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娜的靈師生涯 - 卷一：BURN 9、意料之外的事故（2）

凱亞進門稟報道：「夫人。」

法蘭冷冰冰地剝著橙子，「什麼事？」

凱亞頷首道：「小的剛從胡果老爺的書房路過，正聽裡頭在起爭執呢。」她緩緩湊在法蘭的耳邊，小聲說道：「小的站在門邊一聽，原來是海德夫人想把女兒塞給迪亞斯家的小少爺，小姐不樂意，便和老爺夫人發脾氣了，還不斷戳著老爺的那些前塵事...」

法蘭幽幽一哂，片刻道：「很好。」她露出一抹不屬於清華貴氣的煙塵笑容：「只要妳持續替我們打聽消息，若事成了，自然有妳的好日子。」

凱亞旋即喜道：「夫人當真會把我許了個榮華富貴？」

法蘭幽幽抬眼，「妳瞧我像是不守誠信的女人？」

有了法蘭的承諾，凱亞便釋然笑了起來：「是，小的一定為了夫人小姐效犬馬之勞！」

在餐桌上，艾琳娜偷瞟了卡瑞莎還有海德夫人一眼，母女兩人俱是冷如冰峭，更食不知味，海德夫人也難得沒有像平時那樣三句不離嘲諷，臉上一大片厚重的陰霾，一句話也都沒開口，安靜地端坐著吃晚餐。

不過，好景不常，海德夫人馬上暴怒摔了一地食物，艾琳娜還有一眾侍者心裡連連哀苦，這下又有的收拾了。

法蘭笑得愈發婉麗：「喲，妹妹，好端端的，這是怎麼啦？」

海德夫人的目光冷冷剜了法蘭一眼，「妳這又是打什麼算盤？」

「這可真冤枉啊，好妹妹。」法蘭道：「我能把妳怎麼著？」

海德夫人徑直道：「哼，還能怎麼著，難不成卡米不答應嫁給迪亞斯的小少爺，這現成的就歸妳家了？」

艾琳娜和墨同時看向法蘭，法蘭依然優游不迫道：「哎~那小少爺我可沒見過啊，只知道他家世好，又出眾，不久前還和墨她們一同參加入學考，日後就算沒考上萊薩學院，卻還是有一整座金礦山呢！我倒實在想不透，這麼完好的對象，卡米怎麼不樂意呢？」

海德夫人冷哼道：「七彎八繞的，還不是想著為了墨作打算！別以為我摸不透妳們這一家子的心思。」

墨似是不屑地出聲道：「媽媽，那個迪亞斯少爺一聽就是個油滑小子，說不準嫁入他們家是給他們做侍女的。」

法蘭低聲喝斥道：「妳倒好，還有心思頂嘴！」

墨道：「我這次同意卡米說的，既然要嫁，當然還是要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啊。」

法蘭指責道：「稀里糊塗地說什麼！」

墨道：「媽媽，您就算有一百個心，那迪亞斯家也未必瞧得上我啊。」

海德夫人頗為認同的道：「妳的女兒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法蘭自知在海德夫人面前數落一遍，一時火也撒不出去：「真是要被妳氣死！」

羅山擦拭著冷汗，哈哈賠笑道：「好了好了...妳們也都別吵了，吃飯吧！」

一頓既沉重又激烈的晚餐過後，又是艾琳娜等人收拾善後。附近幾個侍女竊竊私語起來：「實在不懂卡米小姐究竟為什麼不想嫁給迪亞斯家？他們家那麼有錢，光是一座金山銀山，就足夠享樂一輩子了！要是我的話，我樂意！斷腿也要爬過去嫁給他們！」

