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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裡的五個人狗躺著。
不同的手機放出不同的光色,響著不同的歌曲,混雜起來,不知是什麼東西,反正拖著半死的調子。破爛的門全開著,沒有一點涼風,死胖子王厲趴在床上,額頭上方掛著刺眼的檯燈,它把所有人的惡臭汗照得比膠油還明亮。
地上的糞色瓷磚已經被垃圾蓋去了大部分面積,拖鞋倒翻在泡面桶上,塑膠袋裡套著的半個肉包又塞在他媽的拖鞋裡。武帥在粘得能捕蒼蠅的席子上沒日沒夜地摁著手機的音量鍵翻看他永遠沒有結尾的小說,劉繼民抱著他遲鈍的筆記型電腦打遊戲,王厲的生殖器已經有一半塞進裝尿的飲料瓶中,莫雲飛的MP4反復迴圈著幾首傻逼歌手唱的傻逼情愛歌。
四處氾濫著食物、汗襪和精液的味道,每個人都不睡覺,但同時每個人都在睡覺。
我在床頭抽著煙,床腳的煙頭在零食包裝袋裡堆成了小山,我他媽什麼也不幹,並且什麼幹不成。
我赤腳在垃圾上行走,進入衛生間,頭靠在瓷磚壁上,捏住雞巴對準蹲坑,突然幾滴稠物混著蛆掉在陰毛上,我知道它已經爛得要活過來了,便大聲嚷嚷:“不拿個袋子包一下嗎?”
沒有人應。我心想他們著實是一群地地道道的、非人非鬼的狗逼人。我抬起頭,望著天花板上卡在縱橫交錯的水管間的屍體,它的臉正對著我,我猛吸了一口海綿頭,又回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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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學校是全市最垃圾的學校,我們的班級是全校最垃圾的班級,而我們又是班級中最垃圾的人,由此我們的宿舍也是最垃圾的宿舍。所有的老師、舍管都知道這個宿舍只有抽煙、遊戲、擼管,但沒有人想管,因為反正我們交了學費。每個人依然白天要上課,但大抵是睡上一天,下午最後一節課去班上聽老師嘮叨提提神,但劉繼民不一樣,他一節課都不想上,他不放過任何一秒鐘去刷他的裝備升他的級,我想,萬一他哪天突然猝死,我一定會高興得蹦上天。
我愛死了夜晚,愛死了著腐臭空靈的夜晚,我憎恨白天,它讓我不得不把自己看得清清楚楚,然後老師抄出一坨又一坨滑膩噁心的只有死了全家的人才能做對的題目,叫大家不停地做,做的結果就是除了我幾乎所有人都做了出來,他們的腦子仿佛比愛因斯坦都要聰明和幾十萬倍。但幸運的是,反正死全家的是他們而不會是我。
莫雲飛的MP4裡不知道從哪兒搜羅來如此之多的無聊的口水歌,歌手的聲音就像一個還在發育聲帶的年輕混混,莫雲飛的狗嘴裡也喜歡哼它們,一邊哼一邊在校園裡逛來逛去,經過書聲琅琅的重點班時,就唱得更大聲了。
然後一個整潔的優秀學生走出來,對他說:“請你注意點!”
“注意什麼?”他問。
“你甘願自暴自棄,甘願做下等人,沒有誰管你,但請不要影響想讀書的人!”
“不就是做點雞巴題嗎?”
“那你還永遠不會做呢。”優秀學生得意地抬聲提調,雙手抱在胸前。
“等你媽死了我就會做了。”
“你說什麼!你罵人?”
“我拉屎給你吃。”莫雲飛嘻嘻笑著,轉身要離去。
優秀學生捉住莫雲飛的衣角,咬牙切齒地說:“你必須道歉!”
莫雲飛比他高出一個頭,支撐住他的腰部,拽著他的頭髮輕而易舉地將他摔到地上。這個學生立刻變得非常不整潔,“哎呦哎呦”地不停叫喚。
學生坐在地上,眼睛紅了,對著莫雲飛的背影喊:“老師會來收拾你!”
