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雨卻還沒有停。整間屋子都散發著一股混著悶臭的潮濕味道。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OIqOQrnE0
蘇婭確定這是梅伊的錯。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FSATxQHrk
昨天他實在是太髒了，蘇婭簡直懷疑他身上有沒有蝨子。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5VFvWdurg
不過應該是沒有的，清晨的時候她仔細檢查過他的頭發，連一粒蟣子都沒有——他似乎很享受被蘇婭扒拉頭發的感覺，懶洋洋的躺在她膝蓋上，像一只曬太陽的貓。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ES2QirR4e
不一會兒就又睡過去了。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uCk3ekwE5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因為他還在發燒，精神提不起來。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kvitoC0QJ
雖比昨天好了很多，但他的皮膚貼在蘇婭腿上，依舊像一貼烤過的膏藥。蘇婭確定，他還得再躺一天。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mBaRH3KPe
昨天他吃得太多，今天已經沒有早飯了。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ZYeNX0amI
蘇婭一大早就跑去亞諾河岸，從路過的挑擔商販手裏換了塊幹麵包——這個世界的麵包其實更像一張厚餅子，根本就沒有醒發過。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0wzgdhWSZ
幹掉之後硬得能敲釘子，必須要用特製的榔頭敲開泡著吃，小販們其實也不喜歡。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mRSgmn8P2
蘇婭只用一壺加了兩塊糖的熱水，就換了一大塊。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qpaBR82f3
她抱著麵包跑回來的時候，發現梅伊已經起來了。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B5UmeCFsp
他披著一張毯子坐在床上，警惕得像一只大公雞，一直到蘇婭進屋，都還用緊繃的，不信任的目光死盯著她。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jQt3df3RH
如果眼神能用來綁人，蘇婭懷疑自己可能會被他纏成繭子。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roRG5kmts
「放鬆點，小夥子。」蘇婭一邊燒水做飯，一邊微笑道，「這裏是我家。」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pkGe3591q
他似乎沒明白蘇婭的意思，皺著眉頭望她。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SxNtsom2P
被人惦記的感覺真不壞，蘇婭想，幸好她沒因為孤獨就去撿一只貓——她可不確定自己樂意省下口糧來喂貓。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TODem3AU4
何況貓是不忠的動物，她這麼窮，肯定養不住。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mffPyMFpa
人就不一樣了。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iyp8bYDPf
省下口糧養一個叫她姐姐的孩子，她絕對不會心疼。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Kr5zOc9a1
哪怕有一天他拋棄她離開了……至少她也曾救過一個人不是？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7prn72n6g
「我沒別的地方可去，肯定會回來。」蘇婭笑著解釋，「只要你留在這裏，我就不能拋棄你。」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utYnkdpOq
短暫的沉默之後，梅伊冷漠的哼了一聲。一歪，又倒在木板床上。
蘇婭似乎聽到他咕噥著，「漂亮話誰不會說……」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XcprNxWkB
蘇婭自我催眠，這就是只傲嬌，別跟他計較。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OHIXqeyyc
蘇婭在亞諾河西岸的麵包店工作。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YbjnsaHlj
麵包店全年營業，禮拜日也不休息。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ROuP24XPh
因為店長是個不折不扣的異教徒，魔鬼一樣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c3lJHNiLQ
吝嗇、刻薄，貪婪的追逐金錢。他從來都不去做禮拜，哪怕他就在教皇國的陪都翡冷翠開店。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82Y0Z3a01
蘇婭不喜歡他，但是感激他。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wRweDQuxB
因為在她餓得翻垃圾的時候，那個小鬍子的矮個子男人拿一塊幹麵包引誘她，問她要不要一份工作。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EOOFk2iUg
要，蘇婭當然要。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toxmtEB2L
那個時候哪怕讓她去當妓女，也許她都不會拒絕。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KbcDZVgOe
事實上在最初穿越過來的時候，她真的差點就成為一名妓女。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N3HWByoEJ
