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雖然做事有些迷糊,但待人處事上相當和藹善良,並沒有因為仗著主人身分而苛待下人。」費奇管家說。
「索亞小姐嗎?她人很好,即便在用餐的時候我一不小心弄翻了酒杯,害得她的衣裙弄髒,不過小姐不僅沒有責備,反而還好言為我開脫,所以說實話,當一聽到小姐被鬼怪附身時確實心疼不已,也希望小姐體內的鬼怪能快點脫離出去。」一個小侍女說。
「小姐很喜歡各種花卉,所以經常是我幫小姐採擷不同的花,放置在她的房中。」一個男園丁說。
「索亞小姐在有些事情上領悟不過來,但她在讀書上聰穎過人,甚至可謂是百年一遇的天才了。」索亞的家教說。
阿蒙奇道:「比如說她懂醫術?」
「是啊,」家教道:「鎮上的醫者都不由誇讚小姐的醫學造詣非常之高,甚至已經可以親手醫治幾個病人了。」
不過,一路問下去,卻有出現轉折:
「小姐待人是不錯,但有時候脾氣容易暴躁,陰晴不定,還不許我們過問她的事情。」一個侍女偷偷訴苦著。
「小姐從以前就是這樣古怪,不是折斷手腳,不然就是鬧自殺,我們做下人的得時常留心啊...」一個侍女對於昨夜索亞的自殺而感到頭疼。
「欸?我怎麼沒見過小姐喜歡花?比起鮮花,她更喜歡書,尤其是醫書。」一個男侍者說。
「小姐雖然喜歡看書,但也不是天天抱著醫書不撒手,但毫不疑問地,小姐確實有習醫的天分。」費奇管家說。
過了大半天,深秋的暖陽映照在梨白如雪的宅邸,一排梨白窗櫺照射一道道淡黃暖意。
「總結下來,每個人口中的索亞小姐不盡相同啊!」阿蒙在小冊子上一一註記。
奧格斯塔道:「這和鬼怪有關聯嗎?」
阿蒙道:「按照我和蘇菲亞親眼目睹,索亞小姐顯然忘記了自己昨夜發生的事,以目前的推測,還有這些下人們的說詞,說明了她可能很早之前就被鬼怪附身了!」
艾琳娜依然不解道:「可是即便是這樣,但為何那鬼怪最近才開始殺人?」
阿蒙有點為難,道:「妳這麼一問,我也一時推敲不出什麼...」
這時,一道身影自陰影處緩緩走出,他們藉著暖陽看去,迎面來的是一個年邁婦人,她頭髮黑灰透白,滿臉皺紋,蓬頭厲齒,行動遲緩而不靈活。
奧格斯塔有禮的微笑問道:「敢問這位女士是?」
老婦卻答非所問:「你們方纔是在談論索亞小姐嗎?」
艾琳娜聽其言語,便推測出她是宅邸裡的老侍者。「是啊,我們是為了驅逐小姐體內作祟的鬼怪...」
話音未落,那老婦突然沖了上來,兩隻枯瘦見骨的手掐著艾琳娜的手臂。「求求你們!」老婦激昂的哀求道:「請你們一定要救救小姐!」
阿蒙忙道:「老奶奶您放心,我們正是為此而來...」
「不!」老婦漣漣搖頭,張著幾乎潰爛的牙口嘶聲道:「那鬼根本不算什麼,人心比鬼還要骯髒可怕啊......」
艾琳娜聞言,動了惻隱之心,瞅一眼其他人,其他人亦相視點頭,帶她來到鎮上的一間餐館。那老婦便開始娓娓而道:
「我原是山多爾侯爵小姐的奶媽,名叫費奧努拉(Fionnuala),索亞小姐便是喝著我的奶水長大,所以我自然待她如母,但好景不長,侯爵的元配夫人,也就是索亞小姐的生母因病早逝,這原是一件十分哀傷的事情,但過沒多久,侯爵老爺便馬上續娶了如今的阿萊莎夫人(Alaisa),這夫人相貌美麗卻心如蛇蠍,小姐八歲時因為阿萊莎夫人的長期虐待而曾經跳樓自殺過,但萬幸小姐活下來了,但夫人卻依然不放過她,不僅不給她溫飽,也不準她出門,對她一直採用無視的態度,直到被傳說小姐體內有鬼怪,夫人這才罷手。而我正是為了小姐挺身而出,卻沒想到被夫人狠狠修理一頓,不僅打斷我的腿骨讓我半殘,還命人拔光了許多牙齒,讓我關在這座宅邸裡等死......」
艾琳娜聽聞紛紛凜然。蘇菲亞道:「阿萊莎夫人如此惡劣的對待妳跟繼女,侯爵也不吭聲嗎?」
費奧努拉悵然搖頭,哼道:「老爺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至今默不作聲!」
