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明進行的工作半個月來很順利,也讓季煦茵第一次有被人捧著呵護的感受。
公司為她準備了與總裁辦公室同層的一間會議室改裝成繪畫室,畫室環境舒適寬敞、軟硬體設備齊全,三餐加下午茶的貼心服務,還有慕總裁不時的來噓寒問暖,實在是再也找不到那麼好的工作環境了。
而且也因為慕總裁這樣高調招搖的關照,所以整個慕明從上到下,無不對季煦茵畢恭畢敬,讓季煦茵有些無奈 ,但一顆心又實實在在的溫暖著。
一大早,照理來說應該是日理萬機的慕總裁又準時跑來了,手上還提著早餐。
「煦茵,快來,今天是起司豬排蛋餅和冰滴咖啡。」
自從知道季煦茵早餐喜歡蛋餅,工作前會喝杯咖啡,慕雨時就交代每天生活助理每天都要不同口味的蛋餅和咖啡兩份,然後自己拿到繪畫室與季煦茵共進早餐。
季煦茵從進入工作狀態就穿著簡單的白T配上牛仔褲來公司,脂粉未施白皙臉蛋此刻帶著笑臉,長髮紮高一個青春洋溢的丸子頭。
「早安啊!雨時。」季煦茵開心的招呼。
看著女孩甜美的笑顏,配上那清麗的嗓音,讓慕雨時覺得早晨的陽光都帶著甜味。
兩人氣氛融洽的共進早餐後,開始討論起工作進度。
「目前進度還順利嗎?」雖然說之前慕雨時說過很想看季老師的作畫過程,但其實他能來探班的時間真的很短。
而且當有一次,他敲門久未得到回應就自己推開門,看到季煦茵專注埋頭作畫的畫面時,他卻不忍打擾的又退出去。她當時眼中極為專注認真的光芒,將周遭劃出一個透明的領域,像是步入那裡就會驚擾與冒犯。
他第一次看到那樣不同的季煦茵,卻同樣讓他心動。
季煦茵啜了口咖啡笑答:「很順利,孩子們的創意真的都很可愛也很獨特,目前會談過的已經十個孩子,作品也都給莫儷進行後續處理,今天也安排了孩子要面談。」
「季老師別太累了,還是要讓手休息一下。」慕雨時眼神看著她白嫩纖細的手有些擔憂。
「你別擔心,這件事情莫儷管得可嚴了,所以像今天她就只准我和孩子會面打完草稿,不准我動畫筆。」
「那就好,今天我可以在裡面看妳和孩子會面嗎?」
「慕總裁你又要翹班嗎?」季煦茵滿臉驚訝。
慕雨時失笑,看來再多幾次自己在季老師心目中就要變成不務正業的總裁了。
「季老師,我只是今天上午不用開會,還有處理一些簡單的文件,可以一心二用,所以好奇想邊看看妳和孩子會面的過程,怎麼就說我要翹班呢?」
季煦茵因為他哀怨的語氣憋了下笑,趕緊又喝了咖啡壓壓笑意才說。「原來如此,我只是想著貴公司由上到下每個人都對我那麼和善,這不得幫忙盯著讓老闆認真工作一點,免得員工為自己飯碗擔心。」
「那可真是感謝季老師的熱心呀!我以為全公司對妳最好最和善的人就是我了,沒想到季老師卻偏心只盯我工作啊?」漂亮英挺的兩道眉微微蹙著。
季煦茵調皮回嘴。「慕總裁不是要我治療心臟病嗎 ?我不盯著你看要怎麼習慣?畢竟全公司只有你的美色有這種殺傷力。」
「那我覺得季老師妳盯得不夠認真,要專注一點、靠近一點……像這樣——」慕雨時邊說邊將臉龐越來越靠近她的 ,直到兩人鼻尖只離十公分左右,才堪堪停下,一雙海藍色眼睛鎖住她開始有些慌張的杏眸。
原本以為相處快半個月應該已經比較習慣不會亂跳的心臟,又加速狂跳了起來。季煦茵突然發現,原來不是已經習慣了,而是這段時間,兩人總是像個朋友般自然的朝夕相處,慕雨時並沒有太曖昧的舉動,但現在當他又那麼接近時,自己的心跳就仍然亂了拍。
「其實……不用這麼近的,我沒有近視。」季煦茵強裝鎮定的回答,如果不是那微顫的聲音出賣了她。
「是嗎?但我還是希望季老師可以離我一直那麼近,一直看著我就好。」帶著溫柔的嗓音,意有所指。
好在辦公室的敲門聲響起,解救了季煦茵脆弱的小心臟。
「請進。」慕雨時退開距離,還是微笑的看著她。
企劃經理帶著一個大約七八歲的男孩推門而入 。「季老師早安,今天的會談孩子來了,他叫小翔。」
介紹過後,企劃經理就先退出了繪畫室。
小翔怯生生的,頭微低,一雙骨碌碌的眼睛打量著周遭 ,顯然有些不安。
季煦茵趕緊向前走,到了小翔面前後蹲下身子,與孩子平視。「小翔你好,很謝謝你今天願意來和我分享你的創作,我叫季煦茵,很開心見到你。」
「季老師您好。」小翔很有禮貌的一個微微鞠躬。
