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不同色 - 第十六章　殺手直覺

　　車內空調輕輕運轉，夜色在車窗外流轉，繁華的街道燈火閃爍，霓虹光影映在玻璃上，勾勒出斑駁的色彩。

　　買完電視後，雲顥辰發動車子，單手轉動方向盤，語氣漫不經心，像是隨口一提的話題：

　　「想借用一下你身為殺手的直覺。」

　　副駕駛座的須臾半倚著窗，手指無意識地轉動著一罐調酒，拉環尚未開啟，金屬罐身隨著他的動作在指尖滾動，反射著微光。那是剛才經過超商時，看見特價便順手買的。

　　「明天會有人暗殺我。」雲顥辰語氣平靜，像是在討論明天的天氣：「是個職業殺手。」

　　須臾的動作微頓，他漫不經心地笑了一下，拇指一挑，啪啦一聲拉開易拉罐，人工果酒的香精味輕輕散開。

　　「不是所有職業殺手都像我一樣。」他語氣淡然地說，低頭抿了一口，味道在口腔裡散開：「……有點甜。」

　　「你還有心情喝？」雲顥辰斜睨他一眼。

　　「這是飲料。」須臾理所當然地表示。

　　「好吧，認同。」雲顥辰微微頷首，駕駛姿勢依舊隨意，車速穩定，沒看導航，也沒選擇特定路線，只是沿著北市的街道閒晃。

　　「所以，我想知道——什麼時機適合暗殺？」雲顥辰問道。

　　須臾瞇了瞇眼，指腹輕輕敲著易拉罐的鋁製表面。

　　「白天、人多的地方不適合，公共場所也不適合，北聯總部大樓的潛入難度太高，風險大於收益，基本上不太可能。」

　　「這種常識等級，我還是知道。」

　　「你問我，我的直覺——」須臾頓了一下：「我一般憑直覺行事。」

　　雲顥辰的嘴角微微抽動，語氣無奈：「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須臾瞥了他一眼，將罐中的氣泡調酒一飲而盡，發出「咕咚」一聲：「雖然我高中沒讀完，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偷嗆我。」