「難道說，卡米小姐有喜歡的人了？」

「會不會是安迪少爺？我瞅他近日來我們這兒忒殷勤。」

「害！里德子爵家的那個小少爺，既不帥又沒多出色，實在跟我們小姐不般配，若是我，我會選奧格斯塔！」

艾琳娜一聽，不由望向她們。

「對！對！奧格斯塔還是我見過最俊美非凡的少年，若是他肯娶我，我立馬嫁了！」

「嘿！妳們是不是都忘了，奧格斯塔出身比我們還要低很多，而且還是個來路不明的孤兒。」

「也是喔...都怪他長得太帥了，差點都忘了他的身份過於低賤了。」

「這不是個好事，所以啊，我們只要用眼睛看看他的臉蛋就好，嫁給他的話一輩子就是要吃苦！妳豈甘心樂意當一個樵夫的妻子？」

「不了不了...那還是算了！」

「不過他長這麼帥，我想他可以去服侍些貴族婦女，她們會暗中給那些有著俊美臉蛋的青年幾個金幣，與他共度春宵......甚至啊，還讓這些青年當她們的榻上情人呢！」

艾琳娜冷冷一瞟：哼，奧格斯塔才沒那麼齷齪呢！

「妳們說，奧格斯塔會不會早就......」

話音未落，瑪爾瓦出聲喝斥道：「喂！妳們這樣拖拖拉拉的，究竟什麼時候才會做完工作？是想等著扣工資嗎！」

一群侍女齊聲忙活起來：「是！我們馬上就做！」

艾琳娜提著沉重的衣物籃，一一在每個房中收拾衣物跟床被，經過卡瑞莎的房門時，但聽到裡頭隱隱傳來某種不可言說的陰鬱氣息，她知道不能攙和卡瑞莎他們的事情，因為明白自己的分寸只到侍者，所以還是少不更事比較好。

所以有時，她萬分慶幸，自己只是個卑微的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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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迪與里德子爵一同乘著馬車，悠悠聽著小鎮上的歡聲樂響，還有幾絲冰冽的冷空氣滲了進來，讓馬車裡頭怪冷冰冰的。

「父親，您覺得潘史塔曼家真的肯答應這樁婚事嗎？」安迪滿懷不安的看著他的父親。

里德子爵冷冷一笑，道：「你覺得呢？」

安迪一愣，「什麼...什麼意思啊父親？」他道：「之前不是答應好了，只要潘史塔曼學士點頭，等到學院放榜之後，就要去卡瑞莎家裡正式締結婚約嗎？」

「那是你的自以為，我的好兒子。」里德子爵憤然道：「你是不知道胡果老弟是什麼反應？欲拒還迎，他壓根心裡不樂意跟我們這樣的小貴族結親！哼，他們的眼睛早就長在頭頂上啦！」

安迪道：「可是咱們兩家也相識，我也答應了卡瑞莎要娶她了！胡果學士應該也知道才對啊！」他當下凝著一股決心，「我這就回去跟他們說清楚！」

里德子爵打斷他的決心：「政治婚約，從來都是父母做主，兒女聽命，潘史塔曼家就只有兩個女兒，且不說一個出自分家，她母親還是個酒家女，自然身分與卡瑞莎差了一截，而他們潘史塔曼家呢，向來都是聽胡果學士的那個兇巴巴又刻薄的夫人，那夫人是誰？出身大家，普瑞斯頓本家女兒，卡瑞莎又是他們夫婦倆的心頭肉，她要是不許配給你，你就是跑到王都央求國王陛下也無用！」

安迪悵然失落的坐著。

「唉，我說，這門親事啊，算是化為酒杯裡的泡沫嘍。」里德子爵望著窗外，冷淡無情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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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過既死氣沉沉且又寧靜和平的三天，艾琳娜穿上一套新做好的衣裙。身為侍者，她的衣裳不會過分華美，裡頭穿著潔白如新雪的襯衫，外穿上一套深紅色的連身裙，再穿上深棕色的鹿皮短靴，用同樣深紅色的緞帶綁起馬尾，整個看起來十分活潑秀氣。

