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意識恢復感受到的疲累身體，隱隱傳來的、伴隨些微潮溼感的泥土味。
啊啊，又回到這裡了啊。
好像，作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的自己，被好好地照顧著，被溫柔的手撫摸著臉頰，睡在柔軟的被褥上，溫暖的房間裡，密實的窗子隔絕了外頭的冷冽空氣。
吃進嘴裡的食物不再像水一樣索然無味，沒有餓著過肚子，身上穿著的也是舒適柔軟的衣服，甚至還擁有自己的一雙鞋。
每天醒來面對的不是咒罵般的叫喚，而是那溫柔對自己訴說的話語，總是輕緩地、慎重地喊著自己的名字，厚實的掌心會環抱著自己的身體，小心翼翼地⋯⋯或許偶爾粗魯了些，卻讓自己感到相當安心。
一切都太過美好了，以至於，虛幻地像一場夢境。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2796D0ZV3
那雙溫暖的手擁抱自己的觸感，彷彿還殘留在身上，令人眷戀。
自己是累了吧，所以，才會幻想著自己能夠經歷那樣的溫柔。
明明是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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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了！今天要出去了！』
被粗暴地踢著還疼痛著的身體，熟悉的感覺讓自己下意識地撐著身子爬起。
遮蓋眼前的頭髮，還記得，那第一次被梳子緩緩梳理開來的時候心頭的驚慌、還有在那之後，透過濡濕的前髮溫柔地注視自己的那雙視線。
『還杵在那做什麼？給我把那張醜臉蓋好出來！』
扣上枷鎖後仍顫抖著的雙手，使不上力、蹣跚的腳步。
背上的創傷隱隱傳來疼痛，但那創傷早就已經恢復到不礙著自己活動的程度了，不是嗎？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PY9vfV8J4
是在他與他的僕人們辛勤的照料下，逐漸恢復變得有力氣的身體，而不再疼痛了，不是嗎？
所以⋯⋯那一切，都只是夢而已⋯⋯嗎？
『您試用看看吧！保證跟女人一樣舒服！』
聽不進商人將自己推薦給貴族的話語，即使逃避著接受，那扯著枷鎖的鍊子、將自己拖往陌生房間的手也將自己用力推上了那白色的被褥。
『怎麼了？快點做啊。』
陌生的聲音⋯⋯陌生的體溫，緊抓著自己的粗魯大手。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8Z7mYtxaZ
沒有力氣、隱隱作痛的身體沒有辦法掙扎，被支開的雙腿、緊接而來的撕裂痛楚。
不想這樣。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eL2Am17ll
不想被其他人碰觸身體。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9h4tUXfjy
陌生的痛楚讓自己感到一陣反胃，嘔出了稀薄的湯水。
『這奴隸是怎麼回事啊！』
被扯著頭髮抬起頭的狼狽的自己，緊接著甩上臉頰的兩記耳光讓腦袋一片混亂。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sWM2g0tju
身體好痛⋯⋯被抓住的手、身體被他人侵佔了的感覺，好可怕。
不是跟他在一起的感覺，令人害怕。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t3S26bTuS
好想離開這裡，到他身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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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些，都只是一場夢而已不是嗎⋯⋯
自己現在做著的事情，不就是一直以來的現實嗎？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je4QeoZ7b
自己從未從這一切之中逃開過，不是嗎？
是怎樣的天真讓自己以為那溫柔的時光曾經發生過呢？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XvtkFOX5x
即使面對這樣的現實卻仍然堅信著那不是夢的，是哪來的執著呢？
『⋯⋯把那商人叫來，這奴隸根本什麼也不會！』
殘留著疼痛而勉強清醒著的身軀，被套上了那件破舊的罩衫後再度扣上了枷鎖。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F3m9RguZ5
在商人的咒罵聲中緩緩移動的，蹣跚的步履。
穿過熙攘的市集，那些察覺了自己而從腳邊閃避開的華貴衣裳，即使是穿在裡頭最簡單的質料，自己也記得那股柔軟的觸感。
踩在鋪設平整的石板道上，比那鋪著乾草的小屋外頭要來的好走些的道路，但這裡，也不是自己能夠輕易容身的地方。
『小心點！髒兮兮的奴隸可別碰到我家老爺！』
被撞了一下差點站不穩，努力穩住腳步的同時抬起頭看了看剛才喝斥自己的方向，卻讓那令自己完全愣住了的容貌映入眼簾。
那是被梳理的整齊、像即將成熟的小麥一樣美麗的亞麻色頭髮，端正的五官⋯⋯直挺的鼻樑，白皙的膚色，比晴朗天空還要深沉美麗的藍色雙眼⋯⋯
－－－－！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QQEUYX6FM
對上了那雙眼睛的瞬間，自己差點要脫口而出的字彙，被隨之而來見到的景象給硬生生地卡在了喉頭。
隨著藍色的眼眸轉動映入那之中的身影，秀麗的容貌與微卷的淺色長髮，纖細的腰身，輕輕搭上那雙厚實掌心的指尖，穿著華麗長裙與那藍色眼睛的擁有者相視一笑的，是自己永遠不可能成為的存在。
是那本書裡，寫著『愛』的頁數上描繪的，站在男性身旁，名為『女性』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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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啊！』
手裡的枷鎖被扯著，再不移動腳步的話，又會有新的痛楚要加諸在自己身上了。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3rWLqwXZb
但是自已怎樣都無法將視線從那個身影⋯⋯與他身旁的女性身上離開。
明明知道那才是理所當然⋯⋯連寫著『愛』這個字彙的、他深信不疑的書本上都描繪著的畫面。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BqIHuPCxh
自己卻像是石頭般停在原地動也不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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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明明只是個夢。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ZaCsYgLsT