自從教皇穿著絲綢出現在羅馬城的歌劇院，柔軟奢華的東方風情便在這個黑鐵一樣的國家裏流行起來。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IhAwJ0ghJ
而蘇婭恰恰就是一個標準的東方人，有烏木似的頭發，黑珍珠似的眼楮，玫瑰花瓣一樣的嘴唇，和一個巴掌就可以托住的、小巧漂亮的胸脯。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BOw0kyYaq
她茫然無措的流浪在翡冷翠的街道上，用英語和蹩腳的拉丁語問路時，就被騙子盯上了。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wmHrx6IDW
他們半拐騙半挾持的把她推到亞諾河的橋洞下麵，就開始迫不及待撕扯她的衣服，把臭烘烘的舌頭伸進她嘴裏。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zTOp75wAz
蘇婭已經不願意回憶自己是怎麼發揮聰明才智從三個騙子的眼皮底下逃跑的了。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tfpQWWFkS
反正當她從冰寒徹骨的亞諾河裏爬上來的時候，就再不相信命運眷顧穿越者。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jNmKpHj0P
她只是個住在貧民木棚裏，在翡冷翠艱難討生活的螻蟻罷了。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Pa2Xm4sv6
她不比這裏的原住民強哪怕一手指頭，她隨時可能成為亞諾河裏不明不白的浮屍，或者風化區裏站街賣_淫的妓_女。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R2pOFo9Bx
她甚至不能拒絕賣麵包給那三個曾經差點強暴她的人販子。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FjLrlCCgi
這就是她作為一個穿越者的，很有警示意義的生存現實。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P5xKllGwL
出門前，蘇婭又試了試梅伊的體溫。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VSPRFG3uq
「還有點熱。」她說，「你再睡一覺，我要去工作。中午的時候會帶飯回來。如果一會兒雨停了，你可以出門曬曬太陽，但是不要走太遠。」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4ADPUpHCv
梅伊半垂著眼楮不做聲，蘇婭就當他聽到了。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6FBV9mrol
她披了條格子布的大領巾，便出門去。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fJ8uyb8P3
雨水瀝瀝淅淅的落在翡冷翠的街道上。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IJZUQR3xm
這個繁華的鮮花之城，連路面都是用帶著綠色花紋的大理石鋪成。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xfW1TRDfl
被雨水洗過，整個城市都散發著淡淡的寶石綠光芒。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4mvWWeOX9
如果不到亞諾河東岸的貧民區去看，真是美麗極了。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9EyE6kV93
市中心大聖堂的尖頂像是一柄鋼鐵的寶劍刺向天空。厚重的鐘聲從塔頂穿過來，像是水紋一樣撼動整個城市。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S9tftMVEV
因為是禮拜日，所有的居民都在教堂裏聽牧師佈道。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ZFHfyk2eK
街上的行人就只有蘇婭和偶然路過的、正在巡城的護衛隊。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fNGRyi6ar
藍眼楮的護衛隊長對她點頭示意，蘇婭便以同樣的禮節回應。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iA5fknkNT
護衛隊員多是來自亞美尼亞的軍人，和麵包店老闆一樣是異教徒，或者沒有信仰。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IOvCPwyMZ
他們受雇於美第奇家族，在這個非常時期保衛翡冷翠，維護這個居民駁雜的城市的治安。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4nn2fspID
前一陣子盛傳，有魔鬼在這座城市裏流竄。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XGjwWC5dq
它藏身於黑暗狹窄的地下水路裏，白日裏與老鼠為伍，只在弦月升起來的時候才會出現在地面上。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Ugippg4kM
遇到落單的行人，便用尖利的爪子切斷他們的喉管，剖開他們柔軟的肚皮，摘掉他們的子宮和內髒。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DnvlS7SCK
已經有連續四個人被魔鬼殘虐的殺害，還有不少於十個人宣稱目擊了事件。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d9EIXYx91
整個城市都被恐怖攫住了。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sTBsy8EUX
神的子民們向教堂尋求救贖，而執政官給他們請來了異教徒的雇傭兵。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efdGkp1o5
蘇婭想想都覺得挺好笑。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itfGMNZOj
雖然蘇婭相信這個世界是有魔鬼的——她曾親眼見過魔法和巫術——但是她不相信那四起凶殺案是魔鬼所為。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3YaoPeury
因為被殺害的全部是妓女。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HeFMzEPKZ
