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在這個自己認為能夠好好放鬆的房間裡、與無需承擔相處上的壓力的他身旁共眠，卻鮮少⋯⋯可說是第一次，自己沒能睡好。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NQC4dQJgd
想著關於他的事情，以及母親的事情，不敢想的太過深入就怕自己要陷進那股情緒之中，卻又難以避免自己往那被自己深埋的禁忌的記憶刺探，試著思考庶務或者信件之類的內容轉移注意力，卻也因此變得更加疲憊。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0gZk2QlUc
輾轉反側，直到晨光降臨，自己才終於入眠。
「老爺，果農們已經到了。」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exwrwqUwn
或許是因為昨天的事情太多，自己竟忘了今天早上有來自葡萄園的果農們要拜訪，一早傳來管家急促的敲門聲，大概根本沒有睡沉吧？自己輕易地被喚醒，在一陣意識到遲了起床的匆忙著裝下，終於趕在預定時間前準備好會面的事項。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gOsRpMR4D
慶幸著管家當機立斷吩咐女僕們先準備早飯招待果農們休息來爭取時間，鮮少忙亂的自己也沒時間跟隨著自己起床的他解釋原因了，只交代了他可以繼續休息後便離開了房間。
在接待廳裡聽著每季度一次的兀長報告，關於葡萄抽葉、降雨、日照度、肥料調整的事情⋯⋯諸多繁瑣事項消磨著自己的意志，即使自己平常就在了解這些庶務，但需要仔細思考的現在卻因為睡眠不足變得十分痛苦，雖然想依照以往的經驗處理，但葡萄是種纖細的植物，只要些微變化就會影響最終釀酒的風味⋯⋯所以即使必須勉強睜開幾近徹夜沒睡的眼皮，也得打起精神仔細聆聽果農們的報告內容，紀錄與以往不同的部分以便做出是否需要調整的決策。
兀長的報告終於在最後一位果農回到位置上時結束，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有另一位果農舉起手希望進行臨時動議，如果沒有特別的事情，果農們通常也樂得完成報告後就返回莊園，但特地提出來的話，肯定就是必須現在盡快處理的事了。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Iy2Kc3iG4
如果是振奮精神的好消息也罷，但竟是關於今早才觀測到的，來自西側海上逐漸靠近的暴風雨。
「最近是葡萄開花的時期⋯⋯如果暴風雨把花都打落的話，恐怕無法維持今年的產量⋯⋯」
聽著果農擔憂的語氣，自己確實也因為這消息而訝異⋯⋯葡萄開花是整個製程中最重要的部分，如果在這時候沒能順利保護住這些花朵，就會直接影響到今年葡萄的產量，那並不是能夠碰運氣的事情。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YUiiLpr6V
這裡幾乎沒有在春季就出現暴風雨的紀錄，所以自己也幾乎沒有可以參考的處理方式⋯⋯必須從頭開始考慮應變方法才行，即使對這消息感到疲憊又厭煩，自己還是沉住氣與果農們商討解決對策、與處在第一線的他們確認如何保護花朵，紀錄該調度哪些遮蓋風雨用的材料與安排採購預算⋯⋯當這臨時動議終於告一段落時，也早已過了中午。
與管家目送果農們離開，拖著疲憊的身體與大量記錄下來需要盡快研討的文件回到二樓書房，好不容易在椅子上坐下，累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自己，只看著那些紀錄發楞。
「老爺，您要休息一會嗎？」
大概是自己的疲態與煩悶的表情已經到了怎樣都遮掩不住的程度了吧？管家替自己端來了簡便的午飯，擺到桌旁後輕聲問著自己。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tmdoYWEJS
搖搖頭，即使想伸手舉起湯匙，身子也因為沒有睡好而酸痛的抬不起手，只能垂掛在身側。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7MIU29nNq
明明有要事必須處理卻打不起精神，什麼也抓不住的掌心，讓自己感到異常地空虛。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ftJaPCPbH
隱隱地，想暫時逃避、讓自己喘口氣的念頭怎樣也無法從腦中揮去，好希望能夠撫摸他柔軟的身軀，或者被那雙溫柔的手輕輕撫摸，那樣的話，應該會感到舒服一些吧？⋯⋯最後，自己還是順從了這股浮現在心頭的渴望。
「⋯⋯替我把他叫來。」
「他⋯⋯是指？⋯⋯」
「⋯⋯⋯⋯」
疲憊中脫口而出的話語，自己實在不知道管家能不能清楚自己的意思，但隨後出現在書房門口的，確實是他的身影。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tdBUmhwfh
看到他纖瘦的身軀而感到安心的瞬間，自己卻也發現，還沒有人知道該如何稱呼他的事實。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KlesYk725