幾天後他們班的班主任捂著鼻子來到宿舍裡“收拾”我們了。他喋喋不休地闡述著自以為精明的人生道理,而我們腦袋一片空白,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麼,只聽見他最後一句話說的是:“你們連大專都別想考上。”
其他四個人都沒有理會他,我吐了一口煙,說道:“哦。”
老師走後,王厲端了條板凳,坐在門口,拿望遠鏡盯著學校旁邊的排房中的女人,把陰莖從內褲一側拉出開始手淫。那片排房是居民區,住的大部分是工人,市中心的一片地動了土,挖掘機和推土機沸反盈天,據說要蓋什麼國際酒店,工人們要吃住,開發商也不願花錢,教他們來這裡的擁有著廉價租金的排房裡睡覺。那個女人也許是某個工人的女兒,我們偶爾看見她在屋子前洗衣服,對她的曼妙身材嘖嘖讚歎。
我問莫雲飛:“你幹什麼把老師引來了?”
“打人。”
“那和我們有什麼關係?他為什麼把我們都罵了個遍?”
“可能是因為我和他母親性交沒戴套。”
劉繼民盯著電腦說:“都是些可憐人,是家裡人光宗耀祖的工具,全家把所有希望寄託在他們身上,讓他們沒完沒了地讀書,要是他們剛考上心儀的大學就被車撞死掉了,那我做夢都會笑出聲。”
“週末誰去網吧?”我問。
被窩裡傳來武帥的聲音:“我要睡覺。”
在經受了被拉回現實的短暫痛苦後,大家又恢復了常態。王厲一陣抽搐,眼球拼命往上翻,黏白的精液飛出,他倒在垃圾堆裡,望遠鏡掉在罐頭群中。劉繼民往他身上瞟了一眼,又回到遊戲中。
“兄弟們……陪我幹一票。”王厲軟綿綿地哼哼。
莫雲飛關掉音樂,問道:“幹什麼?幹你媽?”
“我要把那女人弄過來操。”
“你去操武帥的屁眼吧。”
武帥抬起頭:“滾你媽。”
“翻個圍牆就能到,趁天黑綁走她,咱們挨個幹。”王厲虛著氣,“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說。
“咱們以後說不定連老婆都娶不到,找小姐,又抓得嚴。再說了,那女的估計也才二十出頭,人漂亮……”
“你這麼肥,當然找不到,反正我們找得到。”
莫雲飛乾笑一聲,王厲吞吞口水,我又點起一支煙,大家都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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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到了,我進入網吧。我對網吧的味道總是有一種獨特的感知——稍帶香煙和泡面的氣息,主要的還是電子產品外殼所特有的革新味——但人是陳舊的。比起平時繁冗的功課,周日下午的閒置時間顯得極為可觀,聰明人都會拿來玩樂,因此網吧裡人山人海。
日薄西山,螢幕上彈出“餘額不足”,我閉起眼,目眩良久,一想到晚上還要回到那該死的宿舍我便懊惱不已。睜開眼後,我看見方才還在遊戲畫面的隔壁電腦已經關機了,客人雖然離去,卻在桌上留了一包藥片。
我對著它發呆,兩分鐘後,我伸手拿它,將它放入口袋,慢吞吞地往出口走去。我在喧鬧的夜市中閒逛了一會,密集的地攤上大都擺了許多精美但毫無用處的小物件,培根肉在鐵架上滋滋抽動,油紅的烤鴨被鐵鉤刺穿細喉,圓月亮得讓我難以直視,我像是走在黑色的白天裡。
回到獄舍後,我舉起那包粉紅色的藥片,說:“每人兩粒。”
莫雲飛坐起來問道:“什麼糖?”
“不是糖,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反正就是想帶回來——也許是草莓味的搖頭丸。”
“來兩粒來兩粒。”王厲吃力地蹺著二郎腿。
劉繼民伸出一隻手,另一隻手仍操縱著滑鼠,莫雲飛也做了個“拿來”的手勢,我朝他們的手心倒幾粒,又問被自己的武帥:“要不要?”
