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的惡比鬼怪還恐怖,艾琳娜一直都是這麼覺得。自蘇菲亞被冤,那些製造流言,散播不實謠言的人至今都沒有向蘇菲亞道歉,沒有一個人道歉,而且正如卡瑞莎說的,流言像風一樣吹過散去。
但艾琳娜覺得非常氣恨,卻也無從下手,畢竟她知道又不可能把每個人的雙手都砍了,而蘇菲亞表示自己氣一氣便過去了。
每天夜裡,艾琳娜腦中不斷反覆著:維托里奧,茱爾,玉蘭,晝夜團員,卡瑞莎......
「距離下一次測驗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方才無意間聽到老師們的對話,說這兩個月的時間是自由活動耶!」艾森炯炯露出興奮的眼神。
艾琳娜訝然道:「真的假的?」
蘇菲亞闔上正在閱讀的書本:「會不會是妳聽岔了?」
「如果是的話也不意外,」新入住進來的室友黛比(Debby)垂下眼眸黯然道:「上次測驗死傷二百一十五人,是將近一半的人數,有好幾個組別更是全部殲滅,萊薩學院恐怕就是想趁著休假期間稍微掩蓋死傷過多的風波吧。」她悄然抬眼,她的眼睛是紫羅蘭色的,很是美麗。「妳們可能還不知道吧?上次媽媽寫信給我,說外頭已經有不少人開始謠傳萊薩學院的灰暗面哦,他們也開始質疑學院的可信性,不過,這些都只是無稽之談罷了,只要世上需要靈師,靈師測驗依然持續進行,就好像公螳螂即便是斷了頭,它們也會不停止地和母螳螂交配,甚至心甘情願任母螳螂啃食身體,這就是瘋狂的弒殺,瘋狂的世界...」
艾琳娜:「......」
蘇菲亞:「......」
艾森:「......」
簡妮的額間流下幾滴冷汗,「喂喂,妳的想法未免太黑暗了。」
「是嗎?」蘇菲亞繼續翻開書本,逕自閱讀:「我倒認為她說的不無道理。」
艾琳娜亦認同點頭,「嗯,與其一直去想灰暗的事情,倒不如平常心去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簡妮忍不住吐槽道:「在整個房間裡大概唯有妳們會這樣想啦。」
艾琳娜看向艾森道:「話說回來,既然說休假將近兩個月,那是不是就代表學院不會上課?」
艾森咀嚼著蘋果,「原則上應該是,詳細的還要親自告訴我們大家吧。」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兩聲敲門聲。簡妮應聲開門,是一個學務院的年輕女士。「來,這是今日的公告函。」
平素裡公告函大多都是以日報的形式呈現,而今日的內容居然是「致敬愛的優秀學員們,今日下午三點請全體學員至中央廣場集合。」
橡樹上的葉子漸漸便黃,隨著深秋的冷風飄落下來。下午三點,廣場很快聚集了上千人潮,艾琳娜道:「我問你們,你們覺得學院此時叫大家過來是宣布休假的事情嗎?」
阿蒙點頭,道:「嗯,關於休假這件事,我們男宿這邊也傳遍了呢。」
奧格斯塔幽幽道:「該不會馬上宣布第二次測驗吧?」
附近的伊莎朵拉詫然道:「咦?不是說下次測驗是在兩個月後嗎?」
「出其不意有時也是萊薩學院的風格啊。」蘇珊娜板著臉一貫正經的說。
伊澤卡幹勁十足地握拳,「哼,管他什麼時候舉辦,我伊澤卡‧帕奇一入學院開始,隨時等候每場測驗的到來!」
菲葉塔癡癡道:「哇~今天的伊澤卡少爺實在太帥氣了!」
蘇珊娜忍不住小聲吐槽起來:「每天一句句伊澤卡少爺,真是不膩啊。」
維塔利肅然道:「小聲些,學務官來了。」
赤楊佇立在台上中央,撫摸著雪白麻花辮長鬚直接開門見山地說:「嗯...正如諸位學員所理解的,召集你們前來,就是想告訴你們──第二次靈師測驗即將開啟。」
台下倏然一片譁然。
