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海真的是很厲害……」天響不由自主地說。
他能夠用畫感動海往，有著能夠為海往做些什麼的能力，也確實地做出行動。無論在工作或是在家庭上，巍海都無比出色。
相比之下，天響什麼也做不好。
天響偷偷看了璇光一眼，發現她正噙著眼淚認真聽海往的故事。
「那畫好美，阿海描繪的畫面好吸引人，不知不覺間，我竟然開始期待病好起來以後能夠與阿海一起回到那個河畔，再一次親眼看看那裡的景色。」海往擦拭了一下眼角，換上一如往常的笑容。「可能是心境上變得積極開朗，病情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好轉，把醫生都嚇壞了，一度想用天價把阿海的畫買下來掛在醫院裝飾，但被他狠狠拒絕了。」
「真是個美好的故事。在公司的巍海就像冰冷的機器人一樣，真沒想到他私底下竟然這麼感性。」天響感嘆道。
「其實阿海以前在公司時並不像現在這樣的，雖然也不是說會把情緒表現在臉上，但至少不會整天板著一張臉。」海往笑道。
「該不會也跟妳的那場病有關？」天響問。
「嗯。在我痊癒出院之後，阿海從之前的公司離職，進入現在這家公司。」海往點點頭，表情顯得無奈又悲傷。「在那之後，他對於工作的態度便產生了改變，變得更加冷靜理性，每一分付出都要有合理的回報，絕不做沒有回報的工作以及絕對不加班。」
「聽起來好像沒什麼不對？」天響說。
「但是，他現在在公司是不是出現什麼問題了呢？」海往沒有直接回答天響的問題，而是微笑著反問。
確實如此，如果沒有什麼不對的話，現在就不會出現他留職停薪卻連海往都不知道的情況了。
「嗯……」天響猶豫著是否應該把巍海的事情說出來，畢竟他沒告訴海往應該有他的用意。「不，沒……」
「這就是你來的目的吧？」彷彿是看準了天響即將開口否定的時機，海往的話堵住天響接下來的話語。
「咦？」
「阿海總是準時下班，然而今天卻晚了，取而代之，你跑來了。」海往說。「姑且不論阿海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我本來以為你是幫忙阿海過來通知我可能需要加班這件事，但這麼久過去，你什麼也沒說。所以，我覺得應該是阿海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你想要來詢問情況，然後發現阿海不在似乎讓你很吃驚……」
「這……」天響啞口無言，聽著海往愈來愈接近事實真相的推論讓他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所以你以為阿海在家，換句話說就是阿海不在公司，這代表著什麼呢？」海往用手指輕點臉頰思考著。「阿海早退或者根本沒去上班，但也沒待在家裡……阿海失蹤了？不，不可能，如果真是如此，公司應該會聯絡我。應該是某種公司知情，但我卻不知情的狀況……」
「大、大嫂，我覺得應該沒那麼複雜，巍海可能只是路上被什麼事情耽擱了，我也只是純粹有關於工作上的事想請教才會過來的。」天響努力嘗試彌補快要漏餡的狀況。
「不可能，這樣的話他一定會先打電話告訴我。」海往毫不遲疑地斬斷這個可能性。
「說得也是呢……」天響發覺自己根本不可能幫巍海找到藉口敷衍搪塞，被海往發現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曾經試圖為他說話應該已經仁至義盡，要怪就怪巍海自己沒想到他與海往實在太過了解彼此了。
「如果只是早退或請假應該不至於讓你這麼慌張地跑來。」海往繼續思考，最後得出了結論。「難道阿海他……離職了？」
雖然早有預料會被猜中，但實際聽到答案還是讓天響忍不住倒抽一口氣，而這自然被海往察覺了。
「原來真的離職了呀。」海往的表情顯得有些落寞，但同時卻也有種釋懷的感覺。
那是完全出乎天響意料之外的表情。
「還不到離職，只是留職停薪而已。」天響連忙解釋之後又接著問道。「不過，妳已經知道巍海會這麼做了嗎？」
「嗯。阿海從小就喜歡畫畫，我們倆第一次相遇時他也在畫畫，之後他總是找我去畫畫，有時坐在他的身邊，有時候會成為他畫裡的角色，但全部都是在畫畫。」海往緩緩地點點頭，眼神彷彿對焦在很遙遠的地方，神色與語氣中都透露著懷念。「若不是我偶爾幾次的抱怨，否則阿海可能根本想不到除了畫畫以外，我們也可以去逛街看電影。」即使嘴裡說的是抱怨，但語氣聽起來卻很開心。
「哈哈哈，真的很像巍海會做的事情！」天響哈哈大笑，只看現在的巍海或許無法想像，但他與璇光曾經見過以前的巍海。「妳一個人在河畔散步，而他就像個傻小子一樣默默地把妳畫進畫裡。」
「咦？你聽阿海講過我們認識時所發生的事情嗎？」海往驚訝地看著天響。
天響意識到自己說溜了嘴，這些事情他都是在過去看見的，但這根本不是能夠向其他人解釋的事。
「哈哈──是呀。」天響只好試著蒙混過去。
「巍海肯定很喜歡你，他的臉皮薄，平常是絕對不會跟其他人說這種事的。」海往掩嘴輕笑。
「哈哈哈──」天響依然只能繼續打哈哈。
「天天，不要一直傻笑！」這時候璇光有些生氣地嘟著嘴捏了捏天響的手臂。
「啊，抱歉抱歉。」天響連忙向璇光道歉。
「咦？」海往困惑地偏頭看著天響。
「啊，不，沒什麼。所以巍海喜歡畫畫這件事情跟他留職停薪有什麼關連嗎？」天響連忙搖頭，將話題帶回來。
「阿海先前的工作，薪水比較少，但工作時間相對自由，他可以把大量的時間投注在畫畫上。然而，自從我生病之後，他換到現在這家公司，為的就是更好的薪水，相對地便得接受較長而且死板的工作時間。」海往說。「換句話說，他希望賺更多錢，希望未來若真的病情復發，能夠有更充足的準備。但是，我想這些日子裡，他一定覺得很痛苦，所以我一直覺得這一天就算到來也不奇怪。」
「原來如此。」如果是這樣的話，天響就能理解巍海的選擇了。
比起畫畫，他選擇了海往。
雖然很可惜，但這也是令人尊敬的選擇。
至少天響認為這比自己所選擇的逃避更加出色。
「天天，可是為什麼小巍海把畫放在公司，而不是放在家裡？」璇光拉了拉天響的衣袖疑惑地問。
被璇光這麼一問，天響也冒出同樣的疑惑。
原先以為巍海把畫藏在公司的理由可能是因為海往反對他畫畫，但現在看起來似乎並非如此，甚至海往看起來是支持他繼續畫的。
這麼一來就不存在巍海將畫藏在公司裡的理由了，比起放在那種動不動就會被人撞掉的地方，倒不如放在家裡更安全。
或者純粹只是想放在公司裡欣賞？
然而，剛才天響看了屋子一圈，除了牆上的畫便沒再看到其他畫作。
「除了牆上這張以外，似乎都沒有看到巍海的其他作品？」天響問。
「他告訴我已經全部丟掉了。」海往悲傷的眼眸輕閉，緩緩搖了搖頭。「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畢竟那可是他這許多年來的心血結晶。」
天響不知道該不該把巍海藏了一些畫在公司這件事告訴海往，但總覺得就算他不說，海往應該也已經隱約猜到了才對。
這麼一來，這件事就與天響和璇光先前的猜測完全相反，不是海往反對巍海畫畫，而是巍海自己停止畫畫。
但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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