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爾遭人暗害後,起初每個寢室惶惶不得安寧,但開學日也快要到了,加上全校加強了警戒,漸漸地學院一如既往地平和。
艾琳娜仰倒在一棵蘋果樹下遮陽,天空極為蔚藍,萬里無雲,墨綠的樹上還結滿了累累鮮紅的蘋果,不由想起了茱爾的鮮血。「早知道學員之間的競爭無所不用其極,但也沒想到居然動起手殺人了。」
奧格斯塔玩弄指尖上的樹枝,樹枝上還有兩三片綠葉。「敢在學院裡頭殺人,那表示這人有通天頂的本事,既能縝密的殺人而又躲在人群中,等著我們自亂陣腳...」
艾琳娜道:「可是,我還是不懂,茱爾的死因真是因為情愛這麼簡單的問題嗎?」
奧格斯塔嘆息道:「所謂的愛情也是一種可以讓人甜蜜,而卻同時讓妳傷痕累累的刀子啊。為了情愛而殺害對方的事情不是早已屢見不鮮嗎?」
一想到茱爾身上查不出的死因,況且還特意殘留下撕下來的一小塊衣物,最重要的是上頭沾染了艾琳娜的靈力,艾琳娜便不由沉肅起來:「...究竟是誰想要嫁禍給我?」
「一定是女人啊。」奧格斯塔悠悠道:「否則茱爾怎會死在妳們宿舍裡?」
艾琳娜心頭惱怒,道:「果然最賤的都是女人!」她一轉頭覷向奧格斯塔,尋求認同,奧格斯塔揚起眉毛,悠悠道:「別這麼看我,女人也只有女人才能罵喔。」
「我是氣不過,」艾琳娜悻悻然躺倒下去,恨恨道:「分不清楚那碎衣布上的火靈力到底是不是我留下的。」
奧格斯塔道:「也許不是妳的啊。」
「肯定不是我的,」艾琳娜道:「我長年抑制靈力,斷不會比旁人還要容易漏出靈力,我只不過剛好倒楣而已,在茱爾臨死前跟她接觸一下。」
奧格斯塔深吟思忖:「又是留下火靈力,又是留下了極為精密而不易顯見傷口的死法,不覺得有矛盾嗎?很顯然的,此兇手似是以火靈力當槍使,好讓大家的目標都放在火靈力者身上,而兇手呢躲在這些人背後逍遙快活~」
艾琳娜亦認同道:「就是啊,只可惜我們無法再查看茱爾的屍身了,現在此刻,她的屍體應該也已經運回她老家了。唉,天神哪。」
奧格斯塔喟然道:「看學務官他們並不打算積極處理,這件事情似乎到此為止了。」
艾琳娜感嘆道:「你是說,這其中蹚的渾水太深嗎?」
奧格斯塔道:「是啊...」
他們眼前輝映一片鉻黃色的煥耳花海,在艷麗的陽光下滾滾奔流。
到了開學日,萊薩學院的中央廣場上一片人海,台上亦站列著數名教師。赤楊笑吟吟地道:「各位新生們好啊,在這段入學報到期間,想必大家也都認識我這個風中殘燭的老頭子了吧?」
達利爾低聲道:「學務官,請保持您的儀態。」
赤楊恍然睜大澄黑的雙眼,「噢!好儀態,好儀態~」他悠悠地道:「唉,台下站著將近幾千名熱血又青春年少的少年們,嗯!年輕真好~只可惜我活太久了,頭髮還全禿了,你們都一定要好好保養你們的頭皮健康唷~」
達利爾一貫面沉如水的面容皺起不少猙獰,「學務官!」
艾琳娜附近一名有著燦然金髮,和一雙明亮睥睨世間萬物的藍瞳,相貌出眾的少年。那俊美少年雙手抱臂在胸,鄙視道:「呿!你們說這樣的老頭子就是我們的學務官?」
少年身後的另一個綁著金褐色公主頭的高挑少年芬恩(Finn)小聲道:「那人可是連帕奇老爺(Pagi)都十分敬重的對象,伊澤卡少爺(Izenka)。」
伊澤卡‧帕奇哼道:「父親大人怎麼可能視那種風中殘燭的老頭為對象,他適合的是一口好棺材送他上路。」