「好，這樣穿奧格斯塔應該不會說什麼了吧。」艾琳娜在長身鏡中細細打量上下，對自己很是滿意。

在大宅邸中，墨早早就起床，在幾名侍女的服侍下，開始瘋狂的挑選衣裙。

「嗯......這件不行，顏色太亮了，奧格斯塔一定會覺得我不矜持莊重。」

「啊，這顏色又太暗沉了，不說還以為是孤怨的寡婦！」

「這件的款式跟顏色我也不太喜歡，喂，亞柔，妳快找找，有沒有更適合我的衣服？」

亞柔怯生生地低頭，答道：「小姐，您這麼說，小的也不知道究竟什麼樣的才最適合您...」

「真是個不中用的蠢腦袋！」墨又繼續比量幾件裙裝，但怎麼樣都不滿意。

卡特蘭及時道：「小姐，小的聽說奧格斯塔似乎特別喜歡紅色，您要不試試紅色那套？」

「這麼重要的事情妳怎麼不早說！」墨著急起來，馬上道：「亞柔，上次讓人訂做的新衣服裡有沒有紅色的裙裝？」

亞柔忙道：「有的。」

墨滿意一笑道：「快，趕緊為我梳妝打扮下！」

亞柔、卡特蘭還有幾個侍女紛紛應聲道：「是。」

與大熊鎮相鄰的狐狸鎮郊外，奧格斯塔以玉樹之姿佇立在榆樹下等候佳人。

「奧格斯塔！」

奧格斯塔聞聲一望，瞬間一道麗影沖入眼簾，她綻放著光芒，穿著他最喜歡的紅色衣裙，他凝滯住了雙眼，久久不能移目。

艾琳娜站在他的面前，被他盯得非常不自在。「奧格斯塔，你怎麼了嗎？」

奧格斯塔微微回神，立刻笑道：「妳以後就一直穿這身裝扮，如何？」

艾琳娜道：「不可能啊，之後入學還是穿褲子比較方便吧。」

奧格斯塔道：「聽說萊薩學院每年學期結束便會舉辦全校的舞會呢。」

艾琳娜道：「咦？可是我不會跳舞，還有我的身份是沒辦法在舞池裡跳舞的。」

奧格斯塔拍拍她的腦袋道：「妳真可愛~結業舞會是學校所有人都可以參加啦。」

艾琳娜撫頭，疑惑道：「你為什麼連這種事情都這麼清楚呀？」

奧格斯塔道：「我是聽別人談論起的。」

艾琳娜了然一聲，跟著絡繹不絕的人流進入小鎮。狐狸鎮也紛紛為了即將到來的盛夏祭絢麗裝飾，與大熊鎮的一點差別在於街上的圖樣都是狐狸，看著也十分可愛。

艾琳娜道：「有些日子沒來了，鎮上還是一樣熱鬧呢！」

奧格斯塔到了固定販售的地攤位，放下沉甸甸的木材。「好了，開始上工啦~」

很快地，人群聚攏在一起，不少女人都頻頻停駐，對奧格斯塔投以愛慕的目光。

艾琳娜習以為常的幫他整理滿地的木材，這時，一個穿著花枝招展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眼前。

艾琳娜抬首，愕然不已：她那是什麼打扮......？

墨穿著一身桃紅還有粉紅蕾絲澎湃的裙子，與這絡繹不絕的市鎮十分違和奇異，再加上奇異濃麗的豔紅色口紅跟過於蒼白的粉底，有點糟蹋了墨的天生麗質。

其實她只要稍作打扮就很好看了。艾琳娜誠摯的心想。

奧格斯塔依舊如常的笑吟吟道：「歡迎光臨，不過這位小姐不會只是來買根木頭吧。」

墨微微俯下，隨意挑揀一根木頭：「這根木材，你覺得怎麼樣？」

奧格斯塔笑咪咪地道：「小姐您的眼光真好啊，這可是今天一大早現砍下來的。如果放進火爐裡燒著，便能綻放藍色的火光喔。」

艾琳娜一聽，躲在角落掩嘴偷笑，心中暗自竊喜墨的愚蠢。墨卻不自知，兀自喜道：「真的假的？你說它真的能釋出藍色的火焰？」

奧格斯塔道：「怎麼樣？小姐我可以算妳便宜一點喔。」

墨撥弄了幾根上了數小時髮霜後的紫黑色髮絲，臉上浮現淡淡的紅暈：「好，我要了...」

艾琳娜看不下去，實在忍不住的笑出來，連附近的來來往往的人都捂著嘴偷笑。

墨見許多人都笑得很開心，不明白道：「什麼啊？你們都在笑什麼？」

艾琳娜捧腹笑道：「墨，妳手上的這根樹枝只是根潮溽的腐木，連一點火焰都點不起來，更何況是燃燒藍色火焰？」

墨頓時面紅耳赤，摔了那腐木激怒道：「艾琳娜！妳竟敢讓我在奧格斯塔面前丟臉！」

奧格斯塔笑得溫藹，歉然道：「好了好了，墨，這事是我不好，妳別怪艾莉好不好？」

墨恍若被輕易哄得安撫的小女孩，又倏然羞赧地點頭。

艾琳娜心道：這轉變未免也太快了吧...

