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們十七歲 - 07. 和你說好

　　這簡單一句話像是有魔力似的，如同一杯冰涼的水流進黎雨墨因喘氣而乾澀的喉嚨，他忽覺體力恢復大半，高懸空中的烈日好像也沒那麼燙人了。

　　雙腳變得輕盈，因為頭暈而迷茫的視野也逐漸清晰起來，剩下不到二百公尺，最後的直線道上，黎雨墨再加速，榨乾最後一點力氣往終點衝去。

　　「第一位，五分五十六秒。」體育老師看向碼表，報出了這個驚人的成績。

　　衝過終點後，黎雨墨慢慢停下腳步，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心臟劇烈跳動，彷彿快撕裂一般。

　　穿著學校用料簡單的運動服，排汗效果極差，上衣整個被汗水浸濕而黏在身上，因為散熱而擴張的血管，染得臉頰一片通紅。

　　他彎著腰，雙手撐於膝蓋，大腿因力竭而隱隱顫抖，稍長的頭髮被汗水浸溼而聚成一根一根，幾滴水珠順著髮絲滴落而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剛從泳池爬上來呢！

　　這樣的情形在別人身上可能是狼狽，但在黎雨墨這不知怎的畫風就是唯美，白裡透紅、濕漉漉的模樣，讓夏悟清頓時覺得，用「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來形容，竟是再貼切不過了。

　　而這秀色可餐的模樣，不禁讓旁邊等著的女同學們又更激烈地討論了起來。

　　「開學第一天就想說了，黎雨墨真的很好看耶！」

　　「真的！不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

　　眾人又開始嘰嘰喳喳談論著，甚至還有幾個女生想拿手機偷拍發上社群。

　　夏悟清見狀，撈起自己掛在一旁的毛巾走去，隨意道：「拿去，擦一下汗。」

　　黎雨墨聞聲抬頭，凝視著眼前這人朝自己遞來的毛巾，雖然汗流浹背很不舒服，但覺得用別人的毛巾擦汗好像不太好，便忍住了伸手的衝動。

　　「沒關係，我不用。」

　　「你流汗流成這個樣子，頭髮還一直滴水，等一下吹到風就感冒了，我這毛巾還沒用過，趕快擦一下吧！」夏悟清一股腦地道。

　　「不是嫌棄你的毛巾，就是覺得……這樣不好。」黎雨墨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不太好意思。

