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契石 - 16

好不容易站起來的娃娃在震動下跌倒，特圖姆瞇起眼。

「什麼騷動？」

提羅裝作不知道，來到觀景台。神域占地極廣，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從擎天塔看到城牆，他利用神契石的能量強化了視線，晶獸在他與貝利薩計畫好的時間衝來，而普萊達提奧家正在防守。

「似乎是誘獸藥工廠爆炸了，把晶獸引了過來。」

「不是有保護林？」

「今天是四十四到四十八號礦場的埋礦日，保護林正好被燒了。」

特圖姆爆出大笑，用力拍手，把手中的玩具給扔了，披上袍子大步朝觀景台跑去。特圖姆看著砲轟晶獸的大場面，露出燦爛的笑容。

「精彩、精彩，介紹一下那些東西。」

「普萊達提奧護衛隊，人數一千兩百人，現在應該只聚集了一半。」提羅介紹。「如您看到的，訓練精良，完全忠於普萊達提奧。晶石砲射程約莫二十公里，但定位系統似乎沒跟上這個射程。」

「二十公里，不錯，不錯。」

「普萊達提奧家確實厲害，我之前還提議他們在擎天塔旁蓋個砲台，這樣整個神域就都在射程內了。」提羅皮笑肉不笑地說。

特圖姆跟著大笑，笑聲卻漸漸變小。「二十公里？」

「是，就是這個射程。」提羅說。「還著圓形城牆而建，四千多台晶石砲隨時可以保護神域的安危。」

「這麼多？」

「是，相當於三十公尺就有一台，他們是為了神域的安危盡心盡力。」提羅恭維著普萊達提奧家，心中卻在竊喜。

「神域會遇上的危險不過就晶獸，建這麼多砲做什麼？」特圖姆問。

「防範未然？」提羅說。「不過人類本來就喜歡做出很多⋯⋯用不到的東西。」

他往前指，引導特圖姆看向帕特爾的方位。帕特爾正高舉單分子劍作為象徵，指揮著護衛隊。護衛隊同時開火，一發接著一發，遠處晶獸壓根兒靠近不了。訓練良好的士兵、大量的砲塔和手上的劍當然不是防止外患的，而是對城內其他貴族展示的武力。

然而在特圖姆眼中自然能欣賞出另外一番風景，祂好長一段時間沒說話，再開口，語氣讓提羅有些不寒而慄。

「這棟大樓的護衛是？」

「普萊達提奧對您的安危盡心盡力，兩位穿著碎心甲的精銳和五十名持槍步兵。」

「能源？」

「普萊達提奧替您安裝了獨立的能源機，至今似乎只有上次出現斷能問題。」

「周遭的列車？」

「神域大多數的列車都由弗拉維安努家經營，但擎天塔方圓一公里的則由普萊達提奧，他們能在擎天塔有任何維安疑慮的時候馬上派人。」

又是一陣沉默，特圖姆大笑，笑得前俯後仰，眼淚都流出來了。

「他們也太累了，別讓小帕做這麼多事。以我之名下令，要他們把神域的護衛和產能權交出去，交給⋯⋯塞克斯提，對，交給塞克斯提家。只負責對外交易太輕鬆了，讓他們分擔一些小帕的工作。」

提羅一愣，用不顯得著急的語氣說：「塞克斯提家基本附庸於普萊達提奧，不如把權力分給——」

「我的權力！」特圖姆吼道。「我的決定！」

提羅寒毛直豎，由於唯一神的命令，特圖姆是不能殺害提羅的，但一股對於高位的恐懼、討好本能讓他嚥下口口水，把頭低下。

「是，我這就去和他們傳達您的神旨。」

提羅飄起，全速往北方飛，等遠離，才為剛剛那不由自主展現出的卑和計畫被打亂而大為惱火。

他把情緒壓下，事情已成定局，今天過後普萊達提奧就毀了，只要想方法怎麼把塞克斯提家踢出擎天塔，他們的計畫便大功告成。他降落到帕特爾身邊，普萊達提奧家主注意到他的來臨，收起單分子劍。

