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然平靜地轉過頭,看著祝殤。「你們盜墓,有沒有遇過可以改變路徑的機關。」
「有是有,比如說有兩條道路,可以隨機變換接上,就會通往不同的地方。但一般不會出現在這種地方,軟質土很難支撐大型機關運行,這裡的土質,不太可能。」祝殤居然老實回答了。
「那還有沒有別種?」
「可能致幻藥物能達到讓人對於距離感方向感失去分辨力。」
「可是我們是機器量測,機器不可能受到致幻藥物影響⋯⋯」江瑩插話。他們走過來只走了一公里多,跟十公里天差地遠。
「如果江小姐懷疑我,可以不用來問我。」
江瑩忍無可忍正要發火,溫亦成突然繞到了祝殤背後,嘴角揚起弧度,溫柔地道:「這位隊員,顧小朋友仁慈,不喜歡殺人,可我就不一樣了⋯⋯」
說著,手掌一翻,一柄晶亮的匕首順著祝殤臉龐輕輕滑落,祝殤慘白的臉上沁出一絲血痕。「今天帶隊的人是顧小隊長,他心慈,我今兒給他點面子,你好好收斂著吧,啊。」
當年他父親可是按著皇城司首領繼承者的模式去培養他,手下除了表面上的官員,還有監管特務機構,什麼嚴刑拷打、狠毒手段他都懂,他帶隊可沒有顧然善良。好好做事的,能得到獎賞,頂嘴亂來嗎⋯⋯死路一條。
祝殤不說話了。
溫亦成看了看顧然,走過去,輕輕地在他手臂上敲了敲。這是他們極內部成員才會的暗號,顧然又很快接收到了消息——祝殤可能是臥底。
之前祝殤仍然經常嘴賤,但遇上大事還是算靠譜的頂多毒舌幾句,要是過去的他,在顧然說出異常點後他早就開始分析思考,解決問題了。
顧然看他一眼,表示知道了。卻看到江瑩突然拿著手電筒,咚咚地跑到最前面。「幹什麼?回來!」
江瑩指著壁畫,輕聲說:「這兒有字。」
顧然皺了皺眉上前去看,在小小的角落裡,有幾個端正嬌小的書法字:「無路是無時,時來自有路。」
顧然仔細地回想了一次自己讀過的所有古文相關資料,始終沒想到這句話有沒有出處。梁錦玉下意識把眼神投給溫亦成。溫亦成聳聳肩。
江瑩手輕輕地伸向字,又縮回來。「墨漬,看起來還沒乾⋯⋯」
「不要碰!」梁錦玉厲聲大喝。江瑩嚇得身子一抖,委委屈屈地縮手。把本來想說的那句『我覺得它是無害的』吞回去。
「你們不覺得,這句話很像我們的處境嗎?」江瑩站起身,問。「如果把那個時解釋為『時機』的話。現在就是路線已經不正常了,我們大概往哪個方向走走都走不出去。所以這個時候應該是無時。」
「問題是它並沒有說明什麼時候是有時,也沒有說明這個時機是要我們親手去創造,還是只能等。」梁錦玉提醒。
「甚至不能判斷這個翻譯是正確的,因為一句文言文中可能同樣的字意義完全不同,這個時未必能代指時機。」
江瑩皺起眉,她非常討厭這種命運不受掌控的感覺,就像她當初失憶一樣。往前走不對,往後走也不對,毫無方向跟邏輯的生活,她無法推理出哪條路更好哪條路可能害死自己,她不可能留在原地,否則必然死路一條。她必須做出選擇,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命運交給某個墓裡的鬼魂——管他是不是曾經是個英雄。就像當初她選擇了對抗天機組織這條危險的路作為突破口。
「溫先生,目前的情況很緊急,您能否回答我的問題?」
溫亦成挑起眉。「問吧。」
「您認識這個墓裡埋葬的人嗎?」
「認識沒錯,但不熟,是兩個小姑娘,除了擁有異能外沒什麼特別的。不過這兩孩子我的判斷是她們大概是非常好的好人⋯⋯但你知道,她們死去幾百年了,我也不好說些什麼,更何況我也不敢保證自己不會看走眼。」
「其實,有一個很細微的地方你們大概沒注意到,剛剛我們下來時,這裡的環境並不陰冷,甚至溫暖舒適。但在我們發現不對的那一小段時間,空氣溫度有了很明顯的下降——一個就可能是她們真成厲鬼要搞我們,但我更傾向另一個可能,這裡進來了不該進來的東西,或有『不該進來卻想進來的』。她們是在抵抗這些東西。」
「不該進來卻想進來的⋯⋯所以我們找到那個東西就能解決了嗎?」
話還沒說完,江瑩手裡的手電筒閃了閃,滋啦一響,滅了。接著,所有的手電筒都暗了下來,通道裡陷入一片漆黑。這種環境可謂是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人的恐懼幾乎在瞬間被放到最大。江瑩下意識抓住了身旁人的手,觸手卻是一片冰冷。
而在同時,所有人的手電筒恢復正常。
「死人了!」
江瑩睜大了眼,寒意自胸中慢慢升起。死去的人此時靠在她身上,而她牢牢地抓住這人的手,那人也是死不瞑目,驚恐地張大著嘴,胸口一根粗黑的冰凌貫穿了他胸膛。血被凍成了堅硬冰刺。
這下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了江瑩身上,江瑩也反應過來了。「不是我。」
「江小姐,這算什麼?不打自招?」祝殤冷冷地問。「在場唯一能用冰凍相關異能的只有你一位。」
「我又不是神經病,沒事殺自己隊友做什麼?而且你也說了只有我一個會這個,我還用不是蠢得自爆嗎?」江瑩氣惱地回應。
祝殤不答,冷哼了聲,看向顧然。「顧小隊長,你們的規矩,殺害同伴怎麼處分?就地處決?」
「你敢?」顧然還沒發話,梁錦玉氣憤的把江瑩護到身後。「現在證據未全你就急著殺自己隊友了?」
「那還不是證據嗎?除了江小姐有誰有這個本事?還是你要告訴我現在鬧鬼了?」
「她沒有殺人的動機,而且剛剛是在黑暗裡出的事,唯一能指認她的不就是那些冰嗎?她不用匕首用自己的異能殺人是怕別人發現不了啊?蠢貨嗎?」說完,梁錦玉停了停。「鬼打牆都能給我們遇上了,我看是有東西希望我們自相殘殺。剛剛的手電筒瞬間熄滅總不能是她搞的吧?」
「就算是那樣,代表黑暗中的東西針對的是江小姐,只要江小姐在,他們就不會停手?」祝殤瞇起眼睛,冷冷地問。
「那你憑什麼覺得,沒了我,他們就會停手?」江瑩向前跨上一步。
祝殤歪了歪頭,輕輕一笑。江瑩忽然覺得很不舒服——那個眼神就像在跟她說:等著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