「什麼...?這未免也太突然了吧!」
「上一場測驗不是才剛舉辦完不久嗎?」
「會不會就是那件事?我聽我認識的一個在學務院打工的學姐說,學院如此倉促舉辦下一場測驗,為的就是掩平上一次測驗死傷太慘的事...」
少頃,台上緩緩出現一個矮小的老婦,她披著深藍色的頭巾,嘴角都是深刻的皺紋,連說起話來都是懶洋洋的:「妾身是這次測驗的主考官瑪莎(Martha),主修預言學,關於妾身負責的測驗,向來都是最和平的。」
艾琳娜等人不禁微微一凜,有的組別對此頗有微詞。
瑪莎繼續道:「此次的考驗非常簡單,只要是以靈師作為目標的,除了實力,還必須要有一個善良慷慨的心,因此測驗的內容是走訪伊利亞王國境內,或者國外都可以,去幫助飽受苦難的世間,去做善事吧,期限便是從今天開始,直到兩個月後的午夜十二點為止。」
伊澤卡嘖聲道:「呿!什麼嘛,真是無趣死了。」
瑪莎使用細長的水靈力當自己的手爪,將一個發著青光的六角小玻璃瓶舉起給大家看。
「各位所看到的這盞靈燈,裡頭裝載的是妾身的水靈力,這靈燈隨身放在身上,妾身便可透過靈燈觀察每個組別有沒有做善事,並可為每組紀錄分數,相反的,若是蓄意製造一個事件,妾身的靈燈亦能夠感知到,那麼便會得零分。」瑪莎道:「合格的條件也很簡單,不管是幫助弱小窮困的人、給路邊的野貓野狗餵食,抑或是剷奸除惡,討伐各地鬼怪,甚至帶給地方和平,那便是得分。」
聽到某幾個關鍵字,靈敏的蘇菲亞、伊澤卡等人都察覺到了。維塔利舉手道:「要做到什麼程度才能得到高分?」
「一切都由我自己觀察評分,」瑪莎回答道:「這點你們無須擔憂,每做一件善事,靈燈便會浮現你們得到的分數,當然,做的善事愈多,自然就愈高分。」
蓋爾道:「也就是說,我們究竟能得到幾分,完全都是您評定?」
「無庸置疑。」瑪莎道:「那麼,最終確認,想要參加本次測驗的組別請留下,其餘人可以離開了。」
半晌,廣場依舊人山人海,也就是說幾乎全校所有組別都留在原地!
「真稀奇,很少見到每個組別都留下來的,」瑪莎微微垂下老眼,恍若在意料之中:「那麼如何決定通過的組別也很簡單,就是由最高分的組別依序排名,由前五十名的組別為通過本學期第二次測驗,若總成績相同的話,也會依照排名參酌,就算通過組別數超過五十組,還是會一併通過。相對而言,老規矩,若是有組員死亡,違反重大規定,有組別無法在期限內回到學院,又或者將妾身給予的靈燈在測驗中弄碎,不管怎樣,一律視為淘汰。」
底下有人問道:「那麼,我們要如何知道自己組別的分數跟別組落差幾分?」
一人跟著附和道:「就是就是!」
「那是你們自己要去衡量的事,」瑪莎的老眼凝上一縷幽沉,「總之,只要做的善事愈多,自然就會有好結果的。測驗結束之後便是第一學期結束,大家就可以安安心心的放假回家去了,前提是你們都還活著的話。」她從頭至尾說話嘶啞無力,但最後一句話卻格外刺骨。
艾琳娜等人在老地方花庭聚在一塊,阿蒙端詳著手上的青藍色靈燈,靈燈裡的青藍色燐光在一閃一爍的,恰似瓶中的星河。「果然不意外地幾乎沒有組別退出這次測驗。」
艾琳娜道:「啊,畢竟這次測驗很簡單啊,只要多去幫助需要的人,就能得到分數...」
「恐怕不是這樣,」佐肅然道:「看似簡單,但其實相當困難,也就是說,我們這次的分數高低完全取決於考官個人喜惡,就算去救助一百個人,恐怕不會得到一百分滿分。」
蘇菲亞道:「而且還有一個重點:她格外提到『剷奸除惡』跟『討伐鬼怪』。」
艾琳娜思忖道:「...意思是說,只要我們做到剷除奸惡或者打倒鬼怪,就能得到高分?」
