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對於當時的我來說十分重要,一到高中,我的寒暑假都一定要有經濟來源。這件事關乎我下一個學期,是否有充足的資源,隨時應付突發的事件。於是,第一個暑假,我就四處打聽哪裡有工作可以找。其實找工作這件事對我而言一直是一道坎。話說我待過的公司,沒多久就會消失。這種情形就像一個魔咒一樣,一直持續到我成年,我做過製造業、服務業、媒體…..,而這些公司幾乎無一幸免,一直到現在才消停,但是,最近這一行也快靠不住了,難不成……?
話說暑假前,王氏把大家的位子又重新換過一次,那時我已經吊車尾了,王氏二話不說把班上最後幾名放到了每排第一位,就這樣,我坐到了最前面。良民團被打散了,而我旁邊也來了一個新鄰居,這人之前我一直都沒接觸過,那時我只知他的體育很強,班上跑馬拉松、大隊接力、100公尺短跑、3000公尺長跑都有他,因為他體育很強,所以廢民團再怎麼爭強好鬥,也沒人敢動他一下,因為他一拳下去,大概很少有人不內傷。所幸他並不喜歡和人爭鬥什麼,一直是個人畜無害的存在。
之所以一直沒留意這個人是因為,除了體育課可以看到他風一樣從旁邊飛過,其他時候很少聽到他講話或嗆聲,不是不愛講話,而是一上課他就睡了。(除了體育課是活的,其他時候都睡死了。)他的周圍都是像小龜那樣玩電動玩得很瘋的人,小龜每次去找他唸他玩電動的心得,他可以兩秒入睡,但最厲害的就是,小龜即使知道他睡著了,還是可以自顧自的繼續講,這是我最佩服的,也是我最受不了的。
姑且稱他為小龍,姐妹們都稱他龍哥。
因為坐在小龍旁邊,我也三不五時深受噪音侵害,原因無他,是那些來找他的人,都是嘴上功夫很強的人。例如:小龜,明明他都已經睡翻了,小龜還能怡然自得的喋喋不休。有一次我也實在受不了了直接問:「小龜,如果你發現別人沒在聽你講話,或已經睡著了,你會怎麼辦?」
小龜突然正經八百的說:「噢,我會叫醒他,叫他下次不要這樣。」
天啊!完全沒有任何的自覺。
就這樣,慢慢的我發現另一批廢民,是班上比較低調的,他們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不像胖哥那樣乖張的,這些人會出現在小龍身邊,他們的話題不外乎電動玩具、動漫。也許因為那些乖張的廢民不太敢惹小龍,而他一般也很少去惹事。就這樣,上課時常是安靜的,因為都睡死了,下課後一群人就會聚集來交流。與其說是來交流,不如說是來唸經超渡,那一陣子我耳朵長繭長得十分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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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前,我開始放出消息要找打工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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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下課阿富直接來問:「辛苑,妳在找打工哦?」
「對啊,姑娘我缺錢。」
「妳要不要來做我這行?妳家那邊的行情很好,一個500。」
「你那一行?哪一行?」阿富一臉壞笑:「很簡單,我教妳,一下就會。只是有一些行規一定要遵守。」
「你混黑社會啊?還有行規。」
「我是為妳好,妳不要不信,某些規矩壞了,後續很麻煩。」
他愈說愈玄,我聽得一頭霧水:「什麼鬼啊?」
他往後一跳:「妳知道哦?」
「我不知道,快啦!說人話。」
小龍一掌打在我頭上:「洗死人啦!」
「蛤?」我半信半疑。
「阿富家是做殯葬的啦!」
阿富這才正經八百的告知,原來他家的家族企業就是殯葬業,他從小就開始從事這一行,年紀小時會做一些為逝者的清潔,再大一點的時候,他也會披掛上陣(披上道服做法事),而當然,每一行都有行規,這一行的規矩特別多,禁忌也一堆,看來並不適合什麼都能湊和的我,可能不到半個月,我就會惹得一屋子妖魔鬼怪。
小龍見我十分苦惱,於是便提議和他一起去打工。
期末另一個重磅消息是,菜頭在期末考時交了白卷,聽說他是故意的。自從被廢民團海扁了以後,他便和家裡鬧翻了,死都要轉學,但家裡並不贊成,也鬧了一陣子,最後,他就使出殺手劍,在期末考交白卷。驕傲如他,所以在交完白卷後,還到處跟別人說,他並不是不會,他就是故意的,要家裡妥協讓他留級。
而我在想,他大概是又要用他十分之一的智慧去征服學弟妹吧,但是……不管了,姑娘的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根本無暇理他。還是趕快找工作打工比較實際。
小龍介紹的打工內容很簡單,就是在當時很流行的電動玩具間站櫃檯換零錢。當時並沒有網咖,也根本沒有網路遊戲或手遊,大部份的遊戲都是在一臺很大臺的機檯上玩。現在想想真的很佔空間。一臺遊戲機都差不多一臺洗衣機的大小,而且一臺遊戲機只有一個遊戲,一間小小的店,大約只能放個十幾臺就滿了,這不是現在小孩想像得到,現在成千的遊戲塞進小小的手機裡任君挑選。以前只有家境不錯的小孩,家裡有個紅白機,這樣就很了不起了,大部份的孩子是拿著五元十元到這種店裡投幣。
店主是留美學機器工程博士,他看準了這一塊可以賺,所以就租了這店面。他說本國人很厲害,正版的日本機臺裡面的電路板要兩三塊,本國的工程師就是有辦法在一塊電路板上就做出相同功能,所以日本人很討厭和本國人做生意。
當時除了來投幣之外,店內也有卡帶可以出租,就這樣做著五元十元的生意。我是白天班,小龍是晚上班。大部份的孩子五元玩不到兩分鐘就掛了,然後就得靠口袋裡的零錢續命。
我看過他玩機臺,就在我和小龍交班時,他口袋裡也會拽個五元,每次他都會叫我等一下,他玩一局再跟我交班,而那些剛死不久的孩子都會站在周圍下指導棋,他一般不太和他們講話,十分專注的玩。孩子們則七嘴八舌的,「唉呀,要吃這個,不然待會會死!」「先撿這個,待會要用。」「小心,這裡要……。」
而小龍完美詮釋什麼叫做人狠話不多,他的五塊錢往往可以讓我多加班半小時,周圍站的人愈來愈多,一般來說到後半場這些七嘴八舌的觀眾都會閉嘴,靜靜的看,唯一會有聲音的大概就剩我:「還有多久?死了沒?」
然後在歡呼聲中,他趕緊衝來:「對不起!對不起!」我再揹起包包搭車回家。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1WSynHUe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