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不同色 - 第三十章　來自何方

　　午間依舊沉靜，唯有微風輕拂過河面，帶來潮濕的氣息。

　　須臾撿起碎珠，指尖輕輕劃過地面，目光掃過草叢間那些幾乎不可察的異樣痕跡。

　　「這裡有人打過架。」他語氣篤定，手指輕輕敲了敲地面：「而且，是高手。」

　　雲顥辰站在一旁，視線落在那片雜草之中。某些草葉與木枝的切口異常平整，與自然折斷的形狀完全不同，像是被什麼鋒利的兵器瞬間劃開。

　　「普通車禍，應該是把草壓倒，而不是這種『一刀切』的斷口。」雲顥辰語氣淡然，伸手撫過一片已枯萎的葉子，斷口乾淨俐落。

　　須臾將手中的細碎草葉隨意拋開：「而且，看這範圍，這些砍痕可不只是一個人留下的。」

　　他轉過頭，看向不遠處的橋柱下，一處幾乎已被時間掩蓋的金屬碎片閃爍著微光。

　　雲顥辰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邁步走過去，微微蹲下，撿起一片薄薄的金屬板，指腹輕輕劃過邊緣。

　　「這是車體碎片，殘留的焦痕說明它經歷過燃燒。」

　　須臾雙手抱臂，語氣玩味：「所以，這裡曾經也有輛車炸了？」

　　「沒錯。」雲顥辰看著那片金屬碎片，視線微微一頓，然後低聲補充：「但它被處理過了。」

　　「處理過？」須臾挑眉：「意思是，這裡原本應該有更多痕跡，但有人事後來清理？」

　　雲顥辰頷首，將金屬碎片翻轉了一下，露出底部乾淨的斷口：「這些碎片的散布不自然，代表不是原地損毀，而是被人刻意移動過。要麼是想掩蓋什麼，要麼是避免留下不該留下的東西。」

　　須臾輕哼一聲：「這就有趣了。」

　　他站起身，目光再次掃過周圍，河堤的草木仍在微微搖晃，寂靜得彷彿一切從未發生過。

　　「如果是清理過的現場，為什麼還會留下這些？」他挑起眉，腳尖輕輕踢了踢地上被切割過的草葉。

　　「因為術法的痕跡，沒辦法完全抹去。」雲顥辰目光微深，緩緩抬手，掌心微微翻動，似乎與空氣中的殘餘能量輕輕碰撞。

　　須臾注意到這個動作，目光微微一閃：「你感受到了？」

　　雲顥辰輕輕搖頭：「是推測。」

　　語聲微頓，淡然續道：「這裡應該曾經存在某種大型術陣，對方事後想辦法掩蓋，但術法的影響不會那麼快消失。」

　　雲顥辰的視線微微移動，掃過四周的環境：「但我們要知道的是，這是什麼陣法。」

　　然後雲顥辰朝著一旁同在調查的林宥廷道：「林宥廷，回傳北聯總部，讓他們調查這附近的監視器。」

　　林宥廷頷首：「我會立刻處理。」

　　「還有。」雲顥辰視線微抬，目光銳利如刀：「通知文輔，此處疑似有術法殘留，請他前來調查。」

　　林宥廷微微一頓，眼底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光芒：「……要直接請文輔來？」

　　雲顥辰淡淡一笑：「你來也行。」

　　林宥廷垂下眼，迅速掩去眼底的情緒：「明白，我這就通知文輔。」

　　須臾微微歪頭，看著林宥廷轉身離開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他看起來……好像不是很想讓文輔過來？」

　　雲顥辰輕笑，語調淡然：「怎麼，你也開始推理了？」

　　須臾笑得愉快：「畢竟，殺手都是靠直覺存活。」

　　雲顥辰沒有回應，只是眸光微微一閃，抬手撥弄著掌心的珠子，視線落在地面上那道幾乎快要消失的靈力痕跡。

　　接下來——

　　就看楚懷信，能不能看出這陣法的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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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的陽光透過雲層灑落，落在河堤邊的地面上，映照出細微的塵埃與斑駁的草葉。