艾琳娜勃然站起,道:「索亞小姐可是他的親女兒,他就這麼不在乎她嗎?」
費奧努拉道:「其實在從前老爺還未襲承爵位的時候,便是和阿萊莎夫人在一起的,他們兩個原本也私訂終身,卻無奈地因為政治婚約,侯爵才不得已和索亞小姐的母親結婚而拋棄了阿萊莎夫人,後來沒多久元配夫人逝世後,侯爵才將未婚的阿萊莎重新迎進家門,從與這兩位夫人的互動來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侯爵相當喜愛著阿萊莎夫人,而與元配之間的關係淡漠如水,所以由此可知,侯爵即便是知情,也因為對阿萊莎夫人的愧疚與深愛而選擇漠視不理。」
佐凝思有頃,道:「這真是一樁複雜的事情......」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若是驅逐小姐體內的鬼怪,夫人往後一樣會繼續虐待她,但若我們不出手,夫人雖然不會動手,但鬼怪一樣會跑出去殺人...」艾琳娜鄭重看著費奧努拉,「您希望我們怎麼做呢?」
費奧努拉道:「將阿萊莎夫人的罪刑公諸出來,讓她受到應有的懲處,並同時讓小姐體內的鬼怪分離出去。」
「太難了,」奧格斯塔冷不防地道:「您這不是讓我們為難嗎?」
「但如若事成了,我們肯定能獲取高分。」艾琳娜欣然應允費奧努拉的請求。
蘇菲亞道:「就是啊,難得多了一項挑戰,相信事成之後,這次測驗擠進五十名內不成問題。」
奧格斯塔見一個個如此堅定不移,便無奈笑道:「真是一群眼裡只有獲勝的狂人。」
笑意剛歇,突然有人高聲道:「不好了!又有小兒被姦殺了!」
所有人霍然站起,阿蒙上前詢問道:「敢問一樣是在黑月林裡?」
「是的,這次是個八歲女孩,而且還是...還是...」
費奧努拉愈加不安起來:「還是什麼?」
「而且還是山多爾侯爵管家的孫女!」
所有人凜然不已,爾後蘇菲亞道:「第十二組是不是正在調查這件事情?」
艾琳娜肅然道:「肯定是這樣。」
由於侯爵定下的規矩,白天全程由第十二組負責鬼怪的調查跟收服,她們便在事發後的黑月林裡調查,但林子裡卻颳起了陰森森的冷風。
薰不安的捻緊十指,喊道:「莉莉,露絲,妳們在哪裡啊?」
分明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們,可是每次猛地回頭,又不見人影。
薰倒抽一口冷氣,喝斥道:「誰!趕緊給我出來!」
莉莉安娜道:「妳發神經嗎?這樣會嚇跑鬼的!」
突然,一道雪白的身影自樹林暗處竄出,莉莉安娜拔出長槍,喝令道:「全體戒備!鬼怪來了!」
那鬼怪披著一頭淺色的霜髮,一時也瞧不見其面容,不過從四肢可以看出他很消瘦,又嘶嘶發出細小的低鳴,不似雄性的沉吼,莉莉安娜推斷應當是個女鬼。
露絲道:「別殺她!她是索亞小姐!」
「我知道!」莉莉安娜對著披髮的女鬼喝道:「區區鬼怪,看我怎麼把你趕出來!」
當女鬼咆嘯而上,莉莉安娜的長槍狠厲一掃,即便她的一隻手被艾琳娜弄斷,但她依然武力中上水準,非慣用的左手亦能使力,將女鬼飛得幾尺的距離。接著,女鬼繼續飛撲上來,伸出十指利爪凶狠劈上薰跟露絲,薰以強大的水柱轟走女鬼,但女鬼身強體壯,全然沒有索亞以往在榻上的虛弱無力。露絲則擊出風球一一砸向女鬼,女鬼身姿矯健躲過所有的風球。
莉莉安娜赫然一凜,啐道:「嘁!她可真靈活!」
卡瑞莎道:「莉莉,我們幾個前後合力夾擊,讓鬼怪動彈不得。」
莉莉安娜道:「妳的月靈在此刻派不上用場,別礙著我!」她繼續長槍劃出火焰,她的火靈絢麗擊向女鬼,女鬼卻隱秘消失在斑黃的林中。
葛勞左顧右盼,道:「女鬼在何處?」
薰突然道:「她來了!」
一團銀白呼嘯撲棱,莉莉安娜一記橫劈慢了半拍,頃刻間,她的胸口被一記手爪用力劃過,美滿的胸膛劇烈噴血!