「嗯~以帕奇家族的雄厚威望,送我一口好棺材上路也是輕鬆無比吧,帕奇少爺,記得在我的棺材上別上你們的海獺皮唷。」赤楊悠悠笑著,台下不少人紛紛忍不住笑出聲來。
艾琳娜不懂這個笑點,向旁邊的簡妮問道:「他們剛才在說什麼?」
簡妮低聲道:「帕奇家族是伊利亞王國中擁有強大勢力的名門望族,不管在靈師界,抑或是商界、政治界都不乏有他們的身影,想當然,帕奇家族亦不乏各種傳聞,其中,他們最不願提及的醜聞便是某一代家主,以一張烏色的海獺皮誘拐未婚的公主上床,並得到了公爵之位,之後,海獺皮便成了帕奇家族的汙點。」
伊澤卡本就少年氣性,逞一時之忿,倒成了眾人笑話,更丟了家族臉面。他自知自己如此失態,加上又聽到「海獺皮」三個字,臉上猶如打了一個響亮至極的耳光,火辣辣地疼,便蔫蔫閉嘴起來。
「想必你們都十分清楚,進入萊薩學院會有什麼後果吧?」赤楊突然森沉的望向人海,「你們在場至少有十分之一,甚至一半的人會回到天神的懷抱唷。」
「......」
台下集體一片噤若寒蟬,悚然而慄。艾琳娜也赫然想起了茱爾的死狀,也跟著怵惕起來。
「其實呢,一進來這個學院,一切都只能聽天神的安排,噢敬愛的吾神啊,請保佑這些孩子們啊。」赤楊道:「欸...我似乎又離題了,總之呢,來到了學院,若不趁著此刻好好修煉,終其一生就會與靈師無緣,是否有朝一日成為靈師,簡單來說,就是要好好認識你們周邊的每一個人,進而以四到五人自行為一組,透過組別參加吾等舉辦的測驗,並一一克服難關,最終爬到目標者,才能得到那一張靈師執照喔。」
人群解散以後,蘇菲亞道:「其他人陸續在找尋組員,我們也差不多該動身了。」
「說得也是。」艾琳娜轉頭,看向卡瑞莎:「卡瑞莎,妳們那組還有缺人嗎?」
蘇菲亞道:「喂!艾莉!」
卡瑞莎含笑道:「有喔,我們還少一個人。」
艾琳娜登時微笑。莉莉安娜道:「卡米,即便我們還少一人,但也實在不該讓低賤之人加入我們啊。」
艾琳娜知道,她們看到自己就是先入為主的不把自己當一回事。
「我知道了,我們去找其他人吧。」
薰淡淡鬆了口氣,莉莉安娜輕蔑的目光顯露無疑,露絲則是一臉無所謂的漠視。
艾琳娜拉著蘇菲亞的手離開,倒也沒能看到卡瑞莎的表情。
蘇菲亞低聲道:「妳明知道潘史塔曼她們不會想讓我們跟她們為伍,為什麼還要再湊上去受一波白眼。」
艾琳娜輕吁一口氣,道:「我只不過是在卡瑞莎她們面前擺個面子。」
蘇菲亞卻是不解:「妳和潘史塔曼不是同一屋子一齊生活長大嗎?」
艾琳娜淡淡道:「就算是生活在一塊兒,有叔叔的照拂,但她是主人,我是侍者,許多時候我得需要敬她幾分。」
蘇菲亞斜眼一瞟仍在向著她們倆嗤笑的莉莉安娜:「所以說,我們還要一直受她們瞧不起嗎?」
艾琳娜道:「妳在意她們嗎?」
蘇菲亞面容陰陰道:「倒也不是在意,只不過若是受到欺負了卻不反擊,她們便會以為我們好欺負。」
艾琳娜哂笑道:「妳被欺負的話,我會保護妳的。」
蘇菲亞霍然睜大一隻美麗的眼睛。
「我一直覺得,能夠在學校遇到妳,我真的覺得是我的幸運。」艾琳娜的雙手覆上蘇菲亞的手,如此誠懇:「就算卡瑞莎只剩一個組員,我也不會為了加入她們而放棄妳。」
蘇菲亞心下動容,如一股暖流竄進心中:不,艾莉,要不是妳當時的仗義執言,我豈能看見那麼耀眼明朗的妳?能遇見妳,才是我的幸運...