但眼下實在沒有力氣再把管家叫回來說明了，自己抬起手召喚他過來，在他走到自己的椅邊後，輕聲開口：
「⋯⋯我作了惡夢。」
他輕輕垂著頭傾聽自己的話語，疲累又睏倦的身體讓自己連說些什麼都搞不清楚了，但他的手，確實在自己說出話語後，沒有第二句話⋯⋯或說他根本不會特地開口向自己說話吧，那雙細瘦的手緩緩攀上自己的頰邊，摟住了自己靠向他的身子，溫柔的指尖撫摸著自己，從額頭到臉頰、從臉頰到耳際，一次又一次地，直到自己的意識消融在這份溫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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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狼，累了嗎？
嗯⋯⋯很累呢⋯⋯
『媽咪⋯⋯』
安心吧，睡一覺起來，不舒服的地方都會好起來喔。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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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纖細的手，溫柔地懷抱著自己，輕撫著自己額前的髮絲，毫不吝嗇地付出的，令自己安心的一切⋯⋯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NuSj6njXJ
溫暖地讓人眷戀，彷彿任何痛苦都能被那雙手輕撫而去，自己，一直希望這樣的時光能夠是永遠。
每當查覺到這點的瞬間，重重壓下的現實卻總是毫不留情地敲醒自己。
自己是無比地明白，那樣的時光已經不可能回來了，因為⋯⋯他們已經⋯⋯
「———！」
因為自己驚醒的動作而顫了一下的他，在確認自己能夠起身坐好後便稍稍退開了些，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的同時，眼角也察覺到來自窗外投射的、僅剩一絲晚霞的光輝，沾染在厚重的雲層裡，早已不是自己召喚他進來的時候了。
「⋯⋯我睡了多久？」
大概是被管家刻意熄到只剩幾盞燈火而顯得黑暗的書房，處理庶務時會敞開的書房大門也不知何時被帶上了。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igIq8LixM
下意識地環顧四周，那份屬於自己的、早已冷卻的午飯還擺在桌旁，眼前的他也依然在這個地方。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gYmZV0eTr
他⋯⋯一直看顧著睡著的自己嗎？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LHlGl3HtY
他已經在這裡站著多久了⋯⋯？自己在他溫柔的輕撫後睡著了，而剛才醒來時，他依然維持著自己睡著之前的姿勢，對吧？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7ly9FQZYk
查覺到這些而自心頭湧上一陣惶恐的同時，終於在書房找到掛在角落的時鐘的他才輕輕回過頭。
「⋯⋯晚飯時間⋯⋯」
自己跟著看向了那座時鐘，正好是僕人們用餐結束的時間，中午過後就被自己叫來這裡的他，直到現在都還在這裡⋯⋯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lq9o8xaWF
忍不住咬緊牙，自己把他叫來，什麼也沒解釋、甚至也沒有讓他好好休息吃飯，就讓他在這裡整整站了一個下午嗎？
「⋯⋯我會吩咐他們替你準備吃的，你快回去休息吧。」
幾乎要按耐不住這股因為沒能料想到超出預期的、對自己竟如此對待他而產生的怒意，努力沉住氣拉開椅子邊站起身，他卻沉默地看著準備離開的自己，沒有跟著往門邊走。
「⋯⋯怎麼了嗎？」
察覺到他絲毫未有移動的腳步，以及那藏在瀏海底下依舊看著自己的視線，讓自己忍不住開口問了他。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dx7MQd2MA
沒有馬上回答自己的問題，站在原地默默地看著自己好一會，他才緩緩挪動著有些搖晃的腳步走到自己跟前，對著剛被自己打開的書房門外舉起手，接著又指指自己。
「⋯⋯休息⋯⋯你、⋯⋯」
拼湊著語彙，他的視線不時往走廊不遠處的房間看去，又在收回時投射在自己身上，自己聽了許久才理解了他的意思。
「⋯⋯阿道爾夫⋯⋯休息⋯⋯」
聽著他的話語，自己克制不駐地皺起眉頭。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DKeA4bEz4
那映入眼簾、指著走廊要自己去休息，他緩緩發顫的手，不正因為沒來的及吃午飯，又一動也不動地等到自己醒來為止站了那麼久，也非常累了不是嗎？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ZJs47LApT