「提羅。」帕特爾微微鞠躬。

「怎麼回事？驚動到特圖姆了。」

「誘獸工廠爆炸，恰逢埋礦日。」帕特爾報告。「但請不用擔心，晶獸靠近不了城牆的。」

「那就好，等這陣騷亂結束來找我，特圖姆下達神旨了。」

「是。」

提羅交代完，往另一處飛，年輕的普萊達提奧家主正英氣勃勃地指揮著護衛隊防守城牆。

「別對他們開槍，讓他們走。」波諾比利說。「盧奇安，作勢攔截，之後放他們走。」

「我不這麼認為。」

波諾比利轉頭，看到是他，些許惱怒的神情馬上變成恭敬。

「提羅。」

「那是反叛軍，不用有慈悲心。攔下小的就有人可以審問了，至於大的，把它給毀了。」

「但——」

「照我的話做。」

「是。」波諾比利拿起對講機。「提羅下令，攔截小鐵蜘蛛，毀掉大鐵蜘蛛。」

聽到波諾比利傳令，提羅露出點笑容。從四年前，知道反叛軍的存在後他就在扶植這個境外勢力。反叛軍那邊有他給出的克里家研究的神契石資料，有失竊的神契石，有普萊達提奧家失竊的碎心甲和鐵蜘蛛，甚至還有一台普萊達提奧家的備用能源機。

當這些全部放到特圖姆面前，帕特爾怎麼辯解都沒用，任何人看到都會在腦中編出一個故事：五年前，普萊達提奧家製造假襲擊藏起挖到的神契石，藏到遠處的反叛軍營地並研究製成武器；同時，他們在神域內蓄積大量武力和士兵。全都為了同一個目的。

大樹不只想要遮住天空，而是妄想將枝葉攀附在太陽周遭，將其吞噬。

「何等愚蠢。」提羅冷笑。

對大型鐵蜘蛛的轟炸讓它只能躲回城牆旁，小型鐵蜘蛛已經被死死擋住。只要反叛軍被抓住，一切對普萊達提奧不利的證據都會被供出，同時，他還能用成為特圖姆後赦免普萊達提奧家來當作對貝利薩的牽制。

提羅往太陽看去，已經在妄想自己成為那顆太陽了。

小型鐵蜘蛛的艙門打開，金髮藍眼的少女跳出，拔出晶石刀，成為了子彈的目標。她朝城牆奔來，像是要摧毀晶石砲讓在大型鐵蜘蛛內的同伴能逃跑。她閃躲、揮刀，在槍林彈雨中舉步艱難，卻仍慢慢向前。

只一個失誤，英勇變成了莽撞，一枚子彈穿過她的大腿，她跪倒在地，接著，又一枚射穿她的腹部。少女倒地，仍奮力抬起頭，發出憤怒的吼聲。

提羅瞥向那少女。

「停！通通停下！」他撕心裂肺地尖叫，雙手一張，砲彈、子彈，全被停在半空中。

波諾比利和周遭護衛隊感受到擴張的能量場和不容質疑的權威，同時單膝跪地，低著頭不敢抬起。少了砲擊和子彈，晶獸奔近。他右手往前伸，晶獸群前方的地表山搖地動間向兩旁裂開，剩餘的百餘隻晶獸全數掉下。他目光轉向纏住反叛軍的普萊達提奧鐵蜘蛛，三隻鐵蜘蛛飄到半空中，二十四隻腳亂顫，完全失去行動能力。

一名反叛軍從鐵蜘蛛上跳下，扛起少女回到艙內，兩鐵蜘蛛往北逃跑。等反叛軍逃遠，他才放開對周遭的掌控。

「這就是⋯⋯神威。」波諾比利語氣中滿是佩服和敬畏，在震撼下沒有注意到他的異狀。

「去和你父親會合，帶上全部人。」他說。「等那邊結束就可以解散了⋯⋯讓你父親明天再來見我。」

「是。」

等波諾比利帶人離開，他馬上全力往反叛軍追去。不多時，他飛到鐵蜘蛛旁，把門扯開。裡面的反叛軍拿著槍指向他，他手指一劃，所有步槍的扳機卡住。法米雅躺在地上，止不住的鮮血流淌而出。

「滾！」他邊吼邊把待在法米雅身邊的人扯開，手輕輕撫在法米雅的傷口上。傷口迅速癒合，本來氣若游絲的法米雅倒抽口氣，大力喘息。

他緊盯著法米雅，像是全世界重要的剩少女的死活。臉頰毫無血色的法米雅撐開眼皮，他緊張地退後一步。五年來他拔高到兩米五，外表也變了許多；以前柔和的少年已經不在，變成了陰狠的財狼。他害怕法米雅認不出他，畢竟，在法米雅眼中，他也早該死於礦埋之下。

那對大大的眼睛盯著他看，從敵意變成疑惑，再變成不可置信。她跳起身，死死抱住他。

「你活著！你還活著！」法米雅尖叫。

完美的計畫在此刻坍塌，波特斯塔斯完全不在意。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cTsLwGwY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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