這時,迎面來了一名雙眸和頭髮都是淺灰綠色、戴著圓眼鏡的少年,不知為什麼,少年站得很是拘謹,「那個...」
但聽蘇菲亞小聲嘆道:「唉,又來了。」
艾琳娜道:「蘇菲亞怎麼了?」
蘇菲亞雙手抱臂在胸,徑直向那少年問道:「你這次是有什麼事嗎?」
那個少年恍若被嚇了一跳,但也沒有生氣,而是連忙抬頭挺胸,淺灰綠的眼眸露出熠熠光芒。「蘇菲亞!」他咽下結巴,「妳已經找好組別了嗎?」
蘇菲亞道:「還沒有呢。」
少年頓時露出欣喜的光彩,道:「太好了!我正愁著不知要加入哪一組呢。」
艾琳娜道:「你想和我們一組嗎?」
少年點頭,一隻手放在心口處:「嗯!請讓我加入妳們!我...我雖然靈力不怎麼強,而且也只是第99名,但若是讓我加入的話,相信我,我一定能為大家效力。」
艾琳娜莞爾道:「你願意和我們一組,我很是感謝,歡迎你。」
少年倏然被艾琳娜的真摯而感動,艾琳娜看向蘇菲亞,「蘇菲亞覺得呢?」
少年帶著期盼灼灼的眼神看向蘇菲亞,蘇菲亞被少年過分耀眼的目光而不自在。「嗯,我沒意見。」
少年頓時笑逐顏開,大聲道:「我以塔雷斯家(House Thales)的名義發誓,會為了大家全力以赴!謝謝妳們!」
蘇菲亞啐道:「嘖...你的行為舉止太過了。」
少年向艾琳娜自我介紹道:「妳好,艾琳娜‧布魯曼同學,我是阿蒙(Amon)‧塔雷斯,擅長使用日靈力。」
艾琳娜有些驚訝道:「原來你認識我?」
阿蒙哼哼一笑道:「不只是這樣而已喔,」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厚重的小本子,裡頭每一頁都寫滿了墨字,艾琳娜發現他寫得字很是秀靈好看。「我還掌握了許多人的資訊,像是剛才排斥妳們的卡瑞莎一組,在她們當中,千萬不要被薰接觸到。」
艾琳娜道:「這是為何?」
阿蒙翻閱小本道:「薰擅長使用水靈力之外,另外也擅長簡單的治療要是被她的手一碰觸到身體,那麼妳的靈力很快就被看穿了。」
艾琳娜道:「聽你這麼講,讓我想起來,我上次還跟她握手了。」她聳聳肩,「不過看她們視我為蚯蚓的態度,可見她們瞧不起我的靈力。」
阿蒙哈哈笑道:「說的也是。」
蘇菲亞道:「話說回來,我們還差一個人,你們有想到要找誰嗎?」
「若說要順利通過六次測驗,勢必不能少了優秀的組員,」阿蒙一一翻閱小本:「第三名的伊澤卡‧帕奇,據說帕奇家族不擇手段砸下重本,也要讓伊澤卡修煉雙靈力,伊澤卡便以超群的實力入學,是個備受矚目的學員,帕奇家族想必覺得很欣慰吧。」
「雙靈力?!」艾琳娜吃驚地說。
阿蒙道:「在這世間上少部分的靈師與生俱來便擁有至少兩種,甚至以上的靈力屬性,也有的靠後天修煉達成,伊澤卡少爺的情形,我想應是以兩種屬性的靈石修煉。」
蘇菲亞道:「光是一顆靈石就要耗費一個小家族三分之一的資產,但兩種靈石對帕奇家來說不算什麼吧。」
阿蒙道:「除了雙靈力,更為珍稀的便是靠後天修行,或者天生血統而來的稀有靈力,也就是融合兩種,甚至多種靈力並產生新屬性的靈力,由於他們的強大力量,靈師界對此都十分重視。」