應該已經很餓了吧？或許也覺得很累了、想要休息了，換做自己也會覺得受不了的事情，為什麼他還在乎著自己？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3ox7ttbrk
是因為自己看起來絲毫沒有好好休息過的樣子嗎？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YEyYLIj1H
還是因為被察覺了自己的脆弱之處，讓他擔心了呢？
「⋯⋯我會的，你快回去吃飯，然後休息吧。」
再度湧上心頭、莫名的怒意讓自己在交代完這句話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書房。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X1O48weEN
不是因為他做錯了什麼，也不是因為自己做錯了什麼⋯⋯自己沒能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也沒料到他會如此溫柔地、默默地守著自己，直到疲憊讓他雙手發顫。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DlTFnI4T0
才想過要好好照顧他的不是嗎？想讓他好好的，不要再遭遇辛苦的事，卻讓這種事情發生了。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lYM2MXEEg
夾雜著懊悔、失落，以及沒能及時察覺去阻止這些事情的無力感充斥著心頭。
——好生氣。
——對這樣的自己，感到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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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自己沒有回到他所在的房間，而是將自己關進了書房旁的臥室。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LtF5dYCq5
只留著一扇窗，沒有任何照明，管家以及其他女僕們也明白自己的處境，沒有人會在這時候打擾自己。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Tq84crUKr
這是唯一屬於自己，不需要面對任何人，也不需要武裝自己的時刻。
失去了所有家人、在威爾森的照顧下長大，身為家業唯一繼承人的自己，深怕沒有做好身為郭頓家的代表、以及一位貴族該有的舉止談吐，而時刻緊繃、用著極高的標準自我要求的自己，唯一無法克制的⋯⋯只有想念起家人的時候。
黑暗中，不需要害怕自己會暴露了讓人失望的樣子，可以盡情地展露悲傷、哭泣，不需要勉強維持明朗不須讓人擔心的模樣，能夠釋放自己不斷壓抑著的情緒。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WjTfiNdha
這股黑暗，是自己一直以來面對一切情緒的唯一出口。
四周的黑暗讓自己得到了些許的安心，足以將那些不安、煩悶，以及濃濃的無力感⋯⋯還有那深深藏在心底的，名為思念的苦痛，暫時化為無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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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唯一能看見的點點星光，令人炫目。
在黑暗中脫去那些不快，將這些無力暫時留在這誰也看不見的濃重殘影中。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kJmhrnMtt
如果不能像這樣短暫地感受到『無』的話，自己或許也會成為『無』的一部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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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不能進去，你回房間去吧。」
隱隱地，刻意壓低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啊⋯⋯真拿你沒辦法⋯⋯別吵著老爺了，懂嗎？」
沒能聽得很清楚的話語，自己埋進了屈起的雙膝裡，將那些聲音排絕在自己之外，將黑暗的所有權歸於自己。
隨著星星移動的軌跡，夜逐漸深了。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PiLL2KAxs
僕人們依序離開宅邸後，寧靜的走廊化為了一片死寂。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Xnoc68V4e
