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烽心裏一面謀劃戰術,一面接應隊友的長傳時,就在此稍一分心之際,身後冷不防被一名對手一剷,整個人被絆至飛起。原來楊烽的右腳剛伸了出去接應長傳,只有左腳重心,下盤稍虛,因此遭對方其中一名雙眼生得像老鼠的球員耍的陰招得逞。幸好楊烽運動神經發達,反應極快,一跌落地順勢作了一個側滾翻即再彈起,他彷如爆竹一點便爆,登時大怒,破口大罵︰「你想怎樣?是踢球還是踢人!」他一面大聲呼喝,一面用雙手推向那老鼠眼的胸口,對方自以為比他年長,見他不經意一推,不以為然,卻低估他的力度竟是如此猛烈,毫無防備下站立不住向後跌倒,結結實實地摔個四腳朝天。楊烽明知敵不過對方眾人,也就只拿那老鼠眼的打,心想最多一命賠一命,就騎在他身上,然後拳頭瘋狂地在他身上亂搥,打得火星亂迸。名校隊其中四名隊友見狀,立即趕上來厮打。但楊烽毫不理會,任由那四人在背後拳打腳踼東拉西扯,他鐵定只打死那老鼠眼。可憐那老鼠眼只能捲曲身體,雙手抱頭,痛得呱呱大叫。名校隊見楊烽如此暴烈,怎樣打他也無反應,愈看愈是心慌,下手愈來愈輕。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x6qHlXSyH
屋邨少年一見楊烽打對方,都紛紛發難幫忙,也不怕對方比自己高大,便加入戰團亂打一通。楊烽雖當盛怒,卻仍想到自己一方始終力弱,很快會被打倒,便夾著粗話大聲叫喊︰「夠膽踩入城寨搞事?我們有城寨陀地照的!」又大聲叫道:「快去裏面班馬!」屋邨少年經常在街上蹓躂,自幼養成一種街頭智慧,話頭醒尾,甚是機靈,其中一個身型矮小名叫炒蛋的隨即搭口:「已叫了!十四的人正拿架生出來呢!」其他屋邨少年一聽,也都七嘴八舌地虛張聲勢,大叫大嚷,恐嚇著見到有一群人正從城寨衝出來,又叫道︰「你們都好夠薑,城寨的也敢惹!你們不要走呀!」名校隊隱約聽到他們如此叫喊,霎時如夢初醒,省起自己的處境,知道闖了大禍!各人心裏都冷了一截,他們久聞九龍城寨「三不管」,連警察都不敢貿然進入九龍城寨,自己居然自行衝向地獄門,暗暗後悔不已。
就是他們一怯,明明以他們的體型可輕易將屋邨少年打低,此刻反而只想脫身。名校隊四人各自擺脫纏著自己的屋邨少年,便落荒而逃。而那老鼠眼亦趁楊烽的拳頭稍鬆,便用力推開他,蹌惶起身逃走。楊烽怒火已消了大半,也就任由他顛倒離去,最後一眼看見他的球衣背上一個英文名字,但楊烽的英文一向很差,只是認得是個「V」為首的名字。另外兩名沒有加入戰團的後衛和守門員,早已收拾了眾人的袋子,跟著隊友逃跑了。屋邨少年見好就收,只是裝作追趕名校隊,在背後亂喊亂叫。
在不遠處的馬路旁,有個衣著光鮮的少年, 正在透過鐵絲網張看。他的皮膚白得有點冷,褐色的頭髮梳得整齊有致。他的雙眼猶如幼獅一樣銳利有神,目不轉睛地盯著整個事件的過程。他的身後走來有一位上了年紀、頭髮花白的老年人。那老年人的聲音鏗鏘,向少年道︰「少爺,今日是遇不上了,不如回去吧?反正車也來了。」老人雖說「少爺」,但語氣微帶威嚴,反而有點像下命令。那少年「嗯」了一聲,雙目卻仍注視著屋邨少年們,好一會子才轉過身,登上那部名貴房車絕塵而去。
屋邨少年第一次跟別人打架,見楊烽居然用詭計騙了對方,嚇跑他們,無不大笑絕倒,口沬橫飛地重溫事件,又盛讚自己夠醒目。他們沒有反省到剛才形勢其實危險非常。這次的僥倖就只有助長他們的氣焰。
他們奮力比賽好一段時間,忽然又生事打架,無不體力透支,現在都累極躺在地上喘氣,尤其楊烽,此刻冷靜下來,才發覺剛才用力過度,雙手正不住地在抖。
楊烽於是便向眾人道︰「看以後誰敢搞我們!算了,今天夠了,我現在回家了,走吧!」其他人都附和著,他們也沒有什麼其他外物,只有一人拾起破舊的足球便走。
就在此時,炒蛋眼角瞄到遠處有兩名軍裝警察打量著他們,又交頭接耳,便向楊烽打了個眼色,道︰「喂,你看︱」楊烽順著友人的眼神一看,知道警察是衝著他們而來,便向大家道︰「有龜呀!快走!」大家聽罷即時拔腿便跑!
楊烽一路跑一路想︰「一定那幾個打靶仔報寸!」他回頭一看,見警察也追上來了!楊烽見形勢緊迫,大喊︰「大家散開走啦,不要走在一起呀!」同伴們聽到會意,七個人馬上分開幾批,一衝出球場便向東頭邨、九龍城等等各個方向散去。楊烽故意墮後,一來要親眼看著朋友們成功逃脫,二來也引警察來捉他。他眼見朋友們一一成功逃脫後,才再加速,但兩名軍裝警員卻追得很接近了!楊烽也不顧方向,只見有路便跑,不知不覺便向九龍城寨跑去。
警察始終是成年人,縱然腰部配備了超過廿磅的裝備,也愈追愈近。楊烽發狠狂奔,卒之衝入城寨裏去,那兩名警員亦追到了城寨入口。如果平時,他們一定會轉身離去,但今次他們差少許便擒到一名目標,而且又只是一名小鬼,便毫無顧忌地跟著衝入城寨去。
當警員一入城寨,登時眼前一黑,只覺城寨裏面如熱帶雨林一樣,建築物橫倒豎卧般立於眼前,樓房層層疊疊,把白日也掩蔽了。此刻仍是中午時分,光線卻只能曲折地在樓宇之間互相折射,最後去到地面只殘留著微弱的餘影,四周圍幽暗一片。警員忙放下腳步,以免在狹窄且路面不平的巷子裏絆倒。他們看到濕漉漉的窄街陋巷垃圾一堆堆,警員都極度懷疑那不是一般棄置的廢物,但他們當然不會自找麻煩去翻弄調查。他們打算待眼睛適應了幽暗的環境,才再追蹤楊烽的去向,但只這一待,楊烽已然鑽進迷宮一樣的巷子裏去,他們卻又從何尋起?他們眼前只剩下亂墜的電線、混駁的喉管和不住的滴水,幾名居民在蹣跚而行,他們方慢慢醒覺城寨裏風道四塞,充斥著一股怪異腥臊穢氣。兩人互相對望一下,背部忽然都有寒氣上升,直覺告訴他們此地不宜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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