著，他又哼了一聲。

「要不是你活下來了，他們肯定已經放棄這個計畫。」

這是、在怪他嗎？

「A667035，你是為什麼活下來的？」

「這裡不存在意外，也不存在僥倖更沒有什麼心懷善意。你是怎麼在這裡活下來的？」

活下來⋯⋯為、什麼⋯？

腦海裡響起了聲音，隔著玻璃看見掙扎著的模糊身影，別人的哭嚎和深入骨髓的痛楚，他不適的閉上雙眼，像是被反覆戳刺的痛感在頭上絲毫不消退，畫面更清晰了些——短暫的一閃而逝，他看到了、很多很多的人。

模模糊糊的笑臉扭曲成了猙獰的哭泣面容，呼吸時感受到的痛楚在肺腔中縈繞不去，他們的皮膚潰爛，人已經不會再甦醒，直到他也倒下、直到他⋯⋯趴在地上，看著身旁的人眼中的光，已經不再凝聚，像沒有生命的玻璃珠子，映照著他的模樣。

他喘不過氣來，哭不出聲，流不出眼淚。

他——

尖嘯聲迴盪在空間內，無風卻捲起的風暴直竄天際，S650773重重的嘖了一聲，靠在牆邊不敢移動半步，白色的圓形虛影逐漸變得濃稠，軀體也逐漸龐大，直到將整個空間擠滿了大半仍在持續擴張，哭嚎和尖叫混雜在一起的悲鳴震耳欲聾。

見眼前狀況逐漸惡化，S650773倒抽了一口氣，沒多做猶豫便迅速從懷裡掏出了一枚硬幣，朝著A667035的方向彈了過去。

叮。

風暴停止了，哭嚎化為虛弱的啜泣，龐大的雪白虛影緩緩的縮小，直到恢復成原本的型態，一蹦一蹦的跳著。

「想起了什麼？」S650773喘了幾口氣，疲憊的看向了站在不遠處的人。

A667035看了他一會兒，搖搖頭，「沒想起什麼，只是想起了很多臉，覺得他們在哭和尖叫，但是看不清模樣。」

全部都模模糊糊的。

剛剛有一瞬間感受不到球。他伸手勾了一下，白球再度蹦回了他懷裡，此時已經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與球之間確實存在著某種聯繫。

「遺忘的怪物，他們這麼稱呼那個東西。」

S650773嘆了口氣，意有所指的比了比他懷裡的方向，「他們將我們的記憶變成了某種意義上的新生命，意圖研究那些非人型態的生物，去探索更多關於這些生物的未知——或許是因為這些生物不存在道德與倫理，所以總會有一些人類試圖追求能夠獲得的特殊力量存在。比如說我的，我可以粉碎所有存在與不存在的事物。從思想到真實物件都可以粉碎徹底，這也是我如何進到這裡來的。」

S650773側過身，向他展示身後破碎的大洞，裡頭是白袍人進門時穿過的那片黑色濃稠的液體。

「至於你⋯⋯你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嗎？」

他搖了搖頭。

只是悲傷、非常非常的悲傷，深刻的刻入腦海中。那顆白球像是隨時都在哭泣著尖叫著，就好似他懷抱著所有不記得的苦痛。

「總之⋯⋯我們先，離開這裡吧。」

S650773向著他，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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