自己也得以闔上眼睛，迎接下一個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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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休息了一夜，自己的心情也平靜許多。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RNikMw1KI
今天不需要出門，簡單換上輕便的日常服裝離開昨天過夜的臥房，打算在先到書房複習那些報告以便在早飯時能順便思考，在門口抽起擱在口袋裡的眼鏡，要戴上的瞬間，在視線角落裡發現了什麼。
那是一根遺落在房間門外的走廊上，因為走廊的淺色地面而凸顯的黑色頭髮。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yhH1JncV8
自己彎下腰撿起那根頭髮，細長的黑色髮絲，末端有些毛躁，前頭也僅留下了斷裂的痕跡。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6lQLJsuqk
因為這些無法忽視的特徵，即使只是一根頭髮，自己也知道它的主人是誰。
以往不得不像昨晚那樣讓自己身處在完全的黑暗與死寂之中盡情釋放情緒，自己才有力氣面對隔天的事情，在他來到這座宅邸之後，自己卻很久沒有感覺到必須這麼做了。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VzphFBclV
是因為他的事情而分神了，忘卻了壓力，還是忘卻了留在內心深處的寂寞呢？
自己，確實因為他的存在，而改變了嗎？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ORcR8WpOs
僅是想起他柔軟纖細的身軀，想起他輕柔撫摸自己的指尖，就感到放鬆許多的情緒，即使還無法取代那黑暗與寂靜，卻也讓自己因此釋放了大半的壓力⋯⋯自己明明不是因為他能夠帶給自己這些才留下他的，卻無法不在這些地方依賴著他的給予⋯⋯如此地驕縱，只想著自己的心情，放任自己投向那個懷抱，可以嗎？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CfhbPoWus
即使如此，自己卻無法控制往那個房間走去的腳步，悄悄推開那只是輕掩的門，看向那晨光灑落的房間裡。
蜷縮在床緣的身子埋在枕邊，與跟自己共眠的時候不同的，屈著膝蓋緊緊縮起的身子。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nxXyhJBMe
似乎在某本書籍上看過的誰人的研究，提過睡眠時這樣縮起身子的話，是因為那個人缺乏安全感的事。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LfpJoitrK
如果這就是他獨自入睡的模樣，那麼與自己共眠時為了自己而讓出空間的他，是強忍著這股不安睡去的嗎？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S0Q6J9VQh
那總是比自己還早被喚醒的身影，是因為無法睡得好嗎？
暫且按下那些因為現在察覺到而又開始後悔的想法，緩緩走向那張床舖，趨近看著他裹著女僕們因為天氣逐漸溫暖而換上的薄被，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的身子，即使晨光如此耀眼也沒有醒來的他，有好好休息嗎？
自己就這樣看著在晨光底下沉沉睡著的他，直到注意力被輕扣的門板拉回，回過頭，舉手制止了發現自己在這裡而馬上要開口說些什麼的管家。
「怎麼了？」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gT62ZvuL0
關起房門回到走廊，跟自己一起走回書房的管家先是深呼吸了一口氣，才對自己報告剛才沒能說出口的事情。
「⋯⋯老爺，昨晚⋯⋯他沒有吵著您吧？」
「昨晚？」
回想起陷入安靜之前那陣微小的騷動⋯⋯是那件事情嗎？自己抬起頭看了看管家。
「昨天晚飯後⋯⋯他睡醒聽到老爺自己待在房間裡，就想進去呢⋯⋯雖然小的要他別待在這，但怎麼也勸不走，所以只得叮嚀他別吵著老爺，不過⋯⋯直到大家都離開本館的時候，他還待在門口動也不動呢。」
管家露出一絲煩惱的神情向自己報告，似乎拿他這樣沒辦法。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SueL021WJ
但自己最在意的果然不是他會不會吵到自己這樣的事情⋯⋯照管家說的時間，僕人們結束工作離開宅邸的時間是日落之後，那麼在那之後的寧靜中，他一個人在門口待了多久呢？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ZSJqgD5Wr
他是出自於擔心自己才站在那裡的嗎？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PtpFE35yo
他不明白即使待的再久，也不會有人前來為他開門嗎？