　　微風輕拂，帶起些許草木的氣息，但這片河堤卻顯得異常沉寂，彷彿剛經歷過某場不為人知的衝突。

　　不遠處，一輛深灰色的轎車靜靜停在橋柱旁，車門開啟，楚懷信邁步而出，目光淡然地掃視四周。

　　她微微皺眉，環顧這片殘留著細微痕跡的空間，然後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林宥廷。

　　「發現什麼了？」她語氣平穩，不帶絲毫情緒波動。

　　林宥廷微微推了推眼鏡，語調不急不徐：「金屬碎片，部分切割痕跡，看起來是某種鋒利的武器造成的，不排除是刀劍類武器。」

　　楚懷信聞言，未置可否，只是目光微微一沉：「還有嗎？」

　　林宥廷神色平靜，語氣毫無遲疑：「沒有。」

　　楚懷信沒有再說話，只是輕輕掃了林宥廷一眼，然後繞過他，緩步踏入這片疑點重重的河堤邊緣。

　　她的目光掠過須臾，停頓了一瞬，帶著審視，像是在判斷什麼。

　　須臾迎上她的視線，勾唇一笑：「北聯的文輔？」

　　楚懷信眉峰輕挑，淡淡道：「你就是須臾？」

　　須臾歪了歪頭，似笑非笑地答道：「正是那通緝名單上的名字。」

　　楚懷信沒有回應，只是微微收回視線，沉默地繞場一圈，目光細細掃過每一道細微的痕跡。

　　折斷的雜草，樹木殘留的切口，與泥土間某些異常的凹陷，無聲地述說著這裡曾經發生過的激烈交鋒。

　　她的腳步在一處停下，目光在某個被忽視的細節上微頓一瞬。

　　指尖輕輕劃過地面某個隱約的凹痕，像是在確認什麼。

　　隨即，她微微閉眼，深吸一口氣，食、中二指併攏，輕輕一抬。

　　一聲輕喝，無形的靈力自她指尖擴散而出，複雜的符文宛如水波般自她腳下展開，沿著圓形擴展開來。

　　陽光灑落在符文之上，讓那些隱藏在時間長河中的痕跡，浮現出來。

　　「車子。」她低聲道，手指輕輕一點，靈紋擴散。

　　「戰鬥。」她再點，靈紋震盪，如水波蕩開，一道道交錯的氣息軌跡浮現在她的感知之中。

　　「術陣。」

　　此話落下，靈紋驟然一滯，波動變得沉凝，像是碰觸到某個深埋的痕跡。

　　楚懷信微微睜眼，目光閃過一抹冷色。

　　「尤其是那陣法……」她語氣輕緩，卻透著一絲警覺。

　　一旁的雲顥辰微微偏頭，視線落在靈紋消散的痕跡上，似有所思：

　　「跟上次攔截我的，是同一個？」

　　楚懷信看了雲顥辰一眼，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沉吟，似乎在進一步確認。

　　片刻後，她才緩緩開口：「不確定，但這兩個地點的靈力痕跡……都來自東陵。」

　　「東陵。」雲顥辰輕輕念了一遍，陽光在他微蹙的眉間投下淡淡陰影。

　　楚懷信微微側身，目光冷靜地掃過眼前的二人，緩緩道：

　　「你們可曾聽過——山海一線？」

　　此間，午後的微風將河水吹皺，寂靜中彷彿有某種無形的壓力蔓延。

　　雲顥辰輕輕抬眸，語氣不疾不徐：

　　「挾白巫以令東陵的陰謀家。」

　　楚懷信聞言，微微一頓，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陰謀家，呵。」

　　她語氣淡然，彷彿不是對「陰謀家」這個詞有所異議，而是對雲顥辰用這樣的形容，表示冷笑。

　　片刻後，她的語氣恢復平穩，緩緩解釋道：

　　「山海一線於數年前策動政變，掌控了東陵的統治者，也就是白巫。

　　「而山海為崖，於是，他們的組織簡稱——崖會。」

　　這個名字在江湖上並不陌生，卻鮮少有人能真正理解它的意義。

　　須臾轉著手裡的珠子，嘴角帶笑，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策動政變、顛覆東陵，掌控白巫……聽起來還真是個不小的勢力。」