“別煩我。”
莫雲飛說:“別煩他,他要看小說,小說是他媽媽。”
“你在哪拿的?”王厲問。
“網吧。”我說,“他已經下機走了,把這東西忘在桌上。”
王厲砸吧砸吧嘴,皺著眉頭說:“真他媽苦,一點草莓味都沒有。”
“也就你會以為真是草莓味——”劉繼民笑了笑,隨後變了臉色,“我頭怎麼有點昏?這怕不是蒙汗藥。”
“誒——誒——”王厲猩猩似的銳聲尖叫,“我也是——”
我突然感覺所有人的音色都變化了許多,頭顱裡嗡嗡地像關了幾萬隻蒼蠅,眼前的一切都在模糊中波動著,整個房間仿佛在慢慢縮小,鑿滿坑窪的白牆中的混凝土像腸胃一樣蠕動,檯燈的光好似正在爆炸一般通透明亮。
王厲嚷嚷:“操了!操了!全身麻得要死,感覺像是剛殺了一個學校的人!”
“我要吃屎。”莫雲飛哭喊,“誰喂我吃屎啊?有沒有人喂我吃屎?”
劉繼民吼叫著,像一條發情的鬣狗,瘋狂打砸著自己的電腦,尖利的零件刺進小臂中,鮮血被塗抹在被褥上,他愈加興奮,狂暴得幾乎要撕爛自己的頭皮。我從煙盒裡倒出所有香煙,胡亂捆成一捆插進口中,用打火機一齊點著。王厲脫下校褲,將它在空中一圈一圈地揮舞,擊打在床沿,吐著舌頭說:“和我去操逼!”
“哪兒?”我被濃煙嗆得死去活來。
“把她綁回來!”
劉繼民跳下床:“現在他媽——去!”
我,劉繼民,王厲,還有莫雲飛四個人,光著油亮的上身,在黑暗中穿過樓道,快步踏著樓梯,赤著的腳與大理石碰撞發出輕淡荒暴的聲音,我們剛到達樓底,就發瘋一般狂奔,四個鋒利又沉重的身影在月光下跑過,沒有任何減速的意思,我們一躍將手扳上圍牆,每個人都順利翻了過去,王厲跑在前面,氣喘吁吁地說:“我知道她在哪,每天這個時間她都會在陽臺上梳頭。”
我們沒有說話,單是跟著他麻木地跑。
王厲跑到樓下時,女人果不其然正在二樓陽臺捋著頭髮,王厲招招手:“下來!下來!”
女人大驚失色,往門口逃跑,我們踩著空調外機翻上去,進門後看見她正持著手機準備報警,便幾步跨向她,我、莫雲飛和劉繼民脫下校褲,擰成麻花,堵住她的嘴,把她的手腳綁緊,女人仍發出不小的悶哼,劉繼民一腳將她踢暈。
四個穿著褲衩的裸身者抬著一個纖細的軀體,匆匆返回了宿舍。
王厲用指甲摳破內褲,手一揚便輕鬆撕扯開,立刻變成了一個光著屁股的大孩子,他趴在女人背上,嘟噥著:“真他媽緊……怎麼會這麼緊……”
女人因為劇痛醒了過來,發出男性一樣的低沉的嘶吼,瘋狂地慘叫,劉繼民怒了,用殘破的筆記型電腦猛烈地砸著她的頭:“別他媽叫了!別他媽叫了!”
女人流出暗紅的血,癱軟下去,一動不動。王厲興奮不已:“她死了!她死了!”
莫雲飛喘著氣:“誰去埋?”
“你。”我說。
“王厲埋。”
王厲說:“滾,不埋。”
劉繼民說:“誰叫我埋,我剝了他的皮。”
王厲抓撓著頭髮:“真他媽煩死了!怎麼這麼多操蛋的破事?我光是活著就已經很累了,怎麼還給我添那麼多破事?”