剛才在房間裡看到他沉沉睡著的模樣，他是什麼時候才放棄等待自己，回到房間裡休息的呢？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Yl3lOzfJr
自己著實想也不敢想。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71PI2YH6J
他在書房裡哄著自己入睡，站了一個下午，疲累地回到房間休息後，又因為得知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留在門口待了很久⋯⋯這樣的事情，從來也沒有人對自己做過，也不明白那會有什麼好處。
自己真的，越來越不明白他在想什麼了。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iQYvPjtUe
但理解到這些事實的同時，取而代之的，卻不再是對自己的怒意，而是對於他之所以這麼做的背後是什麼原因所帶來的⋯⋯微妙地、帶著一絲溫度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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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早上聽過管家報告的關於昨晚的事，為了應付那逼近的暴風雨，自己還是在早飯後就坐在書房，埋首研究手邊所能找到的資料。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3egF9kZlZ
即使書房裡堆滿了由父親所收集來的眾多書籍與文獻，春季暴風雨的資料仍是少之又少，既沒有暴風雨的路線圖可以參考，也沒有足夠數據能推測到底會是多強的風雨，讓自己陷入了困境。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VmPVLOWn5
面對滿桌還沒時間翻閱的文件與逐步逼近的暴風雨，已經消磨了一個晚上、必須盡快追趕進度的自己沒有到飯廳吃午飯，僅是要僕人們準備抹上奶油的麵包與水送到書房，讓自己能夠止住飢餓維持思考。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BzJ1ovl52
投身在參閱文獻比對數值與紀錄裡忘了時間，直到傍晚書房門外傳來的一陣騷動才讓自己回神，在隱約能聽到的交談聲裡抬起頭，看向那被輕輕推開的書房大門後方，出現的讓自己意外的身影。
「⋯⋯什麼事？⋯⋯」
自己的話語未落，就看到側身頂著門板走進書房的他，手裡小心翼翼地端著的托盤。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nb9FPLyJo
那是一組側邊會有別緻圖案的銀製茶壺與瓷杯，以及同款式的糖罐與小匙子。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zn1r6D8DB
這應該是每個自己在書房的下午都會由女僕長準備好並親自端來的、讓自己可以放鬆小憩一會的茶水，平常還會有簡單的點心，但今天或許是有準備了午飯的麵包所以只有茶水。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mKd0J3cHX
不是女僕長而是他端來這點讓自己感到有些意外，雖不討厭⋯⋯甚至可說是有些能在此時看到他的驚喜，但心頭還是湧上一絲疑惑。
「為什麼是你拿來？」
自己指導他該把托盤擺在哪裡，看著他小心地將托盤放到那疊沒動過幾個的麵包旁後，他猶豫了一會，才小心翼翼地開口。
「⋯⋯我、⋯⋯阿道爾夫⋯⋯不會⋯⋯生氣⋯⋯」
沒想到會是這讓自己好氣又好笑的答案，自己的脾氣自己很清楚，女僕們也懂得該在自己煩悶的時候盡可能安靜別吵著了自己，但⋯⋯果然是因為他在的關係吧？大家，大概也都看在眼裡，才會有讓他幫忙在這個時候送午茶進來的想法。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3kF1yzzNs
想到自己給了僕人們多餘的壓力而感到有些狼狽的同時，回過神抬起頭，大概是因為自己剛才皺了眉頭而有些畏縮的他，看起來似乎還有話想說，自己甩甩頭擺開方才的思緒，放緩了聲調：
「是他們要你拿來的嗎？」
他搖搖頭，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放在他的胸口輕拍了下。
「⋯⋯我⋯⋯」
「你自己要拿來的？」
他點點頭，雖然自己還是半信半疑，但他看起來十分誠懇，也沒有受了委屈或害怕些什麼的模樣，自己也就姑且接受了這答案。
心裡的疑惑暫時解開後，視線回到那壺茶，本想直接端起茶壺倒茶的，但看到他望著茶壺蠢蠢欲動的樣子，還是先開口詢問。
「⋯⋯他們有教你怎麼倒茶嗎？」
聽到自己的問句，他用力地點了點頭，在自己讓開後小心地端起茶壺，雖然動作還有些生澀，但確實避開了銀製茶壺特別高溫的幾處，小心地按著蓋子將茶湯緩緩倒進瓷杯。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VZ2s8jQWj