卡瑞莎失聲道:「莉莉!」
「叫什麼叫!」莉莉安娜疼的咬牙,撕扯著嗓門道:「跟艾琳娜那個賤人羞辱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
女鬼甩了甩手上的鮮血,還湊上去嗅了嗅,似乎是覺得無趣了。露絲凜然一瞥,道:「糟了,女鬼要跑了。」
莉莉安娜依然倔道:「都給我閃開!」
女鬼露出一隻猙獰的大眼睛,她看著她們的鄙棄神情猶若在看著頑劣的活物,有頃,便嘩嘩沖出林子,快的不見蹤影。
莉莉安娜踉蹌立腳,恨恨咬牙道:「真是個可憎至極的鬼怪!」
「何必做無謂的逞強?這種情形下理應大家合作才是,」葛勞冷然道:「都是因為這樣,女鬼才會落跑的。」
莉莉安娜勃然怒道:「你這是在馬後炮的責怪起我來了?」
葛勞道:「如果是第八組,肯定不會讓這種情形發生的。」
莉莉安娜道:「你......」
兩人對峙間,琥珀色的樹林鬱鬱染血,薰朝他們揮手道:「喂──快來看看卡瑞莎她們發現什麼!」
她們在幽藍的溪流上發現了一具女屍,這女孩死前明顯被蹂躪了下體慘死,真是怵目驚心,紛紛喊著「天神啊!」
樵夫早已顫不成聲,踉蹌跌坐在落葉堆上,「又死了一個,而且還是個女孩......!」
事不宜遲,連忙通報了山多爾侯爵,當侯爵趕到的時候亦喊著「天神啊!」更認出了這個慘死的女孩就是管家費奇的孫女!
費奇管家抱著孫女的屍身痛哭流涕,當他恨恨詢問兇手是誰時,卡瑞莎想都不想馬上道:「是那名樵夫做的。」
樵夫嚇得驚慌失措,矢口否認道:「這不可能!我只是一個路過砍柴的樵夫,怎麼可能認識什麼侯爵管家的孫女?」
莉莉安娜道:「雖然沒抓到女鬼實在氣不過,但我也認定就是那樵夫幹的。」
「有道理,」露絲冷冷道:「女鬼畢竟還是女人,除非是拿硬物,否則哪有可能隨意滿足?」
「女孩們說的沒錯,」阿萊莎夫人緩緩走來,面有難色的小聲道:「剛才聽女醫說了,那受害的孩子體內有...有...」
侯爵道:「有什麼?」
阿萊莎夫人猛地撇頭,不再看他:「有男人宣洩過後的痕跡......」
她一說完,所有人臉上已浮上凜然之色。卡瑞莎凜然蹙眉,道:「所以由此可見,殘害小兒的,和被手爪殺害的鎮民是不同的兇手。」
樵夫慌道:「就、就算是這樣,那也不該是我做的啊!我已經有了妻小,更不曾有過戀童癖好,我何必殘殺那些無辜的孩子們?」
「被害死者到底是是你先發現的,」侯爵冷冷道:「而且也都死在同一片樹林裡,更死在你經常工作的區域,這片林子廣袤深遠,難道就只有你一個樵夫?你不覺得這種種過於巧合了嗎?」
「大人!」樵夫跌坐下來,「請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真是在劈完材,準備回去時撞上的屍體,我、我也是無意間撞上的啊。」
「無意的?」卡瑞莎似有不信的揚眉,「誰知道你貿然出現在這林子裡到底是行兇犯案,還是老老實實的砍你的材?你敢說你不是拐走幼兒並姦殺他們?」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fqRg4x8Y0
「小姐,妳說話要有良心!」樵夫勃然怒道:「誰會想天氣大好時撞上這種壞事!」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kvD3X0ecB
卡瑞莎將厭惡盡收眼底,道:「聽你的語氣顯然很心虛呢,感覺起來是剛宣洩完累著了。」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sa56xJ7z7
樵夫氣得頓足:「妳!妳看起來就是個貴族小姐的氣派,妳竟然說我...說我...」
阿萊莎夫人驚噓:「天神啊,這可真是難以置信啊!若是潘史塔曼小姐不說,我還真不想相信!」她覷起的藍瞳盈盈一轉,很是艷麗:「只是...只是...這樵夫也終究是男子,時間又這麼湊巧在案發現場附近,實在很難不想像當時的情景啊!」