　　前方紅燈，雲顥辰緩緩踩下剎車，車輛滑行至停止線前靜止。

　　這路段稍顯偏僻，白天或許車流不斷，然而夜色沉沉，尖峰期已過，四周靜得彷彿時間凝滯，唯有孤零零的街燈，將模糊的影子拉得修長。

　　這條路口，現在只有他們一輛車。

　　突兀的動靜在車內響起。

　　金屬拉環被扯下，發出一聲極輕微的「喀噠」，鋒利的一端貼上雲顥辰的頸側，恰好壓在頸動脈上方，稍一用力，便能刺破血管。

　　副駕的安全帶不知何時解開，須臾蹲坐在座椅上，身形微伏，居高臨下，另一隻手懸在手煞車旁，指尖微曲，像是隨時會將車輛逼停。

　　街燈閃爍了一瞬，投下冷色的光影。

　　「例如現在。」

　　須臾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曖昧不明的意味。

　　空氣微凝，仿若一條細線緊繃，稍有動靜便會斷裂。

　　車內陷入死寂，唯有引擎的低鳴聲回盪。

　　雲顥辰的指尖輕輕搭在方向盤上，目不斜視，平靜地望著前方的紅綠燈。

　　他輕笑了一聲，眼神未曾波動。

　　綠燈亮起。

　　車輛重新駛動，流暢地轉動方向盤，平穩前行，彷彿剛才那驟然綻放的殺意，從未存在過。

　　須臾順勢收回手，將拉環丟進空罐中，滑坐回座位，語氣依舊隨意：「真要說的話，我覺得剛剛那時很適合暗殺。」

　　雲顥辰駕車轉彎，淡淡接話：

　　「在車輛行進時，駕駛死亡，車輛便會失控。但如果在紅燈時，車輛靜止，殺手還有時間控制住車輛。」

　　須臾挑眉，像是細細品味這個推論，隨即點頭：「大概是這樣。」

　　聰明人總是擅長把直覺轉化為邏輯，使之可供解析。

　　「記得繫上安全帶。」雲顥辰提醒，「還有，如果你的鞋子很髒，等會兒記得把坐墊擦乾淨。」

　　「喔。」須臾乖乖繫上：「殺手一般會維持鞋底的乾淨。」

　　雲顥辰餘光瞥了他一眼，又收回視線，專注於前方道路。

　　不知是在確認安全帶，還是不信他鞋底的乾淨程度。

　　須臾意味深長地問道：「但你不怕我嗎？」

　　「怕你是殺手，還是怕你真的會殺了我？」雲顥辰側目一笑，語氣聽不出絲毫戒備。

　　不等須臾回應，他自顧自地說：「如果沒有我，你無法靠一己之力查出禹謫到底發生什麼事。」

　　車子逐漸偏移道路中心，向右靠攏，最後平穩地停在路邊。雲顥辰一手操控著車窗，將副駕駛的玻璃緩緩降下。

　　「有垃圾桶。」他淡淡提醒。

　　須臾掃了一眼，手中空罐隨意一拋，金屬罐畫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準確落入垃圾桶內。

　　他勾了勾唇：「其實不必停車我也能投進，但謝了。」

　　雲顥辰沒接話，只是抬手重新關上車窗，像是順理成章地補完剛才的話題：

　　「所以，你不會殺我。」

　　須臾輕笑，像是認同。

　　車內隨之安靜，空調吐息微微，儀表板上的指針緩慢擺動，外頭的霓虹燈映入車窗，在玻璃上投下交錯的色塊，隱隱晃動。

　　遠方紅燈閃爍，街角處有行人三兩成群，談笑聲偶爾被晚風捲入車內，又很快散去。

　　短暫的沉默後，須臾忽然開口：「話說回來……這暗殺，跟禹謫的事情有關聯嗎？」

　　「可能有，但也可能沒有。」雲顥辰語氣淡然，像是早已習慣各種可能性。

　　「我就當有好了。」須臾聳肩：「要幫忙嗎？」

　　據他高中的記憶，雲顥辰的武功似乎不算特別出色，方才在陳禹謫家時雙方又皆以試探為主，測不出真實力。

　　不過能坐上北聯副理的位置，也不可能弱到哪去。

　　雲顥辰輕輕轉動方向盤，車輛再次駛入道路。他似是思索了一陣，才開口：「需要時，我會打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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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殺手須臾開啟一日限定的秘密保鏢生活。