從壺口流洩的淡色茶湯讓那令人放鬆的花草香味隨之飄散，自己確實是需要好好舒緩緊繃的神經了，深吸了一口花草的芳香，感受著女僕長的用心，看著那杯被好好倒滿沒有溢出杯口的茶，將椅子挪近這張小桌坐了下來。
「旁邊有椅子，拿一張過來坐吧。」
端起茶杯嚐了一口，雖然天氣逐漸開始回暖，但中午過後慢慢變得冷涼的空氣也讓這杯熱茶特別暖心。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lvjUZgPOq
平常即使是這個時間端來的茶，獨自一人品嘗著茶湯時，即使感受到女僕長依照自己當天的需求特別挑選的茶葉與茶點，也因為那股必須在僕人面前維持自己最好的模樣而產生的壓力，無法徹底放鬆的自己，現在卻能清楚地感受到身心逐漸釋放了壓力與疲憊的感覺⋯⋯甚至有種，自心頭湧上一股淡淡的、因為能夠享受這個時刻而感受到的喜悅。
是因為有他在這個地方嗎？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SqyBsMqOc
自己唯一能感受到的不同之處也僅此於此了。
僅是因為他在這裡，讓自己有了不需要偽裝逞強的對象，安靜地待在身旁，與自己共享著這股溫暖，就能有這樣的不同嗎⋯⋯？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wtXt0nq3V
察覺這點的同時，對上他還帶著些與擔憂抑或不安的視線，才驚覺自己思考的模樣在他眼裡看來是不是就像不開心呢？下意識地收起了不知不覺皺起的眉頭，再次放緩了聲調。
「坐過來點。」
他站起身，回頭彎著腰小心地將椅子往這裡拉近，直到自己點頭，他才在自己伸手可及之處重新坐好。
「⋯⋯對了，這個給你吧。」
雖然下意識地叫他靠過來些，但自己卻沒有拿定要他做什麼的主意，大概、只是希望他不要認為自己在生氣吧？⋯⋯掩飾著慌張，自己回頭抽起了從桌上那疊隨著自己研究的紀錄與書籍一起拿出來的，其中一本陳舊泛黃的書本。
「⋯⋯這是我以前學字的練習本，你照著上面的字跡，再寫一次吧。」
自己將書本遞給他之後，替他在桌面騰出了一塊地方，拿出了抽屜裡的鉛筆與橡皮擺上，他好奇地左右翻轉看著那本冊子好一會，才小心翼翼地翻開了特別為孩子的手做出的精裝封面，放到自己替他準備的位子上。
「會拿筆嗎？」
自己試著將那隻鉛筆握在手裡給他看，他專注地看著自己的手勢，在自己將鉛筆交給他以後也試著握起了筆，雖然看起來就像孩子般十分生疏，但勉強算是握好了。
看到他順利握好筆，自己鬆了口氣，拿起橡皮替他把本子裡遺留的習字痕跡擦去。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BWrs7B41D
本子一頁只有一個單字，可以填寫的格子有五個，自己擦到最後一格之前，他突然伸手擋住了那一個格子。
「⋯⋯怎麼了？」
他的行動著實讓自己有些疑惑，即使問了也只看到他搖搖頭，動著嘴唇但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似地，即使如此，他的手卻仍緊緊地按在那格子上，直到自己放下橡皮。
「好吧⋯⋯這樣如果想多寫一次的話，就用這個橡皮擦掉，再寫一次吧。」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oeCso9vcM
「啊，這個詞就是“蘋果”⋯⋯知道是什麼吧？」
聽到『蘋果』的瞬間，他點點頭，看向了那練習冊上必定擺在第一個的單字，接著又將視線移往另一頁上面的單字。
「⋯⋯這是“能力”，就是⋯⋯可以做什麼的那個能力。」
順著他的視線解說著單字，雖然文字對他來說陌生，但唸出來的話他卻馬上就明白意思了。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doxnpSAXp
自己一邊想著或許他一直以來也聽過許多人講話了、所以能夠理解大部分的話語，只是沒有學過文字所以無法將兩者連結罷了⋯⋯思考著，他又再度翻過一頁，自己也繼續向他解釋那頁面上單字的意思，直到一個讓自己開不了口的單字映入眼簾。
——那是『傷害』，或可說是『虐待』。
查覺到自己的停頓，他抬起頭看了看自己，一開始大概只是單純地疑惑吧？直到查覺到自己臉上藏不住的複雜神情，他靜默了一會後，回過頭緩緩將本子翻回了第一頁，指了那個對他來說還陌生著的單字，再度抬起頭看向自己。
「⋯⋯“蘋果”⋯⋯」
回過神，自己看了看他隱藏在瀏海底下清澈的眼神，明明大概只有自己知道無法開口說下去的原因，但他指著本子上的單字、彷若什麼也沒發生的畫面，卻讓自己隱隱地鬆了口氣。
是私心也好，是自以為是的體貼也好。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CtV5ML6xD
自己還不想⋯⋯這麼快，就讓他學到那些、曾經加諸在他身上的痛苦，名為何物。3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hRKE75c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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