“藏起來吧。”莫雲飛提議,“藏衛生間裡。”
經過幾分鐘無力的商議後,大家決定把屍體綁在廁所頂部的水管上,但誰都懶得行動,便迷迷糊糊睡到了天亮。即使天亮了,我們依然躺著,我們躺了很久,沒有誰會管我們上不上課,老師們對我們最大的期望就是不要影響優生考上本一。眾人逐一醒來,每雙眼睛都被血絲擁抱著,血管鼓起,心臟劇烈地抽血、排血,沒有人在今天之後睡著過。我們搭人梯把屍體送上天花板,將它的手腳各捆在一根粗大的白色水管上,腦袋抵在交叉口位置,它臉上的灰眼睛盯著地板愣神。
“會被舍管發現嗎?”我問。實際上我知道根本不會有人願意走進這個又髒又臭的如焚屍爐般的宿舍。
“看不到。”莫雲飛說,“不信你從外面走進來感受一下。”
可我不願花這個力氣。所有人都知道這麼處理屍體並不可以一勞永逸,自己早晚要進監獄,但是,管他媽呢。大家又回到各自的床上,武帥依然整個人躲在被窩裡看小說,頭都不樂意露出來,莫雲飛又開始放他的MP4,王厲雙腿夾著被子模仿性交,劉繼民沒了電腦,把破爛的練習冊當作鍵盤亢奮地敲擊。
我們呆滯的呼吸中藏著一股暴躁無比的暗流。
我在宿舍呆膩了,便帶著滿嘴的煙味來到教室,除了人類,我被這裡的一切歡迎著,同時也正是它們吸引我來到這裡。學生們為了高考神經兮兮地複習著,書疊得比他們的祖墳還高,我的前面坐了一個漂亮姑娘,此時此刻,全班第一名的四眼仔正伏在課桌上教她做題。
我說:“你讓開一下。”
全班第一名疑惑地看著我。
“我說,你讓開,我來教。”
女孩惱火地看向我:“你滾好不好?不要來搗亂!”
“為什麼別人教就行,我教就不行?”
“你不要煩我!”
“為什麼別人教就行,我教就不行?我操你媽的。”
“你不讀書,可我要讀書,麻煩離我們遠點。”
“你們?什麼東西?青春偶像劇?”我咧嘴笑,“你還和他上過床吧?他是不是一邊幹你一邊講題?”
全班第一名急了:“你怎麼這樣說話!”
“你閉嘴!”我喝道,又對女孩說:“我雖然不能教你做題,但我可以給你錢,開個價吧。”
她急得要哭出來:“你有病啊!”
“你這麼漂亮,怎麼當了個婊子?”
哭聲在教室裡鋪展開,所有人往我自己看過來,女孩跺了幾腳地板,沖出教室,幾分鐘後,班主任氣急敗壞地走進來,沒等我反應過來便抬手摑了我一耳光。
我的臉頰感受到極大的震動,但是並不痛。我問:“你打我幹嘛?”
“我早就和你們這些廢狗說過,你們在宿舍裡做什麼我都不管,可是我覺不允許你們來到班上妨礙大家學習!”
