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室很小,棺材很小。
梁錦玉嘆口氣,雙手合十默念得罪,然後拿著手電筒在墓室裡搜索。
江瑩手按在棺材蓋上,突然一段段記憶瞬間湧入他腦海。一個老和尚披著袈裟,手裡的棒子輕輕敲打木魚,突然抬起頭溫柔地看了她一眼,梁錦玉和溫如牽著她的手,不過容貌更稚嫩,顧然⋯⋯倒在一片黑暗中,全身濕淋淋的,染滿了鮮血,身上沒半塊好肉,閉上了眼。她想要大哭,卻感覺自己的嗓子被悶住,哭不出聲。
畫面又變,她被大片大片的雷電包裹,身子急速向下墜落⋯⋯
「江瑩!」顧然從背後扶住她,強硬地將她從棺材邊拉開。她發現身體恢復知覺了,回頭看著顧然,他滿身是血的樣子又出現在腦海裡。江瑩發覺自己在哭,大概哭得很難聽、很嘶啞,顧然只是抱著她,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
「六六?六六怎麼啦?」梁錦玉趕到她身邊。
「我好像看到了一部分以前的記憶,就是我忘掉的那段。」江瑩吸著鼻子,抬起頭,眼前模糊不清。「對不起。」
「沒關係。」顧然輕輕給她擦淚,把她摟在懷裡,拉著她遠離棺材。
她使勁地抹掉眼淚,抬頭看了眼顧然,顧然笑了下,拍拍她的頭。她注意到顧然胸口的衣服有一塊看起來濕濕的,心虛的撇過頭。
梁錦玉瞇起眼,狠狠地望著棺材。然後拿出五爪鉤,輕輕一揮勾住了棺材邊緣。「顧然,滾過來幫忙!」
顧然嘆口氣,翻個白眼走上前,陪著梁錦玉拉扯那條鏈子。棺材蓋被重重扯開,棺材蓋被扯著揚了起來,重重打在顧然腹部,隨即也把梁錦玉掀倒了,江瑩倒退一步。「你們還好吧?」
「沒事⋯⋯」顧然咬牙站起來,順手拉了把梁錦玉,這時,墓門突然轟地一聲,快速關上。
「怎麼回事?是不是這棺材的問題?」梁錦玉臉色大變。「裡面沒門環啊!搞什麼?坑人吧這破祖宗!」
這種密閉空間,要是關門太久,他們三個都得窒息而死——江瑩不能算完全的人,或許能活,但另外兩個非死不可。
梁錦玉越想越氣,踢了腳棺材,拿著手電筒照向裡面看了看。沒什麼特殊點,只是乾掉發黑的人骨罷了。
江瑩在墓室裡到處繞圈,焦急地尋找有沒有線索,突然發現壁上一塊磚頭是紅色的,推了推,發現能鬆動。江瑩動手把它扯了下來,手指滴滴答答的冒血,不過暫時解決了一個麻煩。
沁涼的空氣從孔洞中湧出,她望著那裡,幾乎可以從草皮和泥土的氣味聯想到星空。「她們真的有給我們留路耶!」
顧然跟梁錦玉卻沒有笑,這只是暫且解決了燃眉之急,只要出不去,還是要死。而且這讓他們聯想到了之前某些具有惡趣味的敵人。讓受害者在極端的希望和絕望間擺盪,最後死去。
但他們不想拿這件事刺激江瑩,沒有用,打擊自己人士氣。
「到處都找不到那枚玉璽,老師⋯⋯真的不會判斷錯誤?」梁錦玉有點遲疑,她打開了另一具棺材,但什麼都沒找到。顧然拿著手電筒四處翻找,檢查了幾乎每塊磚頭。也一無所獲。
這時,墓室裡突然從地上冒出了白霧,飄渺的聲音迴盪在空氣中,聽起來是女性的聲音,但卻無法分辨年齡。
「因為玉璽不存在這,存在我們的記憶裡。」
顧然拔出了手槍,努力聽聲分辨位置,但這聲音似乎存在這個墓室的每一個角落。「你們可以選擇進入到我的記憶裡,通過測試,玉璽就會交到你們手裡,若是失敗,靈魂永困此地,成為陣法的養料。」
霧氣愈來愈濃,江瑩大叫:「要怎麼選擇?靈魂離體會死嗎?」
「只要在內心回應就好了,至於死亡問題,不用擔心,我們會保護你們的肉體。」
接著,一個聲音似乎在心底詢問她。她瞬間點頭,不管如何,她要去。她不能接受梁姊姊這樣愛好自由的人被永生永世困在這裡,顧然也不行。然而她微微抬起頭時,就意識到這可能是他們三個做過最愚蠢的戰術選擇。
他們居然沒有討論過誰留下!
江瑩最後看到的畫面,是她飄在墓室頂上,身體呈現詭異的半透明,低下頭能看到他們三個的肉體倒在地上,她用最後一秒看了看。很好。還在呼吸,看起來只是睡過去了。
等到重新睜開眼,她看到顧然跟梁錦玉怒氣沖天地吵起來,身體漂浮在虛空中,但這回顏色真實多了,至少看起來是實體了。
「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們至少要留下一個人保持清醒在那裡守衛吧,看到我們兩個倒了你他媽直接暈?」
「靠,這不是你的問題嗎,這次隊長是你耶大哥,甩什麼鍋啊,是你看六六暈自己跟著選擇暈?天才!」
聽到她笑出聲,兩人回過頭,一致把砲火對準她。
「六六,我不想罵你,但你這次的行為太荒謬了,完全不跟我們商量,你這樣的行為,嚴重的話可能害到你的隊友。」梁錦玉生氣地看著女孩,從那個聲音剛說完,詢問的心音同時達到他們三人心裡後,她跟顧然還在思考,小姑娘就毫不猶豫的做了選擇。
可能是那個靈魂被收走的條件嚇到她了,但他們兩個也是,作為帶頭人沒能及時安撫隊員情緒,在隊員做出錯誤判斷後因為衝動跟著犯錯,他們也有責任。
江瑩低下頭,捏住衣角,想哭不敢哭。
「先別爭了,解決問題回去再罵人!」顧然說完,瞪了江瑩一眼。這時,周圍的霧氣漸漸散去,一股清涼的青草香瀰漫在鼻間,就像下過雨後的草皮味道,藍天白雲,溫暖的陽光從雲層後透出,街上的行人絡繹不絕,挑擔提籃,騎馬乘驢,好不熱鬧。
「這是古代⋯⋯她說玉璽藏在記憶裡,通過測試才能找到,那她是要我們現在開始找?」梁錦玉問。
「我覺得不是,她不可能把自己的一生展示給我們,只會挑最重要的給我們看,我更傾向記憶裡藏著線索,考驗,在最後。」江瑩說。
「所以她們讓我們來看VR實境就對了。」顧然看上去有點不爽,但還是仔細觀察周圍。「太好了,我們的同伴在外面生死不知,我們在靈魂電影院裡強制看電影還要事後做閱讀測驗。」
「你還真會鼓舞人心,顧小隊長。」梁錦玉抱怨。
而在三人困於記憶之中時,墓室裡出現兩道淡淡的虛影。
「從她出現起,我就知道他們必定能拿到的!」明快活潑的聲音響起。
「可是,不測試他們的能力⋯⋯」
「他們能走到這裡,能力絕對沒有問題,而且我們說好了啊,本心比起能力,是更難改變的東西⋯⋯再說,『她』都來了,能被她認可的人,不可能與那些邪物沾邊。」
「好吧。既然內部的問題解決,我們就該解決外面的問題了。」另一個聲音很冷,帶著凜冽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