　　雖然他覺得這更像是跟蹤狂的行為——

　　尤其當他刻意放慢腳步，混在上班族人群後方，假裝自己只是個普通路人時。

　　雲顥辰的住處是一棟低調的高級社區大樓，位於市中心，出門即是熱鬧的商街，公車捷運皆有，便利得不像個北聯高層該住的地方。

　　他今日依然穿著白色西裝外套，內搭的衣服換了成深紫色。

　　早上七點半，他駕車通勤，前往北聯。須臾便跟著一路來到北聯總部。

　　北聯總部是一棟七層高的大樓，玻璃帷幕閃著光，看起來像某個科技公司，但建築線條過於死板，帶著公家機關特有的制式感。

　　像是某種「試圖裝得現代，卻還是很土」的存在。

　　大門是兩片向外滑動的透明自動門，站在門邊的保全人員一左一右，警惕地掃視進出的人群。

　　須臾戴上一頂黑色鴨舌帽，稍微壓低帽沿，收斂氣息，混在人群之中，不動聲色地掃視環境。

　　監視器的位置、電梯與樓梯的動線、可供藏身的死角，甚至是那幾個配備武器的安保人員——

　　他只花了短短幾秒，便將整個一樓的格局收入眼底。

　　當然，保全人員沒注意到這些異樣。

　　畢竟在這進進出出的人潮中，他也不過是一個低頭走路的普通路人。

　　北聯一樓挑高至二樓頂，內部擺放著一排無椅背沙發與櫃台，看起來就像是市民公所一類的公務機關。

　　而實際上，它也確實是江湖版的公家機關。

　　「只要是戶籍在北市的江湖人，遇上各種疑難雜症，都可以前來詢問。」

　　這是須臾進入北聯後，聽到的第一個無用資訊——他甚至沒刻意偷聽，純粹是櫃台那位熱心解說的職員聲音太大。

　　另外還有——

　　甲門派和乙門派幹架，打著打著，不小心把丙門派的地盤給拆了，現在丙門派氣得跳腳，要求天價賠償。

　　或者某位高人看了一眼武林排行榜，覺得自己應該能往上挪幾個位置，於是點名挑戰某位前輩，結果對方開口第一句：「證人找誰？」最後雙方一致同意，還是得讓北聯派人來主持公道，確保比武現場不會變成混戰現場和靈堂。