除了極少數人一個吻就能賣四枚金幣，妓女是這個城市裏絕對的弱者。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7J726jUVb
任何一個有些力氣的成年男人拿一把鋒利的刀，就能完成整個作案。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GXyoThCFE
有時候人的罪惡比魔鬼還要可怕，所以這一陣子，蘇婭也不打算再單獨走夜路了。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zrUOYFHle
她來到麵包店的時候，麵包師伊萬正在和老闆吵架。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rhtoWNJoz
矮小的波斯人踩在椅子上對著伊萬大吼大叫，「是誰把你帶到翡冷翠的？」他哆哆嗦嗦的去搶伊萬手指上粉膩的金戒指，「是誰讓你有錢過上這樣的生活，帶黃金、白銀、祖母綠……是我！是我買給你的！沒有我，你就是只在臭水溝裏翻食吃的老鼠，老鼠！你這個忘恩負義的老鼠！別以為扒上了有錢人，就能甩掉我！」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kxf0oCGVB
蘇婭默默的拿起鑰匙，進屋去扛麵粉袋。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9ItxYzauG
是的，她的工作主要是扛麵粉袋，因為麵包師扛不動，店裏所有男孩子都扛不動。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OI6MnxlFD
街坊鄰居盛傳麵包店老闆是個該上火刑架的同性戀者，這些謠言從波斯人給蘇婭庇護之後就漸漸消失了。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I6Dxi11da
因為既然這個波斯人包養了一個東方情婦，那麼他跟男孩子們的調情就只是個不那麼體面的嗜好罷了，這年頭誰還沒幾個不體面的嗜好？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qHEmUTQD5
蘇婭和好了面，又去查看烤箱——過一會兒禮拜就要結束，客人們該來買麵包吃了。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zehQ7UMPU
波斯人從來不吝嗇蜂蜜和砂糖，趁熱吃的話，這裏的麵包還是很美味的。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uksWOdp9j
因此生意一向很好。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HX2WYhlHx
教堂裏鐘聲再一次響起來的時候，雨就已經停了。金色的陽光灑落下來，就像天使展開的笑顏。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0fzFsGyMt
藍天白雲，流翠的大理石建築。翡冷翠確實是個美麗的地方。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VTdyC5yCl
麵包師和波斯人吵了一整個上午。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QklNP5Ypq
中午的時候，麵包師收拾收拾行禮坐馬車走人了。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Ed92qHupk
波斯人蹲在店外的排水溝旁，一個人沉默的抽旱煙。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XKzyH7T4p
蘇婭從他身邊路過的時候，波斯人忽然問︰「會做麵包嗎？」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HwupN1tPx
蘇婭點了點頭，說︰「會。」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01QL78wok
波斯人說，「明天你來當面包師，四點鐘來——麵包必須在六點鐘前烤好。」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a4C9vZn3v
蘇婭停住了腳步，她不確定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是不是合適的，但她真的很在意，「那我的工錢怎麼算？」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onE2oJBJT
「伊萬拿多少，你就拿多少。」波斯人飽含憤怒的望著她，「別想從我這裏多掏一個子兒，不願意幹你就滾！」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7tqL1FBP5
蘇婭不理會他的憤怒，又想了想，問︰「我頂麵包師的活兒，那麼我的活兒誰來頂？」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A3bJ7p4v1
波斯人的解決方案還是——自己幹，不願意你就滾。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pmRGLagAV
蘇婭只好放棄討價還價。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LIJ3mOn1I
其實這個結果她很滿意。一個月一個金幣的工錢，不算高，但是維持兩個人的生計已經綽綽有餘。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k6i7uxicG
何況她沒有身份證明，不在波斯人手下幹，連份女僕的工作都找不到。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SQ0apAs7E
而眾所周知的是，女僕、女書記官……一切跟「女」字沾邊的工作，都免不了要被肥膩的男主人騷擾。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PxCZtxsO7
在波斯人這裏卻不用有這種擔憂，因為他騷擾的是美少年。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1Z5smIzVs
雖然被誤解為是他的情婦，名聲會不太好——但名聲能當飯吃嗎？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wKlz3XwHZ
蘇婭毫不拖泥帶水的就接受了。1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RgBeaK2Iu
她馬上就要有一份正經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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