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陽光穿過淺藍色的落地窗簾,十坪大的套房裡被分出兩個區域,用書櫃隔開,工作區域牆上掛了幾幅畫,桌上有許多手工製作的小東西,畫架上還有未完成的畫布。
另一個起居區,鋪著白色軟毯的角落,上面擱滿各色抱枕,旁邊座落的雙人床上,此刻鼓起一座小山起伏。
原本還打著哈欠的白色小貓咪在床上伸展了一下,像是恢復精神開始好奇地東張西望,注意到了隆起的淺藍色小山,奮力地爬了上去。因為牠的重量,小山翻動了一下,小貓幾次滾了下來,但牠並不氣餒,繼續貓爪勾上小山又往上爬,最後終於登頂。看到淺藍小山山底延伸出絲緞般的黑髮,又踩了過去,終於淺藍小山迸開了,天搖地動的。
「玉兔……不要踩我……」季煦茵翻開被子,把滾到旁邊的小貓抱起來眼對眼、鼻對鼻。「我昨天晚上幫妳洗澡、餵妳喝牛奶的,弄到大半夜,妳今天一大早就吵醒我,是這樣報答我的?嗯?」絲毫沒有察覺其實昨晚在別人心中也同樣忘恩負義的某人唸著小貓。
因為白色的毛色,又是滿月夜被撿到的,所以被取名叫玉兔的小母貓,對著主人喵嗚喵嗚。
「妳要先待在房間乖乖的喔!我偷偷帶妳回來,還沒有報備。」季煦茵把玉兔抱到懷裡摸摸牠的頭。又想,照她在家裡時常被忽略的情況,說不定她養玉兔根本不會有人發現,畢竟沒有人會進來她的房裡,包括清潔阿姨。她房間常有創作到一半的作品,擔心被碰壞或弄亂,所以都是自己打掃。
起床到浴室洗漱乾淨,換上平日常穿的白色棉T,套上合身的牛仔褲,將及腰黑髮紮起高馬尾。不同於昨日嬌俏的華麗裝扮,現在的季煦茵素淨清爽像個大學生,雖然她確實也只是個甫出大學校園兩年的女孩。
「玉兔,乖乖在房間等我,等下再帶妳出門去健康檢查打疫苗呀!」
今天假日,想必母親和姊姊都在家,而且母親應該在樓下等著訓自己。
季煦茵深吸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後,打開房門慢慢走下樓梯,步向風格奢華的餐廳,果然已經聽到母親曾云嘉的聲音。
「昨天那個姓馮的妳就別理他,他家不行,表面看著好像風光,其實財務狀況一直走下坡,人也不夠體面。還有那個姓戴的,妳別看他好像老實,聽說家裡長輩寵上天,私下愛玩又愛賭,簡直是個敗家子,只是每次宴會時表面一副老實樣騙騙富家小姐……」曾云嘉絮絮叨叨。
季栩音嬌媚的大眼睛專注看著手機畫面上新上市的名牌包,一邊吃著熱量精密計算過的雞肉沙拉,蠻不在乎的對著母親說:「我早都打聽過了,媽妳放心,我們這圈消息可通透了。」她說的是名媛圈裡的姊妹們相互交流的消息。
曾云嘉這才露出滿意的笑,看著眼前美麗的大女兒,季栩音長相比較隨她,是一種張揚的美,讓人一見驚豔且過目不忘。雙眼皮的大眼睛鑲在漂亮的臉蛋,再加上嘴巴又甜,非常討人喜歡,從小就讓她與丈夫帶出門非常有面子。
「媽媽、姊姊,早安!」季煦茵走到了餐桌,在自己的位子坐了下來,準備用餐。
曾云嘉原本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恨鐵不成鋼地瞇起眼看著坐下的小女兒。
「妳昨天又給我提早溜走了?虧我請人幫妳打扮得人模人樣,那些要妳認識的人妳認識幾個?回國多久了還不趕緊拓展一下交際圈,酒會上是多好的機會妳知道嗎?只知道畫畫搞那些沒生產力的東西,跟妳爸一個樣,妳爸要是沒妳姊去時不時催他回家,我看他都可以整年待在實驗室,忘了自己還有家庭。我這勞心勞力的為了誰呀?一個個不知好歹,哼!」一聲冷哼表達自己的不滿。