　　這些多少還算正經業務。

　　至於「某位高手的愛貓突然失蹤」，當事人懷疑是敵對勢力出手報復，堅稱這是「精心策劃的擄貓行動」，要求北聯全力調查……

　　抱歉，這類案件，前面路口左轉，派出所辦理，謝謝。

　　須臾站在一旁，隨意翻閱著一張來路不明的北聯手冊，微微挑眉。

　　這地方果然還是……比他想像中更「公務機關」了一點。

　　他抬頭打量四周，建築內部如外觀那樣，既有大型企業的現代感，又帶著公家機關的刻板氣息。

　　大廳中央，有兩道樓梯由中間向外延伸，左右對稱地通往二樓，電梯則設於建築的兩側。

　　須臾掃了一眼電梯的設計，猜測需要員工通行證才能使用，且內部很可能設有攝影機。他沒有多做猶豫，踏上樓梯，準備探索二樓。

　　他的步伐輕快無聲，藏匿氣息是殺手的本能，配合輕功，讓他幾乎與空氣融為一體，宛如鬼魅般穿梭於這片空間。

　　二樓的佈局與一樓不同，少了對外開放的業務區域，更多的是內部休憩與行政空間。入口處擺放著兩組有椅背的沙發與茶几，但此刻空無一人，顯得冷清。

　　須臾繼續往內，走廊兩側是會客室與會議室，還有幾間用途不明的隔間。當他正估算這層樓的功能時，視線忽然落在某個房間的門牌上——

　　員工專用健身房。

　　須臾感嘆，作為江湖的類公家機關，確實需要。

　　畢竟是個處理江湖事務的機構，不同於一般的公務機關，北聯的成員多多少少都有些身手，保持戰力是基本要求。

　　他不再多看，繼續朝三樓的樓梯方向前進。

　　而通往三樓的樓梯並未與一樓至二樓的樓梯設在同一處，而是靠近建築邊緣，緊鄰電梯。

　　且這裡設有偵測用的陣法。

　　須臾停下腳步，目光微垂，細細觀察。

　　但就他十年殺手生涯所見，這類陣法算不得棘手。

　　是陣，便有其運行軌跡，常駐型的陣法多成循環之勢。

　　須臾站在階梯前，閉上眼感知片刻，輕輕吐出一口氣，順著陣法的流向施展輕功，無聲無息地融入其中，如風般掠過禁制，輕巧地落在三樓。

　　北聯的三樓，已然完全不同於前兩層，這裡是辦公區域。

　　走廊井然有序，房間門牌上標註著各部門名稱，幾道身影偶爾從他眼前經過，低聲交談著案件的進度。這些便是負責維護江湖秩序、處理重大案件的人員。

　　再往上的樓層，大概也相差不遠，越往高處，內部人員便越接近北聯的管理層，戒備自然更加森嚴。

　　須臾停下腳步，未再深入。

　　前方有一道隱晦的靈力波動，像是層層疊加的術陣與偵測機制。他心中清楚，若再往上，恐怕會留下氣息痕跡，甚至觸發防禦機制。

　　他現在，可還是被通緝的殺手須臾。

　　至於七樓，那是雲顥辰的所在之地，據他所知，能夠進入這層的，只有極少數的北聯高層。

　　這座大樓的防護比他想像中還要嚴密，如他所料，殺手不會自討苦吃，在這種地方進行暗殺。

　　他轉身，靜靜地抽身離開，像來時一般無聲無息。

　　路過一樓櫃檯時，須臾似乎聽到什麼糾紛的聲音——

　　某人將配劍送去鑄師保養維修，結果劍意外卡在鞘內，怎麼拔都拔不出來，最後只能跑來北聯申訴，準備打官司。

　　須臾微微挑眉，心想北聯還真是無所不包。

　　他沒再多聽，順勢離開大樓，穿過街頭，在附近找了間連鎖咖啡廳落座。

　　點了一杯含酒精的咖啡調酒，隨手翻了翻菜單，百無聊賴地等著時間流逝。

　　夜幕逐漸低垂，街頭的燈光依次亮起，柔和的暖黃鋪展在柏油路上，霓虹燈閃爍著流光，一如都市的喧囂與不眠。

　　咖啡廳裡氣氛寧靜，桌上擺著散落的紙巾與客人遺留的帳單，角落的背景音樂播放著不知名的爵士樂，低沉悠緩。

　　須臾靠在椅背上，指尖輕滑杯壁，凝視著杯中那層薄薄的泡沫，酒香混合著咖啡的微苦，淡淡縈繞鼻尖。

　　他漫不經心地抬眸，透過玻璃窗看向街道，時間已進入夜晚，燈光映照著濕潤的路面，倒映出車輛駛過時的光影，像是一條流動的碎金河。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須臾沒有多想，也沒有多問，就這樣在靜謐的夜色裡等著。

　　晚間七點多，須臾終於看見那輛深紫如夜色的轎車，無聲地駛上街道。

　　近期事件接連不斷，連續殺人案疑雲未解，北聯內部又有其他壓力，雲顥辰自然是常常過了下班時間仍未離開。

　　須臾的手機震了一下，是雲顥辰傳來的地圖，標示著今晚的行駛路線。

　　視線掠過地圖上的標記，他微微挑眉，這三處關鍵地點，顯然經過精心篩選。

　　第一處，山腳邊的蜿蜒坡道。

　　道路兩側灌木叢生，坡下是深不見底的荒野，如果有人在這裡失控墜落，連屍體都難以尋回。若須臾是殺手，會選擇這裡，一劍封喉，連人帶車推落山坡，抹去現場所有痕跡。但問題在於，上坡與下坡時，駕駛的警覺性通常會提高，這裡並非暗殺的最佳場域。

　　第二處，狹窄幽深的二線道。

　　這是工業區邊緣，夜間行人絕跡，燈光稀疏，四周皆是高聳的水泥建築，仿若天生的絕殺之境。這條路沒有多餘的迴避空間，一旦受襲，躲無可躲。對暗殺者而言，這裡是最理想的獵殺場。

