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不同色 - 第二十八章　靈珠引路

　　轎車內，陽光透過前擋風玻璃灑進來，投下斑駁的光影，車內的空氣平靜得過於安穩，唯有引擎的低鳴聲伴隨著街道上的微風流動。

　　須臾坐在副駕駛座上，手肘隨意地靠在車門邊，注意力卻未曾離開身旁之人。

　　雲顥辰一如往常地沉穩，左手輕握方向盤，視線專注於前方的道路，眉宇間帶著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彷彿在計算著什麼。

　　須臾轉過頭，語氣隨意，眼神卻帶著挑釁的玩味，彷彿知道雲顥辰有所隱瞞，他帶著笑意道：

　　「還有什麼沒說？」

　　雲顥辰一手操控方向盤，另一手從西裝內袋中取出一顆珠子，指尖輕輕轉動著那泛著微光的表面，無聲的笑意在唇邊一閃而過。

　　「這東西，應該能告訴我們一些事情。」

　　須臾有些意外地接過珠子，將其放在掌心翻轉，目光在珠子的光澤中來回游走，指腹輕輕摩娑著紋理，似乎在琢磨它的祕密。

　　他低緩問道：「這是？」

　　「陳禹謫的。」雲顥辰語氣平穩：「他的護身手串，其中一顆珠子內藏陣引，能夠與此珠產生共鳴。」

　　須臾挑眉，視線閃過一絲玩味：「所以你這幾天繞市區轉來轉去，是在等它有反應？」

　　「沒錯。」雲顥辰嘴角輕揚。

　　他隨即從西裝內袋中取出一張符紙，指腹輕輕抹過符紙邊緣，將其遞向須臾：「這是北聯文輔強化過的追蹤符，能夠擴大感應範圍。」

　　須臾接過符紙，指尖摩挲著符文上的細微紋路，目光微動，語調悠閒：

　　「尉司是將軍，文輔便是丞相，對吧？」

　　雲顥辰餘光瞥向須臾，微微頷首：「差不多。」

　　須臾輕笑一聲，微微歪頭，語調帶著幾分輕挑：「北聯的文輔，會這麼輕易配合你？」

　　雲顥辰嘴角微揚，眼底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語調不變：「她比誰都清楚效率的重要性。」

　　語氣雖然平靜，卻藏著某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須臾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雲顥辰一眼，沒有多言，只是輕哼一聲，轉過頭望向窗外。

　　須臾眼神隨著後照鏡中的車輛移動，漫不經心地開口：

　　「應當不用我提醒，不過後面那輛車——」

　　他手指輕輕點了點車窗玻璃，淡淡道：「跟了我們一段距離。」

　　雲顥辰瞥了一眼後視鏡，目光不變，語氣淡然：「是文輔底下的人。」

　　須臾帶著不屑的笑意：「跟得這麼緊，不擔心你發現？」

　　雲顥辰眼中帶著一絲冷光，微笑依舊，回答的語氣從容無比：「他不是擔心我發現，而是懶得遮掩。」

　　須臾饒有興味地瞥了一眼雲顥辰。

　　他漫不經心地靠在椅背上，手指隨意地轉著手中珠子，微光在指尖滑動。

　　視線微微偏移，落向窗外的河道，像是在計算距離，又像是在思索什麼。

　　「前面河濱橋下，你去過嗎？」須臾的語氣一如既往地輕快。

　　雲顥辰的手微微一頓，隨即沒有多言，腳下一踩油門，車子筆直駛向橋下，動作乾脆俐落，不帶一絲猶豫。

　　車內一時陷入短暫的沉默，空氣似乎比先前更顯凝滯，唯有輪胎碾過柏油路的細微聲響，規律地迴盪在車廂內，隨著路面的變化偶爾顛簸。

　　就在此時，珠子突然亮了。

　　溫潤的珠面乍然閃起一層柔和的光芒，淡淡的靈光自掌心擴散，映出一圈細微的波紋，像是投石入水般在空氣中蕩開，靈力波動輕輕震顫，向外擴散。

　　須臾的指尖一頓，微微挑眉：「哦？」

　　雲顥辰瞥了一眼那道靈光，神色如常，卻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帶著某種意味深長的輕嘆：

　　「看來豬腳麵線真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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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堤邊，車停妥。