季煦茵垂頭低聲說:「抱歉,昨天有點小意外,宴會廳外面的花園有一隻小貓在閒晃,我怕牠破壞花圃,衝突客人們,又看牠可愛就把牠帶回家了,現在在我房間,我想養牠……」
「自己都快養不起了還養貓呀?」季栩音嗤笑一聲。
不等季煦茵開口,曾云嘉接著道:「沒錯,妳想養什麼我不管,反正不准出房門。而且我也跟妳說過了,妳如果不像妳姊一樣到季氏上班,那就自己養活自己,家裡給妳免費住沒錯,但其他一切花費都由妳自己負責。」
「我知道的……我之前在國外時兼差有儲蓄的,目前也有正在接洽的工作,我可以養得起小貓的。」季煦茵柔聲解釋。
「就靠妳那些畫?」曾云嘉冷冷一笑。「不是我瞧不起搞藝術的,但在華人市場要靠繪畫致富的實在是九牛一毛,妳當初執意要去英國唸藝術我已經依妳了,想著好歹也是國際名校,這算鍍個金回來,對女人身價也有幫助。但這都畢業回國兩年了,應該要對家裡有點貢獻了吧!不能像妳姊特意去學金融進公司幫我,好歹在交際應酬上幫個忙吧?沒想到妳連這些小事都做不到,真是白養了。」
「媽——別氣了啦!她對交際多沒天份妳又不是不知道,硬要勉強她,等下得罪人更慘。」季栩音一雙美目掃了低頭不語專心吃早餐的妹妹,實在無法生出更多的姊妹情誼來。
她從小就是掌上明珠,獨寵過天,但突然就在她十五歲那年,母親從外婆那邊帶回來了一個小她兩歲的女孩,就說是她妹妹,要她什麼都和妹妹分享。憑什麼?一個土里土氣很愛哭又不愛講話的醜小鴨,她才沒空理會。
「好了,不管妳妹了,說說重點,那天宴會妳到底和慕雨時說到話了沒?他來找我招呼時妳剛好不在我身邊,不然直接介紹就行了。」曾云嘉抿了一口咖啡。
季栩音一臉遺憾。「唉!我連他長什麼樣都沒看到,想要找他沒找著,才聽說慕總後來接了個電話往宴會廳外走就沒回來,可能當時有公事就走了。都怪那個馮少爺纏著我,讓我錯過了機會,我閨蜜們都說他英俊非凡呢!」
母親和姊姊的對話,讓慕煦茵原本一如平靜死水的內心突然掀起圈圈漣漪,忍不住怯怯的插話:「聽著好特別的名字,請問慕雨時三個字是怎麼寫呢?」
曾云嘉和季栩音顯然非常訝異她的發問,愣了幾秒後,是曾云嘉先回過神來回答:「真難得妳會好奇,不過連慕明企業的總裁妳都不知道嗎?去外面別說妳是季氏的千金。唉!記清楚,仰慕的慕,詩詞那句『卻話巴山夜雨時』的雨時。」
「謝謝媽媽,知道了。」季煦茵柔聲道了謝,「我吃飽了,妳們慢用。」她慢慢離坐起身步上樓梯時,還聽見母親的抱怨。
「哼!長得像妳爸就算了,個性也悶得那麼像,我看到就覺得煩。」曾云嘉憤憤的看著小女兒的背影,怨得是女兒還是丈夫她也不是那麼在乎,總之就是看不慣。
「媽別氣了,來幫我看看這款包包漂不漂亮,剛好搭配我昨天新買的套裝……」是季栩音甜甜的聲音。
季煦茵快步的走進房間,趕緊將房門帶上,隔絕門外讓人窒息的空氣,她靠在房門上,這才放鬆呼出一口氣。
玉兔早就等在門邊,看到門打開馬上蹭過來季煦茵的腳邊,她微笑著抱起牠。
「玉兔,我跟你說,原來他名字叫慕雨時,以詩為名是不是特別浪漫呢?但他原來是個大人物呢!真是個總裁,這下子可能找不到機會報恩……也許再也沒機會見面了,當然只是對於我來說,姊姊倒是一定會再見到他吧!真羨慕。」
季煦茵不禁回想起男人清俊的面容與溫柔的微笑,還有那悅耳、帶著笑的好聽聲音,以及充滿木質香氣的懷抱。
「真像一場夢,只有妳是真的……」她輕聲感嘆著,纖細的手指輕撫著玉兔的頭頂,玉兔瞇眼享受的喵嗚一聲,然後又輕舔了下主人的指頭尖端,惹得主人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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