“哎喲,你搞錯了,我是這個班的學生,不信你看我校卡……”我戲謔地說,手伸進褲兜佯裝摸尋。
“你早就不是了,你是垃圾,廢物,什麼都幹不成的人,拿完畢業證趕緊滾去工地吧。”
“那我隨便你啦。”我漫不經心地瞄著四周,所有同學——包括那個哭紅了眼的女孩,都用一種略顯愚蠢的譏諷眼神看著我。
我離開教室,在空闊無人的足球場跑道上散步,教學樓放射出男女教師們各不相同的高亢的講課聲,被紫欄杆圍住的幾萬平方米的區域百年不變地保持著這麼一種枯燥的、駭人的環境。
衛生間的屍體快爛透了,它驚愕地張著嘴,給人帶來焦慮,幾乎每一個舍員進來方便的時候都會下意識抬頭瞟它一眼,每一次都會發覺它腳上的繩子松了一點,但每一個人都不想管它,因為再綁一次實在太麻煩了。在被它用蛆偷襲陰毛的第二天上午,我再次去尿尿,發現它的左腳腳踝的繩子完全鬆開並且掉落,它四分之一的身子斜著耷拉下來。
“要掉下來了,怎麼辦?”我再一次向他們發出提醒,仍沒有人願意回應。武帥仍在被窩裡看小說。
我回到床上,把頭塞進被子裡,在一定程度上達到與世隔絕的粗糙效果。陽臺外傳來一陣遠遠的口號聲,是很多人喊出的,但每個人的聲音又那麼毫無生氣地一致,又像同一個人說出來的。我想起來學校通知過今天是高考百日誓師大會,我們因為是既定的廢物學生,所以非常榮幸地獲得了不去的機會。
王厲抬起埋在枕頭上的腦袋,仔細地聽了一會口號聲,問道:“九八五到底是什麼?”
“好像是大學。”我說,“我也不懂,但是幾乎天天都能聽到他們叨叨這個。”
“我只聽說過清華北大,居然還有這種大學?怎麼不乾脆叫一二三四五六七大學呢?”
莫雲飛說:“那是不是要被人砍九百八十五刀才能上?”
王厲笑著說:“不是,它的意思是上了這所大學就要被九百八十五個大漢輪奸。”
我們都笑了,躺在床上聽著學生們樂此不疲的自勵言語。王厲又說:“他們考得再好又怎樣,反正只能走社會既定的路。”
我聽到廁所裡有許多蒼蠅嗡嗡地唱著歡快的歌兒,爭先恐後往腐肉裡塞它們的卵。劉繼民沒了電腦,便天天買東西吃,他愛吃鹵肉,常帶回來許多鹵雞翅之類的食物,塞滿一個大大的聚乙烯塑膠袋,也不分誰,也沒誰向他要。他的錢像用臉盆潑灑一樣地花,棕黑色的殘骨肉屑蓋在原有的淺色垃圾上,將整個宿舍的色調拉得更暗了。
他越吃越暴怒,傍晚時分,晚霞像月經血一樣紅的時候,他終於吼了出來:“誰他媽還有藥片!”
“早沒了。”我慢悠悠地說。
莫雲飛說:“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想吃,叫個雞巴。”
廁所裡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屍體摔在地上了。
“誰去收拾一下——”王厲拖著長長的聲調,像一個閹了幾年的太監。
我說:“這個世界沒有資格把我從床上叫起。”
劉繼民捶著床,像是要哭了一樣嚶嚶地說:“我要吃藥片……”
莫雲飛打了個哈欠,慵懶地看著劉繼民:“別吵了,你這個成天只會打遊戲的廢物。”
“你呢!”劉繼民精神開始恍惚,唾液從嘴角流出來,“你天天放你媽逼的歌!”
這時候王厲說:“莫雲飛說的對,你他媽就是只會打遊戲,輸了就發火,大喊大叫吵死了,我們之前一天還會去上那麼一節課,而你只會打遊戲,電腦是你老婆,你快拆開它,強姦它的散熱板。”
“你護著他幹什麼?你這個……手淫大王……”劉繼民憤怒得青筋暴起,“藥片!給我藥片!”
莫雲飛罵道:“藥片塞你媽逼裡了!”
劉繼民猛地沖到莫雲飛床上,抓住他的頭往床沿上的鐵欄杆上砸,莫雲飛掙脫開,剛站穩準備還擊,又被劉繼民踹下了床,劉繼民一刻不停地施暴,他又走到王厲床前,抄起球鞋揮打他的腦袋,我靠在被子上笑,心情愉悅極了。
莫雲飛捂著屁股爬起來,用枯瘦如柴的腳杆子狠狠踢著劉繼民的脊柱,王厲見狀也抱住他的頭不讓他動彈,由著莫雲飛擊打。劉繼民像是超市里被網撈起的鯽魚一樣扭動著身軀,他滿身的油汗讓王厲的手打可個滑,竟然掙脫了出來,一個踉蹌倒在成片的飯盒上,碰巧又在泡沫碎片裡摸出一個肉串籤子,見莫雲飛撲過來,立刻甩手刺進他的脖子,莫雲飛乾巴巴地叫著,想把竹簽拔出,劉繼民更用力地紮,將他一舉刺穿,喉孔上深紅的血帶著粉色泡沫,泊泊地流淌。莫雲飛再也沒有力氣反抗了。
我盤腿坐起來,饒有興致地叫著:“胖子,扔他下樓!”