　　須臾下車，順手關上車門，視線隨意地掃過四周。

　　不遠處，一輛深灰色的轎車緩緩停靠在橋柱旁，車身上還殘留著長途駛來的細微塵埃，是一路尾隨至此的那輛。

　　車門打開，一名青年走了過來，他朝著雲顥辰微微欠身。

　　「副理。」

　　「林宥廷。」雲顥辰語氣平靜，顯然對他的出現毫不意外，甚至連一絲情緒波動都沒有。

　　須臾微微側首，目光意味深長地打量著來人。

　　青年身穿輕便西裝，襯衫袖口微微折起，領口開著一顆鈕釦。眉宇間帶著幾分內斂的端正，然而那雙眼睛卻藏著不加掩飾的審視與防備。

　　雖然沒有北聯的標誌性制服，但左側胸前的小徽章，仍能讓須臾一眼認出他的身份。

　　——北聯策文書。

　　「文輔讓你來的。」雲顥辰淡然問道，雖是問句，語氣卻像是早已知道答案。

　　林宥廷語調不變，神情毫無起伏：「文輔命我協助副理。」

　　須臾眨了眨眼，歪了歪頭，語氣透著一絲漫不經心的玩味：「哦，盯場。」

　　林宥廷終於將視線轉向須臾，目光微微一頓，嘴角的線條稍稍拉直了一些，像是帶著刻意的壓抑。

　　他語氣不疾不徐，卻透著明顯的冷意：「不愧是殺手須臾，面對五符之陣時還能堅持超過十秒。」

　　須臾挑了挑眉，目光若有所思地在林宥廷身上停留片刻，想起他是五符之陣在「金」位上的施陣者之一。

　　然後視線轉向雲顥辰，嘴邊挑起一抹輕笑，似乎對這句話的挑釁並不怎麼放在心上。

　　「如此有幸能見識北聯的陣法。」須臾慢條斯理地說道，語氣帶著一絲輕浮的戲謔：「還有什麼？下次換一個來看看？」

　　林宥廷沒有退讓，反倒微微一笑，語調平穩卻帶著些許意味深長的輕蔑：「須臾可真會挑戰自己，下次我會記得試試新的陣法。」

　　兩人視線短暫地交錯，隱約間似有某種無聲的較量，須臾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眼底卻透著一絲輕描淡寫的不屑。

　　就在這時，雲顥辰淡淡地掃了兩人一眼，毫不留情地直接穿過他們之間，沒有絲毫停留，步伐乾脆利落地走向橋下。

　　須臾聳了聳肩，哼笑一聲，抬步跟上雲顥辰的步伐。

　　林宥廷站在原地，眸底掠過一絲不明的光芒，隨後，也緊跟而去。

　　靈光在珠子內部微微閃爍，仿若潮水般細微的波動擴散開來，在空氣中留下淺淺餘韻。微弱的光芒輕輕投落在地面，在濕潤的泥土與斑駁的柏油路上暈開一道淺淡的光痕，指引著它的源頭。

　　雲顥辰的視線隨著光芒落點停駐，眼神深沉，語調依舊平穩：「到了。」

　　須臾緩步走近，視線落在地面上那些細碎的反光點。他微微蹲下，伸手撿起其中一顆碎裂的珠子。

　　珠子裂縫細碎，破損的邊緣呈現出不規則的斷面，像是某種劇烈的衝擊造成的結果。須臾低頭看了一眼，目光流連於裂痕之間，手指輕輕拂過裂縫。

　　「是同一串？」

　　「是。」雲顥辰的語氣仍舊平穩，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低沉。

　　他也撿起其中一顆碎裂的珠子，拇指與食指輕輕摩挲著珠面，感受那殘留的靈力波動。

　　「這串珠子，」雲顥辰微微抬眸，目光深邃，語調不變：

　　「應是陳禹謫自己讓它碎裂，而不是在打鬥中意外損毀。」

　　雲顥辰指尖輕輕一轉，珠子在他掌心微微滾動，裂痕隨著光影的變化閃爍著些許微光。

　　他低聲續道：「這是陳禹謫故意留下的線索。」

　　…

　　幾日前——

　　計程車的後車門輕輕闔上，與車外的喧囂隔開了一道明確的界線。

　　陳禹謫坐入車內，略微調整一下肩背，使自己靠得更舒適些。這趟行程是事先預約的機場接送專車，理論上不會有任何意外。

　　司機是一名男子，頭髮略長而微捲，夜晚的光線有些陰暗，看不清面容。

　　他從後視鏡望過來時，神情淡然，語氣恭敬：「先生，機場嗎？」

　　「嗯。」陳禹謫簡短回應，視線落在手機螢幕上，迅速瀏覽著未讀訊息。

　　出國的決定並非一時興起，他的年假早在一個月前便已確定，只是直到今日，他才真正鬆下肩膀，放下北聯的職務，準備讓自己短暫遠離這片江湖風波。

　　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從玻璃窗邊滑過，將微光映在內裝上，照亮了後座的一角。沿途的招牌、行道樹與來往的車流透過玻璃折射，隨著速度的提升逐漸拉長。

