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昏昏沈沈,灰色的雲像是大團大團凝結的灰塵壓下來,惹人心煩。
灰矮的牆面飄來一陣陣孩子的歌聲,這座牆後居住的,都是失去父母的孤兒。
「池塘的水滿了,雨也停了,田邊的稀泥裡,到處是泥鰍⋯⋯」
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倚在牆外,拿著手機翻看,嘴角微揚,偏頭聽著那陣陣歌聲。歌聲輕飄飄的,像是隨時要散開在風中的棉絮。
「天天我等著你,等著你捉泥鰍⋯⋯」
走進正門,幾個孩子在院子裡,手拉著手圍成圈,看著天空歌唱,完全沒有留意到男子。
「大哥哥好不好,咱們去捉泥鰍⋯⋯」
「您好,蕭先生。」一個年約四十幾的婦女迎上來。珍珠灰的呢絨高領長袖洋裝,深灰色絨帽上別著黑色蝴蝶結。「您想要看那個孩子是嗎?」
「是的,那孩子在上次活動表現得很好, 我想考慮收養他。」蕭鈺清含著溫和的笑,回答。
「那孩子嗎⋯⋯顧然啊。我不想評論任何孩子有天生的人格問題,可⋯⋯既然您想領養他我可能要跟你說幾件事。那孩子有攻擊傾向,甚至反社會人格的可能。」
「可以具體說說嗎?」
女人遲疑了一下。「曾經我在辦公室養了一隻叫小橘的幼貓,很乖,會跑出去曬太陽、跟孩子們玩。顧然是個很冷還帶刺的孩子,當然我不指望一個失去父母的孩子會熱情陽光,所以他樂意跟小貓玩,我是很開心的。可一次,小貓跟著他跑出去玩後,他突然跑回來告訴我們,貓不見了。」
「最後在池塘裡找到活活溺死的小貓,脖子上還有掐痕跟毆打過的痕跡,有人指認說看到顧然把貓丟進池塘裡,問他詳情他也只說一句不是他幹的,就不說話了。後來有個小男生被按進了池塘裡,就是顧然做的,還是現行抓到,而那個男生就是當初指控他的。如果我沒即時發現那小孩就沒命了!從那以後,幾乎沒有孩子敢跟他說話。」
「至於最嚴重那件事⋯⋯我覺得有必要跟您說一下,畢竟您打算收養他是吧?」
「嗯。」
「本來我們院有個長官經常來視察,跟小朋友互動,那天顧然突然像轉了性子似的黏在他身邊撒嬌賣乖,後來兩人在出現時那位先生死在了某個倉庫裡,被活活燒死的。顧然卻在倉外半點事都沒有,那門被反鎖起來,查不到起火源。警察叫他去談話也什麼都問不出⋯⋯他只說自己不知道,而且態度很冷漠,甚至不屑。但又沒露出任何破綻!當時刑警說這小孩絕對知道甚麼,可心理素質太好,問不出來只好放人。」
女人一口氣說完,咬牙道:「我不想這麼揣測一個孩子,但他確實跟普通小孩完全不同。」
「女士,說不定那孩子沒有您想像的那麼壞。他這個年紀的小孩,還是容易鬧脾氣,把心裡話憋著不說造成誤會。」蕭鈺清誠懇的道。「我還是想見他。」
他初次與顧然的相會,是在孤兒院,他的房間裡。
有別於同齡人亂七八糟的房間,顧然的房間收拾的非常乾淨,被子疊成整齊的豆腐乾,書本整齊地排列在書桌上,人則坐在窗邊板凳上,專心捧著書閱讀。
男孩瞇著眼,有點慵懶地靠在窗上,他皮膚很蒼白,安安靜靜的坐著,碎髮垂下遮住了雙眼。在白色的陽光下像一個要融化的雪娃娃。
「你好?」
男孩冷冷地抬起頭,嗯了聲,又繼續低頭看書。被無視的蕭鈺清也沒露出任何不滿,只是笑咪咪地問:「我可以坐那嗎?」」
「隨便。不過如果你又是什麼來收養小孩的善心人士,好心勸你一句,別浪費時間了。外面有很多聰明可愛的乖寶寶等著你去領養,你大可不必把時間浪費在一個怪物身上。」
「沒有一個孩子天生是怪物,更何況你不是怪物,你是異能者。火焰,對吧?」
說出這個詞後顧然猛地抬頭,兩道視線在空氣中交會,房裡一時安靜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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