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綁著雙丫髻,因紅色髮帶散了一邊,側邊珠翠搖搖欲墜。她於心不忍,正想問長姐可否帶少女回府裡重新梳妝?
長姐「哎」了聲,她也跟著凝望少女,此時少女將側面的珠翠一把抓下,放入腰側的錦袋裡。
少女的使女向前來,拿一柄木梳梳著少女的散髪,黎三少拴好烏雲後躍至樹上,撿了少女掛在樹梢的帷帽。
黎三少下樹輕輕將帷帽戴在少女的頭上,說:「喏,還給你。」
少女將帽子戴正,又是一福:「多謝公子幫我撿回帷帽!」
黎三少說:「馬兒不知為何發狂波及你,是我應當謝謝你不計較才是。」
少女輕笑:「公子好俊的身手,往常我只有看的份,如今遇上了倒陪公子一道馴馬。」
少女的使女帶來一條狗,正繞著少女轉圈,少女擊掌對狗說:「蔻丹兒走了。」又對黎三少福身:「告辭。」
經這番混亂,如劉蘭舟般受波及嚴重的攤販紛紛收攤。原先亮如白晝的莫愁湖畔,如今一盞盞燈熄,也恰如他們回侍郎府的腳步。
石頭哥哥正問著烏雲的情況,牽烏雲回來的僕人回道:「烏雲傍晚時分吃了不少草,還算平靜,稍晚卻不知為何發狂。」
石頭哥哥見烏雲狀況不好,使人磨碎了木炭送往馬廄,欲回馬廄餵烏雲吃。卻在門口遇見張望的二姐蘭芝,不知為何烏雲發了怒,逕往二姐那處奔去,高舉馬蹄要踢她。
石頭哥哥勒馬,二姐尖叫,黎世子則領著她們閃躲,烏雲的馬蹄踢在侍郎府的影壁上,二姐一溜煙躲到影壁後,沒多久又見一抹身影往屋子裡竄。石頭哥哥還在安撫烏雲:「烏雲沒事,我們回馬廄。」
石頭哥哥拉著烏雲調頭,烏雲不情願的踢著竹子,震得竹子蕭蕭落下花來。她看著竹梢紅花轉過頭問大姐:「竹子會開花嗎?」
大姐端詳了一會兒,說:「這恐怕不是竹子,你瞧後邊擺著盆栽,這是竹夾桃的花吧?」
她又問:「這裡什麼時候擺了竹夾桃?」
大姐答:「我也不曉得。」
這時有好心的僕從回答:「有個跌打藥膏的土方需要竹夾桃,許是府裡的人買來暫放罷?」
她想不通也沒多想,這時看見自己左手提著老虎燈,左手拎著吹糖與桂花糕,於是問僕人:「二小姐回遠黛閣了嗎?」
她等著僕人來回傳話,竟然說:「二小姐沒回遠黛閣,不曉得哪裡去了!」
這時她身邊跟了一個粗使丫頭幫她拿著東西,她一面沿著回遠黛閣的路叫喚:「二姐,你在哪裡?我是蘭茵。」她走過一處種滿竹子的院子,那是老爺放書的地方,尋常不讓她們進來,竹葉唰唰的聲音走在前頭的婢女嚇得:「哎啊,嚇死人了,三小姐,咱們快出積學閣!」
她對婢女說:「別怕,竹葉聲而已,不然我來拿燈,你跟我走。」
婢女求饒:「三小姐,你知道竹子鬼的故事嗎?前陣子大少爺的書僮忽然見到攔路的竹子,他對竹子說:『你讓路讓我進去罷?』竹子當然不語,不過卻數度搖晃樹葉嚇唬書僮,他嚇得落荒而逃,隔日再到那處,見一隻狗被竹子絞死,其狀詭異恐怖。大家都說有竹子鬼住在竹林裡,非白晝不敢入!」
她搖搖頭,子不語怪力亂神,所以說:「你若怕了自顧回去,我尋我二姐去。」不知為何,她忽然又問:「這竹子鬼的傳聞是什麼時候開始?」
婢女嚇得拿老虎燈給她的手顫得不像話,另一隻手不遑多讓,抖得吹糖險些落到地上去。她搖頭接過:「你回去小心罷!
話說完踏入了積學閣,夜風吹得竹葉蕭蕭響,她一面叫喚:「二姐你在哪裡?我是蘭茵,你聽見快些出來好嗎?孔二公子將馬兒牽走了,萬不會踢到你,你別怕⋯⋯你也教竹子鬼的傳聞嚇到了嗎?」
尋了一段路又說:「多些人一塊兒想必竹子鬼也會被嚇走罷?二姐,你在哪裡?」
她入院子後尋了一圈,才在後邊找到瑟瑟發抖的二姐,她叫著:「二姐嗎?
二姐蘭芝蜷縮在松樹下,嚇得連連揮手,說:「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折了一段竹夾桃丟在馬廄的水槽裡,馬兒踢人不是我害的。竹子鬼不要找我,我下次不敢了!」
她歎了一口氣在二姐面前蹲下:「二姐,我是蘭茵,你別怕,我來找你了。」二姐抓住她的裙襬躲在她身後:「蘭茵,我好怕,你快領我回遠黛閣。我叫我娘賞你布料,當初在碼頭買的首飾也贈你,還有撕壞的兔子燈我也叫我娘買來賠你!」
她將老虎燈遞給二姐,說:「兔子燈不用還,我倒是有一盞老虎燈想要送你,瞧瞧喜不喜歡?」
她遞給二姐一盞黃色布紮的燈籠,做工精細,就像虎頭鞋一樣可愛,二姐見了愛不釋手,說:「蘭茵,對不住,我不該撕了你的兔子燈。」
她又遞出老虎的吹糖與桂花糕,說:「你沒去燈會,我便將我逛過的買回來給你。」
二姐抱住她,說:「我下回不會欺負你了!誰若說你壞話我幫你罵他!」
忽來的盛情讓她難以招架,又不知怎麼回答才好,她抱住二姐,說:「那先謝過二姐!」
這時大姐也提著老虎燈找來,笑容盈盈:「怎麼躲在這裡呢?我贏了一盞老虎燈,還買了驢打滾,我們一塊吃罷!」
這時三姊妹笑得開懷,二姐幾乎忘記竹子鬼的事,說:「好啊,好啊,我們進爹的書齋吃罷!」
大姐說:「不行,爹寶貝那些書,沾上點心碎屑可要挨罵的。還是回遠黛閣罷。」
她們有說有笑走出積學閣,這一夜後來一直藏在謝蘭茵心裡,幼年三姊妹言笑晏晏的夜晚。
。。。。。
三姊妹幼年的故事到這裡了,下一回是蘭茵蘭芝長大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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