　　他微微歪頭，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可這樣的組織，按理來說應該是在東陵鬥得天翻地覆，怎麼忽然把手伸到這邊來？」

　　楚懷信沒有回答，她目光重新落回剛才的靈紋殘留處，語氣略微一沉：「關於陣法，我有一個猜測。

　　「如果這術陣能壓制尉司，那麼極有可能使用東陵白巫的法器——」

　　她的語氣微微頓了一下，視線落在地面的斷裂枝葉與劍痕之間，像是在確認自己這番推測的合理性。

　　「金栒冥杖。」

　　此話落下，空氣微微一滯。

　　雲顥辰眉頭輕蹙，目光微微一凝，像是在回憶這個名字。

　　片刻後，他輕聲道：「傳說中，能夠增強東陵術陣的古老法器。」

　　楚懷信微微頷首，語調不變：「金栒冥杖是東陵白巫最重要的法器，其作用並非攻擊，而是放大術師的靈力輸出，使術陣的效力成倍增強。」

　　她眸光一沉，補充道：「這種東西，本應是東陵白巫一族的聖物，卻早在崖會顛覆東陵政權時被奪，至今未曾現世……直到現在。」

　　楚懷信的目光微微一頓，像是在思索什麼，最終只是冷冷道：「這場術陣……的確是為鎖住尉司而準備的。」

　　午後的陽光微微傾斜，映照在河堤邊的泥土上，留下層層光影。

　　微風拂過，掀起淡淡的塵埃，空氣中殘留著術法消散後的微弱靈力波動，如餘燼未盡的火星，在無形之中訴說著這裡曾發生的一切。

　　楚懷信收回視線，目光冷靜地落回雲顥辰身上：「如今已過數日，對方卻毫無動靜。」

　　「不合理。」雲顥辰語氣平淡，卻透著一絲深思：

　　「綁架本應有所圖謀，最常見的模式是利益交換。

　　「若是衝著北聯來的，他們應該已經開出條件，不管是錢還是情報，又或是交換俘虜……但現在，什麼都沒有。」

　　「談判、威脅、索要贖金——全都沒有？」須臾轉著手中的珠子。

　　而雲顥辰目光微微一沉：

　　「這代表，他們已經得到了他們要的東西。」

　　楚懷信的眉心微蹙，沉思片刻後緩緩開口：「若是普通的勢力，綁架一名北聯尉司，定然會用以交換極大的利益。然而至今沒有任何要求，這只能說明——」

　　「目標從一開始就是陳禹謫本人。」雲顥辰語氣淡然地接道，語調沒有絲毫波動，卻帶著一種莫名的壓力。

　　須臾聳聳肩：「你們北聯的尉司……還真是搶手。」

　　「這不是玩笑。」楚懷信語氣一沉，目光冷然地掃過二人，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銳利。

　　「陳禹謫向來為人謹慎，平時行事並不鋒芒畢露，若是私仇，北聯不可能毫無察覺。」雲顥辰目光微微一暗：

　　「更何況，他根本與崖會沒有交集。」

　　「所以，如果不是私仇，那就是針對北聯。」

　　須臾想了一想，說道：「可如果是針對北聯，他們卻連威脅都懶得發……那麼，我們是不是該考慮另一種可能？」

　　楚懷信微微眯起眼：「如果他們不談判，代表他們不需要北聯的回應。」

　　雲顥辰輕輕搖頭，目光閃過一絲晦暗：

　　「這代表兩個可能——

　　「第一，陳禹謫的價值，不是北聯能用籌碼換回的東西。

　　「第二，他們已經殺了他。」

　　話音落下，空氣微微一滯。

　　風從河面拂過，吹動衣角，影子被拉長，卻顯得異常沉寂，彷彿空氣中的溫度也隨之下降一瞬。

　　午後的陽光灑落，三人的沉默在河堤間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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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來自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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