須臾,侯爵森冷問道:「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樵夫憤怒至極,道:「死無對證!居然是死無對證!你們這些個混蛋,有種就殺了我!我死後必定化作惡鬼,天天跑到你們這些惡人的夢裡相會!」
侯爵見樵夫竟如此強硬,便心中有些遲滯,片刻喝令道:「先把這人關進死牢裡,待證據充足後再來治他的罪!」
樵夫連連淒厲笑道:「好!好!我就是為了洗刷冤屈而下獄的!至於那些孩子們的冤魂,我會在牢裡面天天咒罵著,祈求他們向真正的兇手索命去!」
他咧咧罵著,阿萊莎夫人倏然驚得跌落在侯爵的懷裡,「天神啊!這人心之惡防不勝防啊!」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8enJQ7pzs
樵夫被捲入其中後,接著換艾琳娜他們調查鬼怪了,索亞恰好受了涼意,便虛弱地倒在榻上。醫師囑咐道:「小姐的病需要靜養,這幾日就不宜再外出了。」
他又順道一提被姦殺的小女孩,讓索亞登時惶惶起來:「沒想到竟然發生那種事情,真是太可怕了...」
艾琳娜道:「索亞小姐還記得妳白天有出門嗎?」
索亞道:「咦?妳這麼說,我卻沒有印象...」
艾琳娜心道:看來又是鬼怪肆意行動了。
「對了,我這兒有一件小東西,想著要送給妳。」她遞上一片橘黃色的鋸齒草。
索亞接過,歡喜道:「哇啊!好可愛的小草。」
艾琳娜道:「這是我在沿路上採擷的,雖然比不上宅邸裡的豔麗花園,但是它是生長在北方獨有的草葉,希望妳能喜歡。」
索亞驚嘆道:「原來在外面也有不少這麼漂亮的事物。」她說著,淺黃色的眼眸微微垂下來,「因為我長年生病的關係,沒機會去外面看一看。」
艾琳娜道:「這世間之大絕對超乎妳的想像,等天氣暖和一點,我便帶妳去四處看看,怎麼樣?」
索亞登時抬眼,淺黃的眼裡閃爍一星光芒。「感覺起來妳特別會照顧人呢!跟其他的貴族很不一樣。」
艾琳娜凝起一抹微笑,道:「我是別人家的侍者。」
索亞有點訝然道:「妳是侍者?」
艾琳娜頷首道:「是啊,還請多多指教,小姐。」
索亞捂著嘴巴呵呵笑道:「不用這麼拘謹,就叫我索亞就好了。」
艾琳娜哂笑:「是,索亞。」
「我這兒有一本書,想著給妳看一看。」索亞將自己手上的書遞給艾琳娜。
艾琳娜忙道:「喔不不不,我不怎麼喜歡書,妳還是借給我的另外兩個同伴們吧!他們可是書蟲呢。」
「書蟲?」索亞噗哧一笑,「妳說的其中一個有戴著圓框眼鏡的男孩嗎?他看起來真的很有學士的樣子,而且也很聰明。那另外一個是誰呢?」
艾琳娜道:「另一個便是妳熟知的二王子殿下。」
索亞露出知道一件新鮮事的表情:「真看不出來呢!」
「是吧!」艾琳娜掩嘴笑道:「我偷偷告訴妳,其實我還在他面前說他長得像北方凍屍。」
「這太震驚了!」索亞驚訝道:「妳真的在高貴的王子殿下面前這麼說?」
艾琳娜笑道:「是啊,若妳在場,肯定能瞧見他當時候的表情。」
索亞亦笑道:「妳這麼說,那王子不是要氣壞了?」
艾琳娜道:「哎呀,他想來不會放進心裡去,妳看他冷冰冰的,我不曾看過他走過來的路上長出一株草來~」
索亞饒富趣味地道:「難道王子沒有過一路走來時,有一片夕陽照得他臉上紅通通的畫面嗎?」
艾琳娜腦中卻瞬間浮過佐在與自己跳舞時的笑容。突然間,心裡面「撲通!」一響。
艾琳娜怔愣的沒回神過來,索亞淡然如雲的道:「這麼看來,妳真有一群好朋友呢。」
艾琳娜見她淡薄的表情,以為她在傷感,正待開口時,索亞突然嫣然道:「我有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她的名字叫艾德華絲(Edelwei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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