「我們就是聊聊天,不用那麼拘束的,來——我先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等下也要留在這裡一起聽我們聊作品的慕叔叔,他是我的朋友。」
季煦茵牽著小翔的手走到慕雨時的面前介紹,讓孩子有心理準備等下會有第三個人在這個空間裡面,沒說慕雨時是這裡的大老闆,也是不想讓孩子有壓力。
慕雨時坐著與孩子笑著親切招呼。「你好!小翔,很高興見到你。」
「慕叔叔你好!」因為剛才季老師說他太多禮,這次小翔改點點頭招呼,然後忍不住回頭問季老師。「所以慕叔叔是季老師的男朋友嗎?」
小翔天真的發問,讓慕雨時噗哧一笑,季煦茵則面紅耳赤解釋。「不是的,是男的朋友,不是男朋友。」
小翔不大懂,一臉疑惑。
倒是慕雨時故意壓低聲音,含笑的靠到季煦茵耳畔說 :「我很希望季老師哪天幫我把那個『的』拿掉!給我個名份。」
果然季煦茵牽著小翔落荒而逃,裝作自己什麼都沒聽見的就和小翔躲到繪畫室角落的沙發區,雖然也就離他五六步的距離。
慕雨時唇邊抿著笑,開始打開自己的筆記型電腦處理工作,當然也分了些注意力聽著她和孩子的互動。
「小翔畫的是機器人與怪獸嗎?」
「嗯!這個機器人很厲害喔!會發射追蹤飛彈,還有雷射光,啊!他的頭也可以發射出飛鏢喔!」小翔談到自己畫的機器人,一掃方才羞怯的神情,開心的描述起來。
「很多功能的機器人呢!小翔真會設計。」季煦茵誇讚著,手邊正速寫著並標記出機器人的各項功能。
「但怪獸也是很強的,季老師妳看,牠的尾巴很多刺 ,牠嘴巴會噴出冰來,牠是冰之怪獸。」
「是噴出冰氣嗎?會馬上把人凍結那種?」
「不是,是冰水,因為可以順便幫機器人洗澡。」
一大一小笑了起來,開懷的笑聲讓另一邊的慕雨時也微微的勾起唇,對於第一次這樣的工作背景感到新奇與愉快。
「那麼機器人為什麼現在是和怪獸手牽手呢?他們不是應該很激烈的在戰鬥嗎?」
「其實,我以前畫的一直都是他們在打架的,可是,現在我不想要他們打架了。」
「為什麼呢?」
「我想,大怪獸可能家裡會有牠的小怪獸在等牠回家 ,萬一牠打輸了,回不去了,小怪獸會很傷心很孤單,跟我一樣……」小翔說著,笑容消失,聲音越來越小。
季煦茵瞬間紅了眼眶,但還是忍著情緒回覆。「小翔是個善良的孩子,小怪獸一定很感謝你。」
「所以我要畫機器人和怪獸和好做好朋友,雖然爸爸媽媽不在了,我還是要依照約定當個善良的乖孩子。」小翔看著自己作品裡面的機器人與怪獸,也慢慢紅了眼,最後低下頭,還是掉下了淚。「我很想念他們……」
季煦茵溫柔的將小翔擁抱進自己懷裡,輕輕撫著他的背。每次會面前她都會先看孩子的資料。小翔的父母是一起工作意外去世,現在小翔只能與爺爺奶奶相依為命,但原本家境就不是非常富裕的家庭,頓失小翔父母的經濟來源,陷入了困境,所以小翔才會是基金會協助的對象。
小翔並沒有嚎啕大哭,只是默默的流淚,依靠了季煦茵一會兒,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
季煦茵還紅著眼,但她溫柔的摸他的頭,認真的說:「小翔,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但我始終相信,在天堂裡面會有個大鏡子,可以讓天上的人們看到地上人們的情況,所以我覺得你的爸爸媽媽一定都知道你對他們的想念,也會知道爺爺奶奶的辛苦還有你的努力,只是他們無法再回應你。
可是你知道嗎?你本身就是父母與這個世界延續,因為你傳承了他們的基因、帶著他們愛的祝福,每當你照著鏡子,你可能會看到的是媽媽的眉毛眼睛、爸爸的鼻子嘴巴,然後你會回想起他們和你說過的每字每句、對你展露過的每個笑容,所以只要你繼續健康平安的長大,你就是爸爸和媽媽繼續存在這個世界與活在你心裡的證明。」
小翔聽完破涕為笑,他覺得季老師說得很有道理,他願意相信季老師。「謝謝妳,季老師。」
那邊的一大一小擦完眼淚繼續互動交談,這邊的慕雨時卻還一直陷在方才季煦茵的話裡,不自覺的拿起手機開了鏡面反射,端詳起自己的五官,心底卻是一陣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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