忽然，有一個衣衫襤褸的矮小乞丐緩緩走上來，墨還有卡特蘭嚇得挨到艾琳娜左右。奧格斯塔道：「有什麼事嗎？這位先生。」

乞丐顫巍巍地伸手，頹然道：「年輕人，給點錢吧。」

「恐怕辦不到呢，」奧格斯塔露出疏遠的笑容：「你妨礙到我做生意了，先生。」

乞丐依舊不依不饒，「年輕人你行行好吧，可憐可憐我吧。」

奧格斯塔道：「真傷腦筋呢...」

艾琳娜細聲道：「奧格斯塔，就給一點讓他走吧...」墨亦認同的猛點頭。

「真是的......」奧格斯塔從口袋掏出一袋東西，直接丟給那個乞丐，那個乞丐似乎停格了幾秒，絮絮說聲謝謝，便飄然而去。

艾琳娜凝望了那頹然的背影有頃。奧格斯塔有點歉然道：「剛才是不是嚇著妳們了？」

墨搶先一步上前，嬌聲道：「唉唷...奧格斯塔，我剛好好像不小心崴到腳了~」

艾琳娜心道：蛤？她這又是幹嘛？

墨輕喘一聲，快步向奧格斯塔撲去，卻見奧格斯塔往旁邊一挪，瞬間閃開。墨瞬間尖叫出聲，整個人「碰！」地撲街而下。

艾琳娜眨了眨眼，唏噓道：「這下是真的崴到腳了。」

「小姐！」卡特蘭快速扶起墨，墨此刻狼狽，又整個臉貼在地上，早已通紅不已，把精心上好的妝卸去大半，她自知失態又丟臉，便漣漣大哭起來。

墨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奧格斯塔便溫聲道：「妳別難過了，趕緊回去好好養傷吧。」他就是這樣的欲拒還迎，讓墨對他不知如何是好，艾琳娜有時覺得奧格斯塔這方面還蠻冷漠無情的。

墨淚眼婆娑間看著奧格斯塔溫潤的笑意，頃刻間又是神情恍惚。艾琳娜見她又是臉色通紅，又是面覆清淚，便安慰道：「墨，妳沒事吧？」

墨如同一隻驚嚇的飛鳥，霍然跳起來。「要、要妳管！」她恨恨瞪著艾琳娜，恨聲道：「這整起事情都是因為妳！害得我屢屢在奧格斯塔面前丟臉！」

艾琳娜心道：這又關我什麼事了？

「話說回來，妳怎麼會來這裡？」

墨倔強的撇嘴：「我本來就是四處走走看看，不承想先是遇上了你們。」

艾琳娜道：「我還以為妳是知道了奧格斯塔的消息，特意來找他呢。」

墨哼道：「我本來以為妳是個可憐沒人愛的小貓小狗，沒想到妳也是個橫刀奪愛的賤人！」

「橫刀奪愛？」艾琳娜也不生氣，徑直道：「我只是想說，妳真想跟奧格斯塔相處的話直接說就好啦。」

「啊？！」墨怔愣得睜大杏仁形的鮮紅大眼，有點不知所措的道：「妳、妳是笨蛋嗎！」

艾琳娜更不理解了，「蛤？這跟聰不聰明有關係嗎？」

「啊！！！」墨因為太激動的起身，原本扭傷的腳就更痛了，她嘶嘶叫著，還痛到冒著冷汗。

卡特蘭道：「小姐小心！」

墨有時也難以理解，艾琳娜到底是真笨，還是裝笨？奧格斯塔也倏然被艾琳娜的單純而噗哧一笑。

毫無預警地，頭頂上方傳來一陣破窗而出的轟然砰響，路上行人都還沒來得及反應，樓上便有人發出淒厲的尖叫之聲。

斑駁墜落滿天碎琉璃，從天而降兩個黑衣人。附近的行人惶惶起來：

「他們的衣服上有一個『劍刺烏鴉』的圖紋......」

「那...那是...」

「那──那是晝夜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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