蘇菲亞道:「但通常想要擁有雙靈力,風險不只險峻,還有可能一輩子修煉不成。」
阿蒙道:「是啊,雖然雙靈力,抑或是稀有靈力誘因太大,但真正煉起來累積的時間跟成本太高,也沒幾個家族傾力栽培,即便有錢修煉,還有可能因為自己資質不夠而煉不起來,與其把資本賭在不一定能看見的成效,莫不如放眼在自己擅長的靈力上。」
艾琳娜了然點頭,道:「那我們這一屆新生中的第一名是誰啊?」
阿蒙正容道:「我們這一年級的榜首,就是我們伊利亞王國的二王子,佐‧葛里芬‧恩瑞基恩(Zon Griffin Eryngium)......」
霎那間,萬籟俱寂。煥耳花靜靜蕩漾光芒,一片銀白......
艾琳娜也不由跟著安靜起來,望向學員們驚呼的方向──一道身影,彷彿一抹月色,緩緩走了過來。
所有人都在看著那名黑髮少年,不只是因為他是伊利亞王國嫡系的二王子,實力也是全年級中最頂尖的第一名。佐的膚色白皙,清冷出塵,銀色如天上繁星的雙眸淡漠無垠,散發著遠遠就能感受到骨子裡的孤傲,他的冷淡如高山峻嶺上的瑩白花朵,神聖的高山仰止,心嚮往之......
「作為二王子,擁有其次於他兄長的王位繼承權,無論在任何方面,自然都是全力以赴,不僅水靈力的力量達到至高點,其他的武力、學藝方面也相當優秀他更擁有非凡的俊美...」
卻沒想到,艾琳娜居然脫口而出道:「咦?這樣是很帥嗎?我怎麼覺得很普通啊。」
話音一落,所有人猛然驚詫地看向艾琳娜,就連孤傲的佐也不由望向艾琳娜。
簡妮激動不已道:「艾莉,妳的眼睛是不是瞎了?!這樣...這樣世間獨有的俊美妳要上哪兒找!」
艾琳娜再次仔細看著佐,不解地歪頭,「嗯...真的很普通啊,一臉冷冰冰的,簡直就像那些北方嚴冬時倒在大雪裡的凍屍嗎?」
而且真的很像我見到的奴隸,不知那些逃走的人後來怎麼樣了。
簡妮倒抽一口氣,激動道:「妳妳妳妳居然說、說佐是北方凍屍!」
眾人再度倒抽一口涼氣,面露無盡的驚訝與詫異,唯獨蘇菲亞已經笑到前後仰倒。「哈哈哈哈哈哈──艾莉,妳真是...真是太有意思了!」
艾琳娜看向奧格斯塔,「如果說帥氣的話,奧格斯塔還比他好看。」
簡妮欣慰的點頭,「幸好妳的眼睛還沒瞎。」
「真的嗎?艾莉♡」奧格斯塔早已經面露燦然如豔陽的笑容,掩飾不住地歡喜道:「在妳眼裡我原來比二王子好看~」
艾琳娜點頭,誠摯說道:「嗯,愛笑的男生當然比冷冰冰的人好看啊。」
奧格斯塔揚一揚眉,「艾莉,妳還記得我跟妳說的話嗎?」
艾琳娜粲然道:「嗯!當然,我就是要你當我的組員。」
阿蒙輕呼道:「我阿蒙‧塔雷斯何德何能,第四名的奧格斯塔居然成為我的組員...組員...」
蘇菲亞早已不以為然,刻意不去看奧格斯塔看向艾琳娜過分的光芒,幽幽道:「就是這麼回事,我們還只剩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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