　　車內冷氣流動間，一絲淡淡的香氣飄散開來。

　　香氣瀰漫在車內，聞起來極為自然，不濃烈，甚至能讓人放鬆心神。

　　許多高級車行與計程車都會使用類似的芳香劑，以減少車內異味，有些甚至是專為長途行車而設計，能夠舒緩旅途中的疲憊感，使乘客更為放鬆。

　　這股氣味瀰漫在車內，帶著近乎無形的觸感，像是一層細緻的霧，透過每一次的呼吸，一絲一絲地滲透進身體內，讓四肢變得微妙地輕飄。

　　它不像是普通的芳香劑，更像是一種被精心調配過的氣息。

　　陳禹謫的視線仍停留在手機螢幕上，指尖輕輕滑動著，但幾秒後，他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身體莫名有些倦怠。

　　這種疲憊感並非來自身體的勞累，而是從意識深處緩緩浮現。

　　一種說不出的鈍滯感，彷彿是被什麼東西緩慢拖拽著，如同置身於過於舒適的溫水中，連警覺都像被溫和地稀釋了一般。

　　周圍的空氣開始變得濃稠，思緒在不自覺間放慢。

　　過於自然的疲憊，過於無聲的變化。

　　若是尋常人，此刻或許已經半夢半醒，甚至完全失去警覺，沉入一場過於安穩的睡眠之中。

　　但陳禹謫不同，他是習慣在極端環境下存活的武者，更是北聯執鋒衛的尉司。

　　他已習慣在任何環境中保持警戒，哪怕是在最安逸的狀況下，也不曾真正鬆懈。

　　更何況，他曾數次接觸過類似的麻痺性薰香，雖未見得與這款完全相同，但那股「讓人不自覺放鬆」的特質，讓他幾乎瞬間察覺異常。

　　陳禹謫並未立刻起身，他順勢閉上眼，像是順從這股倦意般將頭靠向椅背，調整呼吸頻率，讓自己看起來像是真的進入了淺眠狀態。

　　但內勁卻悄然運行，真氣緩緩流轉，調節著體內的運行節奏，抵抗著這股不該存在的影響。

　　駕駛的方向並無異樣，油門的踩踏仍舊維持著穩定的速度。

　　陳禹謫透過微微闔起的眼縫，隱約捕捉，司機沒有多餘的動作，似乎並不急於確認乘客的狀態，而是平靜地繼續行駛。

　　對方顯然並不心急，亦或是，還在等待「藥效」發揮得更徹底。

　　計程車駛過某個十字路口，紅綠燈的倒數計時閃爍著，駕駛的油門踏板踩得輕緩，車內氣氛寂靜得近乎異樣。

　　陳禹謫閉著眼，感受著車子的行駛軌跡。

　　路線在意識中構築成地圖，但車身的角度微妙地錯開，彷彿偏離既定的軌道。

　　左轉。

　　這並非前往機場的正確方向。

　　計程車繼續駛離市區，兩側的街景變得愈發稀疏，繁華的商業區已遠遠拋在身後，路燈的間距拉長，投下斷斷續續的昏黃光影。

　　街道上幾乎見不到行人，偶爾有一兩輛車駛過，燈光一閃即逝，映照出建築間隱約可見的河堤輪廓，水面在夜色中微微泛著冷光，靜謐得近乎死寂。

　　這趟車程，從一開始，便是為了將陳禹謫帶至某個地方。

　　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埋伏，還是臨時的機會？

　　是針對北部聯會？針對執鋒衛？針對尉司？或著是針對陳禹謫本人？

　　對方究竟是誰？

　　主事、雲顥辰會有危險嗎？

　　心念電轉間，陳禹謫五指輕收，內勁暗藏於掌心，準備在瞬間爆發。

　　然而他仍然不動聲色地等待著，像一匹耐心潛伏的獵豹，等著獵物露出破綻。

　　車子駛入一條偏僻的道路，最終在某處停下。

　　引擎的震動微微減弱，駕駛沒有急著關閉車燈，而是沉默地坐了一會兒，像是在確認後座的「乘客」是否真的陷入沉眠。

　　氣氛在這短短的靜默間凝固。

　　剎那間，沉睡的獵豹驟然甦醒！

　　陳禹謫猛然一躍，身形在狹小的車內翻轉，手腕如鐵鉗般扣住駕駛的右肩，氣勁如利刃般瞬間封鎖對方動作，無從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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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靈珠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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