　　第三處，寬闊筆直的六線道。

　　視野開闊，四周無掩蔽，夜間車流稀少，雖然對行駛中的車輛而言較為安全，但也難以埋伏。若真在這裡動手，恐怕得依賴極快的攻擊，瞬間擊殺目標，否則一旦脫逃，無處可追。

　　然而暗殺者並不知道，雲顥辰早有準備。

　　他駕車如往常般，隨興遊走，看似毫無防備，卻在不知不覺間經過了這三個可能的暗殺點。

　　須臾斂眸，指尖輕敲機車龍頭，眉梢微動，目光在地圖上的標記遊移片刻，最終落在某處。

　　殺手不會放過任何時機，即便那並非最優選。

　　所以——第二處，狹窄、昏暗、行車受限的地方，才是最可能動手的地方。

　　須臾一催油門，機車低鳴，融入在城市的車陣之中。

　　然而他的困惑仍未散去。

　　雲顥辰究竟在繞什麼？

　　須臾皺了皺眉，雲顥辰的路線說不上違和，卻帶著一種刻意的「隨意」，既像是在避開什麼，又像是在尋找什麼。

　　這不像純粹的防禦行為，更像是在篩選、確認——或者某種須臾一時無法確定的「可能性」。

　　這個念頭浮上心頭時，耳邊風聲獵獵，冷冽的夜風刮過面頰，帶著城市與荒郊交界處特有的溫差，一路將塵埃與霓虹燈影拋諸腦後。

　　後方的街道燈光零落如殘星，連紅綠燈的光暈都顯得黯淡。

　　須臾瞇起眼，手指無意地摩挲著機車把手，隨著油門再次催動，機車駛入夜色更深處，視線前方，第二處地點的陰影逐漸成形。

　　道路一側是水泥砌成的工廠外牆，無任何可供藏身的缺口，另一側則是深達二層樓的大水溝，腐臭氣息隨風飄散，夾雜著工業排水的刺鼻氣味。

　　須臾放緩車速，目光掃過周遭。空氣靜悄悄的，沒有行人，沒有監視器，唯一能聽見的聲音，是夜風裹挾著鐵鏽味，於巷弄間低聲嘶鳴。

　　他將機車藏在路口轉角的紅綠燈旁，俯身撿起地上的一塊廢棄鐵片，指尖一轉，隨後身形輕掠，無聲地躍上三層樓高的工廠屋頂。

　　視野瞬間開闊，整條道路盡收眼底。

　　一身黑的他屏息凝神，氣息內斂，彷彿夜色吞沒了他的存在。

　　他看著夜色中的馬路，腦中快速模擬暗殺的可能性。伏擊點？殺手可能藏在哪？撤退路線？殺手一旦失手，會選擇哪裡離開？

　　現在的自己，彷彿是要暗殺雲顥辰的殺手。

　　二十幾分鐘過去，街道依舊冷清，偶有車輛疾馳而過，車燈短暫劃破黑暗。

　　直到一道熟悉的車燈遠遠亮起。

　　深紫色的轎車駛入他的視線範圍，車號無誤，正是雲顥辰的座駕。

　　須臾眼神微凝，手中的鐵片隨意轉動著，等待著。

　　此時，一道突兀的引擎聲自遠處傳來。

　　須臾眉心微蹙，這聲音聽起來熟悉得令人不安。

　　一輛重型機車自雲顥辰前方路口轉出，在對向車道提速，車身的輪廓在夜色中浮現出流暢的線條，如一道黑色的利刃。

　　車手猛然一個甩尾，輪胎與地面擦出刺耳的聲響，橫停在道路中央，擋住雲顥辰的去路。

　　黑色的身影自機車上翻身而下，背後長劍出鞘，月光下映出一抹鋒寒冷芒，瞬息之間，劍氣怒浪般湧現。

　　如同撕裂長夜的狂潮，夾帶洶湧的氣壓，如浪潮般猛然席捲。

　　一瞬間，夜色被斬裂，水泥地面被氣勁劃開細長裂紋，塵土被捲入狂風，化作翻湧的灰霧。

　　須臾視線驟然一縮，目光牢牢鎖定那道黑色的身影。

　　不可能會錯。

　　劍勢如浪，狂烈翻湧，攜著殺意直取雲顥辰的轎車。

　　車身的金屬反射出一道寒冷鋒銳的光弧，在劍氣的斬擊下即將崩碎——

　　那是陳禹謫所使的劍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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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殺手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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