「嗯~這個學院真是陰險又無情啊,」奧格斯塔彎起深紅眼眸,沉沉微笑道:「美其名是讓我們學員做心懷善念做好事,其實就是叫我們去處理那些大人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吧,真是一招既給自己搏得好名聲,又同時叫我們一一赴死,收割我們的犧牲,好讓他們表揚,不是偽善就是什麼呢?」
艾琳娜沉默須臾,「可是...這麼想也不好吧,」她道:「畢竟若不按照考官的要求完成測驗,那我們就會被淘汰的。」
「艾莉說得對,」蘇菲亞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我們該去哪裡?你們有什麼想法嗎?」
五人霎時低頭,一片沉默。
「去有鬼怪出沒的地方。」艾琳娜在沉默間發出清亮的聲音:「鬼怪在這個世上本身就是一種災難,所以成功討伐鬼怪,我們的分數一定很高!」
佐道:「但重點是,鬼怪形體善變,我們又如何知道它們在哪出沒?它們幻化成什麼模樣?」
五人又陷入沉思,艾琳娜猛然想起胡果曾經對她提醒過的話。
「胡果叔叔有說過,在卡洛琳區發現了鬼怪的蹤跡,目擊者說它們從地底下爬出來,那鬼怪膚色蒼白,宛若霜雪,又瘦如蘆葦,它向居民們要了份濃湯,趁其不備襲殺了數人,還會異術變作人類混在我們人群當中。」
奧格斯塔接著道:「另外,我和艾莉上次也在開拓區發現了晝夜團的身影,我雖然擒住了他,但卻被他給逃了。」
蘇菲亞長吁道:「看來近來北方似乎不太平靜啊。」
佐道:「如此說來,北方確實是個值得下手的地方。」
阿蒙道:「卡洛琳區是在西北,若現在出發,大該需要十多天的時間。」
艾琳娜拍著大腿道:「好,那我們即刻動身吧!」
蘇菲亞突然道:「萬一第十二組她們的目標一樣也是北方呢?」
「嗯...那到時候再說吧,」艾琳娜倒也沒想太多,「而且也沒說準她們不會想得跟我們是一樣的。」
「說得也是,」蘇菲亞垂下堇紫色的眼瞳,「她們組員當中莉莉安娜是出身好戰的民族,族地又在魔物眾多的南方,討伐鬼怪,或者捉拿晝夜團,對大多數人來說風險太高,因此很有可能會選擇南方作為測驗地點。」
「還有,回到北方,對艾莉和我都很熟悉的~」奧格斯塔依然笑咪咪地望著艾琳娜。
當晚,在1028號房,艾琳娜和蘇菲亞等人在整理行李,艾森也準備了一大包食物,整個加起來至少有幾斤重,不過對於力大身壯的艾森而言一點也不是問題。
「妳們幾個要前往北方啊?」艾森一向給人的感覺很讓人舒心自在,蘇菲亞和艾琳娜也很自然地應聲。
「北方啊,馬上就是初冬了吧。」艾森仰頭望著天花板的水晶燈,「我們這組決定要到南方去,據說那裡有成千上百的魔物滋擾民生,我想南方必定是很好拿分的選擇。」
「不過菲葉塔四處跟別人說,他們第三組也要前往南方討伐魔物。」簡妮的這句話引起艾琳娜和蘇菲亞的注意。
「這不像是帕奇少爺會做出的決定。」蘇菲亞如此評價道。她心裡想著以伊澤卡高傲顯擺的為人,怎可屈就自己討伐魔物?
「我也是覺得疑惑,」簡妮道:「菲葉塔一心只有伊澤卡少爺,肯定是他們給出的迷惑計,讓其他組別誤以為第三組要前往南方,而他們自己卻已在別的地方討伐鬼怪了。」
「不管怎樣,就算身在南方,分數也是掌握在自己手裡,與他人的嘴碎無關。」艾琳娜冷靜沉著,倒讓一時迷惑的氣氛和緩不少。
趁著艾琳娜等人前往浴場洗澡的時候,黛比一個人溜在漆黑的校園中,與一道人影碰面。
「怎麼樣?打聽到了嗎?」
黛比低頭道:「打聽到了,布魯曼他們要去北方卡洛琳區。」
「卡洛琳區啊...」那身影一時被漆黑的墨色所隱避,只瞧見那緩緩勾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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