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烽眼前的城寨,建築物的密度達到一個瘋狂的地步,一幢樓房緊貼另一幢樓房,走不出幾步便到了另一幢建築物,樓宇之間完全沒有一絲空隙,自己彷彿身處於井底之中。滿眼盡是窗戶、窗花或僭建騎樓。他感到異樣的是,依照這個密度來看,理應很多人居住,周圍也應該很多居民。可是,他走了一段時間,又經過好一些地方,卻非常不合常理地只遇了十多名居民。楊烽望上大廈,都不見裏面有人活動的跡象,和自己住的屋邨時時刻刻充滿生活動態有很大的分別。他奇怪居民都往哪裏去了?
然後,他發現了令他更擔心的事!他幾次有意無意看到遇上的途人,每當看到他們,都發覺他們正偷看著自己。他們見楊烽看著,便都迅速避開他的目光,望向別處,反應之快,和他們呆滯的外表亳不相符。楊烽心裏不知怎的,生了一個奇怪且可怕的念頭︰「難道一路上途經遇到的居民,都在監視著我嗎?」
楊烽為了測試自己是否過慮,便心生一計去驗証︰他轉過一個街角後,見四周沒人,便再快步閃入另一個街角,藏身後再偷偷張看來時路。果然,沒多久便有兩三名居民快步跟至,東張西望,明顯要找出他的下落。楊烽為免引起對方疑心而有進一步行動,便故意放重腳步走出去,裝作若無其事,向大巷走去。對方見了他,便又回復之前的模樣,慢慢離他遠去,又換了另外兩名居民走近。
楊烽心裏不禁暗暗焦急起來,究竟他們想怎樣呢?他很想告知居民,他只是無意闖入了城寨,沒有任何不軌企圖,現只想找尋出路離開城寨而已。但是,楊烽怕自己若按捺不住而產生任何動作,會觸動對方的神經,對方人多,自己又在迷宮之中,到時有什麼變生不測,想逃也逃不了。
楊烽現時的對策,是保持目前平和的局面,爭取時間,盡量找出一條生路,同時保持高度警惕,留意對方的一舉一動,就算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能搶得先機。
再過了不知什麼時候,楊烽見形勢愈來愈嚴峻。原來,不知不覺間,城寨居民數目增多,慢慢聚集起來,至少有十多人在附近了!他們開始亳不顧忌惡狠狠地盯著他,目光異常凶惡!當中幾個更手執木棍、水喉鐵,甚至菜刀,一片殺氣騰騰。
形勢已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遠超越楊烽的想像。奇怪的是,楊烽到了這危急的局勢心境反而如冥想的燭光,微微抖動但穩定。他本來火爆和沒耐性的脾氣在此際通通消失了,不只是恐懼感,就連其他的情感都不復存在,就只剩下高度的專注力,雙目炯炯有神,注視著目下的景象。楊烽放鬆眼球,眼睛沒有聚焦任何一個目標,把視野擴闊,爭取掌握整個局面的變動。
居民如喪屍般緩緩迫近,將範圍愈縮愈小。楊烽知道彼此的距離縮小一寸,凶險便會增加一分,生存機會便緲茫。他知道如不衝出重圍,當居民蜂湧而上,他必死無疑!
楊烽的本能繞過大腦的理性操作分析,替他作出了閃燃般迅速的決定︰他突然奮起生平最大力猛烈地衝向左方一名戴著鴨舌帽、個子瘦削的小子!那小子大驚得尖叫起來,卻在相撞之際,楊烽突然滾向旁邊地上,伸腳橫掃小子身旁的高大男子,楊烽看準那男子小腿脛骨上五寸下五寸的位置踢去,那高大男子不虞楊烽突向自己襲擊,自己個子太高下盤反應又較慢,加上力度又急又猛,已來不及躲避開,硬生生地被掃中,只聽到「砰︱」一聲如爆炸大響,那高大男子失平衡倒向旁邊的鋅鐵板,他痛得抱著小腿呱呱大叫。楊烽踢足球時聽過小腿脛骨上五寸下五寸的位置是球員最怕踢中之處,今次也是第一次親眼看見被踢中的反應,自己也嚇了一大跳。
楊烽闖出了一條生路,便頭也不回火速地逃去。只聽得身後殺聲震天,又叫又嚷,居民們如癲似狂地追上來了!居民萬萬想不到眼前的少年人竟然會搶先發難,而且身手敏捷,電光火石間,便讓他逃脫,都無不憤怒,殺將上來。楊烽不走直路,只向窄窄的岔路鑽,憑著年輕身巧反應迅捷,每次閃入轉角只需雙手借力向牆角一推,便轉移了整個人的動力,在不用減速的情況下改變了方向。相反,身後追來的居民每次到了轉角位,都要減緩速度,就這樣此消彼長,雙方的的距離漸拉開。加上楊烽只撂窄路走,居民再人多,也只能一個跟一個擠在巷子裏,完全失去人多勢眾的優勢。
楊烽拐了好幾條巷子,背後聲音漸細,便知道慢慢拋離了居民,他卻絲毫不敢鬆懈。他知道現時只是一時拋離他們,自己始終不熟地形,他們繼續追捕他,時間一久,很快便會給他們找著,而且前面可能就是死巷,隨時無路可逃。他的腦海轉了又轉,盤算目前自己已沒有任何有利因素,可以做就脫身之計,現下只能純靠運氣。想著想著,楊烽不由得開始心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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