　　「不會，我不介意，你臉紅成這樣，擦一下也比較舒服。」夏悟清仍堅持不放。

　　黎雨墨知道這已經是老問題了，不用照鏡子也猜得到此刻的自己應該是跟熟透了的蘋果一樣，於是解釋道：「沒事，我這大概體質問題，其實沒看起來這麼誇張。」

　　「就算是這樣好了，等一下如果感冒，你明天不能來社團了怎麼辦？才開學第一個禮拜耶！」這回夏悟清不等他回答，便逕自把毛巾往黎雨墨頭上丟去，讓他不容拒絕。

　　黎雨墨擦汗的同時，喘完氣的吳凡走了過來，他最後成績大概晚黎雨墨十五秒左右。

　　「人帥真好，我也好想有人給我毛巾喔！」吳凡乾瞪著眼羨慕地說。

　　夏悟清眨了眨眼回：「人家跑第一當然跟你這個第二名不一樣，不服氣的話你下次贏他啊！」

　　「那算了，我已經跑出最佳紀錄，他這成績太扯了。」吳凡抱怨完，無奈地朝黎雨墨問：「你是怎麼練的呀？體力這麼好。」

　　「大概本來就喜歡運動，國中又被體育老師特別操過，結果就這樣了。」黎雨墨答完，擦著汗對夏悟清道：「謝謝你的毛巾，我洗完後明天還。」

　　「喂，你是還要不要打啊？」剛剛和夏悟清一起打球的男生們終於等得不耐煩，跑來喊人回去。

　　夏悟清看著跑完步的兩人，主動問：「你們要一起打嗎？我們現在二對二，加入的話就可以打三三了。」

　　「不了不了，我還要去登記大家的成績。」吳凡對此敬謝不敏。

　　黎雨墨也擺了擺手說：「我也算了，加我就多一人，而且剛跑完很累。」

　　「好吧！」夏悟清轉身往球場跑去，不忘邀請兩人道：「下次再一起打啊！」

　　大家都走後，黎雨墨脖子上掛著借來的毛巾，獨自坐於籃球場旁，一邊伸展雙腳，一邊看場上眾人打球。

　　球場中央，夏悟清半蹲著雙腿，重心壓低，籃球在左右手間來回切換。

　　他踩著靈活的腳步，一下左拐一下右彎，一晃眼就輕鬆閃過一個對手。

　　切到籃下後，另一位防守者連忙貼了上去，高舉雙手擋在夏悟清和籃框之間，只見他忽地向右切換重心，但這只是個假動作。

　　當防守者上鉤後，他俐落地帶球轉身，瞬間換到了籃框左側，左腳踩完右腳一蹬，球輕輕一拋順利進籃，整套動作行雲流水，看的場邊黎雨墨內心連連驚呼。

　　而他們自己班上的女孩子也在一旁尖叫，運動強的男生果然就是這麼吸引眾人目光。

　　「兄弟，鋒頭都被你給搶了，還給不給人機會呀？」場上一起打球的幾個人撐著膝蓋不住哀嚎。

　　夏悟清仰起頭，大笑道：「哈哈，不好意思囉！」

　　「幹，有夠過分！」聞言，幾個人紛紛玩笑著推擠打鬧，洋溢出高中男生的青春活力。

　　黎雨墨坐在一旁靜靜看著，覺得場上眾人雖耀眼，但果然還是夏悟清最為突出，長得又高又帥，運動好個性也好，難怪朋友這麼多。

　　他想著想著，沒來由就好奇起對方上課是什麼樣子，頓時羨慕起了六班的所有學生。

　　此時，七班包括女生全都測驗完了，吳凡登記完所有成績後朝籃球場走來，自行在黎雨墨身旁坐下，剛好看到夏悟清進球瞬間。

　　「哇，他打得很好耶！這技術加體型，完全可以加校隊呀！」吳凡於一旁嘖嘖稱奇，隨口問道：「欸，你覺得呢？」

　　黎雨墨聳了個肩，「我怎麼知道。」

　　「之前你說喜歡運動我還半信半疑，但今天你這表現我真服了，就想說你籃球應該也滿強？」

　　「還好，沒他強就是了。」黎雨墨望著場上那人說道。

　　「聽你這樣說，感覺實力也不差啊！要不你們一起來校隊看看？」吳凡還真是為了校隊盡心盡力，看來想要拿下全國冠軍的願望，不是隨口說說而已。

　　「不了，我沒那麼強，校隊又要天天訓練，我已經決定要加直排輪社了。」黎雨墨果斷拒絕。

　　「好吧！那你覺得他會想參加嗎？」吳凡好奇地問。

　　黎雨墨思索片刻，剛剛看下來實力不是問題，但還真不知道他會怎麼想。

　　照吳凡所說，加校隊根本沒時間再參加社團，所以如果夏悟清跑去打籃球，大概就不會加入直排輪社了，此刻黎雨墨竟私心希望他不要答應。

　　「我猜他大概沒興趣。」黎雨墨希望自己這樣說之後，吳凡就不會再去問了。

　　下課鐘響，夏悟清等人總算結束，吳凡立馬衝了上去，顯然並沒有因為黎雨墨的猜測而打退堂鼓。

　　「兄弟，你打得挺好呀！要不要來我們籃球校隊？」吳凡一雙真摯的眼睛盯著他看，期待著對方的回答。

　　夏悟清眼底閃過一絲幽幽光芒，眉頭隱隱動了一下，似是有點心動，看得黎雨墨內心漆上下。

　　不過，夏悟清很快就有了結論：「不了，籃球只是興趣，隨便玩玩而已，沒打算認真練，我現在比較想加直排輪社，而且也已經和人說好了。」

　　這句話說得篤定，好似剛剛一瞬間的表情變化從不存在。

　　吳凡聞言有些失望，「你們兩人怎麼都說一樣的話？直排輪社真有這麼好嗎？啊算了，之後有想加的話再告訴我吧！」

　　「好，謝謝你了。」夏悟清微笑著道。

　　「我體育股長還要還球，你們倆先回去吧！」吳凡說完就走掉了。

　　現在又只剩下兩人，黎雨墨聽到他剛剛的回答雖然開心，但又擔心會不會其實夏悟清想打籃球，但因為自己昨天頭腦一熱，說了句「你加我就加」而給了他不必要的負擔。

　　「你若真想打籃球就去吧，什麼和我說好的，我根本就沒差。」黎雨墨盯著地板，小聲說道。

　　「你覺得我因為你而拒絕吳凡？這麼看得起自己啊！」夏悟清停下腳步，轉頭凝視他的眼眸。

　　黎雨墨頓時覺得尷尬不已，確實，到底哪來的自信覺得他會為了自己而改變決定。

　　夏悟清看著他窘迫的模樣，滿意地勾起唇角，便好心放過了他。

　　「開玩笑的！我是真的想嘗試看看直排輪，不然當初也不會去體驗社課。」

　　黎雨墨不禁鬆了口氣，微微點頭表示同意，兩人接著就這樣並肩走了一段路，一路無語。

　　但正當黎雨墨覺得他大概沒有要再說話了的時候，夏悟清卻又突然開口。

　　「好啦，其實和你說好也是原因之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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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和你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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