王厲沖上前將劉繼民抱起,一面被他用竹簽瘋狂地搠,一面舉步維艱地向陽臺走,等走到時,脖子上早變出了十幾個血洞。他將劉繼民從樓上推下,不慎又被對方摟住脖子,同時因為失血過多失去了意識,便和對方一併從四樓栽下去,摔在地上的聲音和女屍發出的一模一樣。
我累極了。
樓下的人們躁動起來,議論紛紛,散逸出看客獨有的臊氣。
我懶洋洋地下了床,從被隨意丟在地上的課本上撕下幾十頁紙,揉成一團塞入口中,又用散落在床上的褲子將自己的手腳綁起,滾進床底,靜靜地呼吸著。
幾分鐘後,地板上出現了人影,幾雙腳踩在垃圾堆上吱呀作響,他們發出“嘖嘖”的驚歎聲。我開始“唔唔”地喚,用腳踢著牆壁,一個員警彎下腰,驚奇地看著我,然後陸陸續續好多這樣的面孔都出現在我眼前。他們把我從床底拉出來,抽去嘴裡的紙團,又松了綁,其中一個員警問道:“你是誰?這裡發生了什麼?”
“他們把我綁起來好多天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打起來,然後全死了。”
“那他們為什麼把另一個舍員殺了,卻沒有殺你?”
我訝然,轉身掀開武帥床上的被褥,只見裡面塞了三個枕頭。此時幾個員警將屍體抬出,我看看武帥的臉已經被腐爛了,變得十分松垮,手腳被繩索勒出幾條凹痕。
“我想,應該是他們搶了他的手機,不讓他看小說,武帥就氣得要殺掉他們。你該知道,小說是他媽媽。”我說道。
“然後他就被反殺了?”
“沒錯,這挺好的,以後他就不用受這種苦了。”
“什麼苦?”
“本來在網文世界裡過得好好的,英俊瀟灑,修煉武功,行俠仗義,走桃花運,突然回到現實,發現自己不僅什麼也沒有,還過著比屎還糟的生活,此時便會極度痛苦。他常常這樣。”我苦笑著,“能給我一根煙嗎?”
員警奇怪地盯著我,忽而笑出來,點點頭,從衣兜裡取出一盒煙,分了一支給我。我叼著煙,把頭伸過去,他用打火機的外焰靜悄悄地接觸煙頭,我猛吸一口,從鼻孔噴出,走出宿舍的門。
排房間隙,那個美麗幽芒的女子依然像往常一樣抖著剛擰乾的衣物,將它套在衣架上,嘴微微地動,似乎在哼什麼曲子。雲片被夕陽染紅,一層一層像是被淩遲過的體膚,無比頹廢地包裹著深藍色的天,狗逼極了。
“我的天……”房間裡的員警大歎道,“怎麼會這樣臭亂骯髒?你們是怎麼住得下去的?”
我沒有理會他,因為當他們發現那具男屍的肛門裡有精液時,會比現在吃驚得多。我原本以為我在這個獄舍躺得足夠久,就可以將一輩子揮霍得無影無蹤,就可以非常巧妙地繞開社會的血盆大口,但是我沒料到會有被人拉出來的這一天,並且此時的我迷茫地面臨著幾十年淒寒可怖的時光。
“怎麼還要活這麼久啊。”我朝落日吐出一口濁煙,試圖將一切抓撓個乾乾淨淨。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OF9k4FS5U
2018.8.15 1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PYYFHzbQ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