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茵她們的馬車回到京城已經十分接近中秋節,謝府位於莫愁湖畔,謝蘭茵下馬車之時正好見到府中僕人搭梯子掛燈籠。謝府朱門旁掛著紅通通的燈籠,數量之多幾乎可以為牆,大紅的燈籠莫不寫上「福」、「祿」、「壽」這些祝願的字,微風拂面還帶來微微桂花香 。
這時謝蘭茵再度張望街坊鄰居,大夥兒皆高掛燈籠,幾乎能想見夜裡燈火照亮整條街坊的盛況--中秋燃燈亮如白晝,莫愁湖也讓一艘艘畫舫的燈點亮,更有放河燈,上下交映,宛若明河。
她們進了府裡各自回院子安頓,她與姨娘、流雲進了暖翠閣。還沒安歇,廚房便使人送來月餅、柚子,擺在黃花梨木的桌几上。
柚子皮雕了幾隻綠色小兔子,圍在月餅旁,還有一小碟的果肉,她拈一個來吃,嘴裡的甜膩讓柚香化開,原來是柚子肉蜜餞。過於甜膩的蜜餞讓她迫不及待倒了熱茶解渴,一喝竟也是柚子茶。
她對坐下來的姨娘說:「廚房送來了柚子肉蜜餞跟柚子茶,你吃吃看嗎?」
姨娘嗤了一聲:「不過一些小東西,值得大驚小怪嗎?去年老爺那裡擺了柚子糕跟柚子酒,做得更加精巧,不過味道尋常,桌上這些恐怕也中看不中用吧?」
她問:「你去年中秋節去找老爺嗎?」
姨娘倒了柚子茶喝,抿了一口答:「這時節常有節禮送來,收了節禮只好尋空檔上門道謝。」
姨娘話說完丹雲便求見,丹雲身後跟著一個提著漆盒的小丫鬟。丹雲含笑福身:「姨娘、三小姐,大小姐撿了幾樣中秋節的東西贈三小姐。」命小丫鬟開了漆盒:「廣式月餅是舅老爺特地送來,蓮蓉餡兒,一旁的薩其馬是蜂蜜做的,大小姐想著三小姐定然喜歡,特意留下來。文房四寶也是從舅老爺的節禮勻來,都是些好東西,還有一盞兔子燈籠做得極精巧⋯⋯」丹雲的臉色一變,問小丫鬟:「兔子燈籠怎麼沒帶來,主子交辦的事情竟敢散漫?」
小丫鬟嚇得直發抖,說:「丹雲姐姐饒命,兔子燈籠教二小姐取走,不是小的忘記⋯⋯」小丫鬟哪知道這句話更叫丹雲生氣:「二小姐取走你不早些告訴我,讓我在三小姐這裡出錯?」
此時姨娘的臉色並不十分友善,丹雲抬頭看了,連忙福身:「姨娘,真是對不住,我並非有意訓斥小丫鬟。這燈是大小姐千萬交待要留給三小姐,本是未來姑爺贈大小姐,她想著全府只有三小姐屬兔,特意留給三小姐,怎知道小丫鬟不中用,讓二小姐拿了悶不吭聲,到您這裡讓您笑話。」
姨娘這時臉色好些,答:「大小姐仁慈,你這番說詞定能說服大小姐。只是你身為大丫鬟將來陪嫁去魏國公府,出了岔子也這般行事嗎?」
丹雲似乎想回嘴最終忍了下來,眼眶逐漸泛紅。
姨娘又說:「來日我請夫人多提些小丫鬟上來,好好培養,看看有沒有好苗子。退下去吧。」
丹雲鐵青著臉領小丫鬟走了,她才對姨娘說:「丹雲不是我們房裡,何苦不愉快?」
姨娘答:「正因為大小姐疼你我才插手,丹雲養得副小姐似的,做事卻粗心大意,出事怪在小丫鬟頭上,還在我們院裡教訓小丫頭,一錯再錯。魏國公府定然比我們府裡事雜,將來大小姐嫁去魏國公府,丹雲身為左右手難道還讓大小姐幫她收拾殘局嗎?眼見大小姐就要出閣,真想重新培養也來不及,只能敲打讓她長記性。」
她答:「若丹雲離間我跟大姐如何是好?」
姨娘卻笑答:「這樣更好,攆出府去,免得大小姐將來教她禍害。」
她有些無言以對:「姨娘,丹雲不過犯了小錯,你就想到攆人出去。」
姨娘捻了一塊蜜餞,說:「誰說被攆不好呢,夫人多半讓她配人,生了孩子多半還是家生子,繼續在侍郎府的庇蔭下,去了魏國公府就不一定這麼好運了!」
她說:「我覺得你比夫人嚴格多了!」本以為姨娘會嚴肅回話,不想卻是笑答:「沒辦法,生了一個笨孩子,對她不嚴格難道任由她丟人現眼?」
她不滿的反駁:「我哪裡笨了?」
姨娘嗔了她一眼,說:「你要是聰明,將月亮拿來我眼前讓我看看?」
她瞠目結舌:「李白都撈不到月,遑論我。」
姨娘又拈一塊蜜餞吃,答:「小時不識月,疑作白玉盤。拿個白玉盤來不行嗎?折一截柳枝給我也可以說: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再不濟拿你大哥送你玩的弓也可以:可憐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
姨娘又瞥了她一眼:「還覺得自己聰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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