明明是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卻如此堅信著，讓自己感到痛苦不已。
好想被那雙握著纖細指尖的手輕輕撫摸。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d1cR3Oxqm
好想⋯⋯被那溫暖的懷抱緊緊擁住。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cPAtHTeQE
好想聽著那雙揚起淡淡微笑的唇，呼喚自己的名字。
『！！』
隨著抽上背脊的鞭子而站不穩的腳步，即使忍著痛、不願意，也被繼續拖離這裡的腳步。
『⋯⋯阿⋯⋯』
好想看著他。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gdtAHdqeD
好想繼續注視著他。
『⋯⋯阿道⋯⋯爾⋯⋯夫⋯⋯』
那被淚水模糊的視線，卻反而看不清他的身影了。
⋯⋯對不起⋯⋯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zaAMKuNCE
對不起⋯⋯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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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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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你還好嗎？快醒醒、彼列！」
覆在臉頰上的掌心，傳來的溫暖讓自己睜開了雙眼。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beWxamb9a
模糊著視線的淚水緩緩往眼角聚集後，在點點光芒中恢復了的視野。
那帶著憂心看著自己的藍色雙眼，就跟夢裡一樣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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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是夢嗎？
還是現在這裡、這虛幻的美好，才是夢呢？
「⋯⋯阿道爾夫⋯⋯」
忍不住呼喚了眼前的身影，那溫暖的手替自己拭去了臉上的濕潤，下意識地深呼吸想止住現在的哽咽，身子卻被緩緩抱起，擁入了那溫暖的懷裡。
「怎麼了⋯⋯作惡夢了嗎？」
他話語中的憂心，自己清楚地感受到了。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Cj1UT4s3y
即使無法克制的害怕讓自己抓皺了他肩膀的衣服，也沒有鬆開那溫暖的懷抱。
⋯⋯自己剛才，只是在作夢嗎？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GTorYjjYA
眼前這溫度，才是真實的嗎？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8r05PeKyS
自己真的可以⋯⋯投身在這一片溫暖當中嗎？
「⋯⋯嗯⋯⋯對、不起⋯⋯」
輕輕顫抖的手，努力從喉嚨裡擠出的話語，拼命想控制因為害怕而無法好好使力的身子。
自己越是努力不想讓他因為自己現在的模樣擔心，那懷抱著自己的雙手就環得越緊，像是要將自己融化在他的溫暖中一樣，炙熱的溫度讓自己無法忽視。
「是什麼夢呢？告訴我⋯⋯好嗎？」
耳際的聲音好溫柔，讓人眷戀，被緊握住的手，傳來真實的溫度。
⋯⋯自己果然沒有辦法把這一切當作是夢，即使方才的夢境如此真實，自己也肯定無法再接受回到那個樣子的每一天。
即使沒有舒適的床、即使沒辦法吃到美味的食物，即使沒辦法擁有現在的一切也沒關係。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n2LGPOTFf
只要能夠聽到他呼喚自己⋯⋯感受他溫暖的掌心，將自己緊緊擁入的溫柔懷抱。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H7bfwssML
自己在哪裡也沒有關係。
「⋯⋯阿道爾夫⋯⋯夢⋯⋯」
深呼吸，試著抬起頭，注視著他美麗的藍色雙眼。
「嗯？」
聽著自己沒能表達得好的字句，他溫柔的聲音與注視仍沒有顯現出一絲不耐。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sbQVhI9h3
僅是聽到他的聲音，還有那雙近的足以映出自己的眼睛，視線就再度模糊了。
「阿道爾夫⋯⋯只、是⋯⋯夢⋯⋯」
模糊的視線裡，他輕輕皺起的眉頭，開口好像想說什麼，卻沒能開口。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MqllQAN3h
甩了甩頭，那溫暖的掌心再度貼上了自己的臉頰，炙熱的溫度讓溢滿眼眶的液體再度從他才剛替自己擦乾的臉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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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自己身體的雙手被環的更緊，緊到連呼吸都要忘記了。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KkA0hjAlE
意識到自己因為胸腔被壓縮忍不住發出的輕咳，他趕緊鬆開手，卻仍緊緊握住了自己的肩膀。
「⋯⋯這不是夢⋯⋯現在，我在這裡⋯⋯」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UD3PZJAPs
「我會喊你的名字，會握住你的手，會親吻你，看著你，這一切⋯⋯都是真的。」
靠上自己的額頭，他認真卻帶著些許憂鬱的美麗雙眼看著自己，即使因為湧上心頭的那股莫名的心情而想閉上眼睛，自己卻也沒能辦到。
好想注視著他，注視著眼前也注視著自己的他，直到將他深深刻印在腦海之中，覆蓋那令自己懼怕的惡夢。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vuyHnRDAw
即使那之中，仍有一件事情是現實。
「⋯⋯我愛著的人是你，這也是真實的，彼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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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是不應該的。2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JtWlHbPq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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