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張安然指引的方向一路走過來,不難發現一件事: 除了一開始裝著屍體的水柱灌滿了藍色藥水以外,其他都是空著的,大概如同筆記本所述,此乃絕無僅有的藥水,那逝世的日本警察是用甚麼途徑獲得的呢?而這藥水又何以提練的?
海量的問題不斷從腦海中冒出,既然此地林立著數不清的水柱,說不定曾經有過充足存貨的藍藥水,卻又因事付諸流水了?
要不是看到遠處的大門,間格重複的空間讓人產生一種置身於陰陰深深的無限回廊之中的錯覺,此時此刻,張安然想必已是到了安全區域吧?
「都給我活著...」伊韻握緊了手中的通行證,低聲禱告,無論是鍾昊天還是張安然都千萬不能死掉。
抵達大門一刻,才發現這裡的門都有別於一般的,不是上了密碼,就是需要認證,落差甚大。如此一來更是印證了張安然所述的句句屬實,那具屍體在金俊旭心中確確切切佔了一席位,而他不過是個過渡的附屬品,就因為自己臉部輪廓跟那屍相若才被禁錮起來,遭受各種亂七八糟的待遇,既可悲又可笑。
這場巨變歸根究底都與鍾敬天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可當初那滿目冤屈的神情乍看之下卻又真誠無比,讓伊韻錯信為真……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無論主謀或是幫兇、動機為何,已是鐵證如山,證據確鑿,今日既然認清對方的真面目,就更不能袖手旁觀。天網恢恢,他立誓要親手把鍾敬天、金俊旭與及一眾歹徒緝拿歸案。
一碼歸一碼,鍾昊天雖為鍾敬天之子,卻只是無辜捲入事件的孩子罷,在這之前,伊韻必須先把孩子救出。
掃描器終於認證完畢後,一名不速之客溘然搶先於大門開啓之前闖了進來,伊韻猝不及防地撞倒地上,回過神來,胸前居然多了幾條蟲子,瞬時嚇得把其一掃而落。再昂首看個究竟,而這一望,險些沒嚇個半死,一具正在變異的活體同樣在看著他,並用沙啞的聲音說出含糊不清的字詞。
「イ タ イ 。。。 タ ス ケ テ。。。」
活體的右手像是被強行扯了下來,右手不斷有發黑的血液一條一串的落在地上,皮粗肉厚的屍蟲在傷口處大快朵頤,以致右肩頸之處一片血肉模糊,白骨可見,至於右邊面皮已是歪塌了一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可怖模樣。
來不及思考活體出現在此的原因,活體就朝著自己的方向衝了過來,一番追逐後,地上留下了一道道以血為墨的塗鴉,一開始不以為然,隨後被滾燙燙的血滑倒時,伊韻才恍然大悟,倘若看著自己留地上的腳印去尋找,一定無所遁形!
而活體亦不負所望的站在伊韻跟前咫尺之處,只要一個彎腰就能了結他的性命。
正當伊韻以為要完蛋之際,大門再一次打開了,活體被聲音引開了注意力,然而,活體比伊韻反應得更快,本來就皺巴巴的臉皮扭曲到一個極點,似是在害怕門外之人,活體再也不理會倒在地上發呆的伊韻,逕自疾走,橫衝直撞,把好幾十支水注都撞得四分五裂,橫七豎八,伊韻見狀亦不敢妄動,只是躲在柱底能擋住身形的地方悄悄探頭,映入眼簾的居然是早前對自己開槍的武醫!
可是昊天呢?他不是讓武醫一同找尋什麼的嗎?這個活體雖然同是穿著醫生袍的,但總不可能是昊天本人吧?畢竟他說的可不是廣東話啊!
連活體都愄懼得落荒而逃的武醫……到底是何方神聖?伊韻不禁想要見識見識,然而,他後悔了,接下來的畫面,他保證是有生以來見過最噁心的血腥畫面……
那名武醫居然徒手制伏了活體,用力揘著活體的頸部按在其中一條水柱上,在生吞其身上鮮磞活跳的屍蟲!而且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
怪癖原來就是指這個,他說不定就是筆記簿提到有怪異行為的武醫—石川健。
所謂聞名不如一見,但老實說,伊韻看完還是覺得不如別讓他看到這一幕,太過於驚心動魄了,他渾身不由自主的颤抖不止,這比活體還要可怕的存在,還稱得上是人麼?
似乎想要回應伊韻一樣的,石川健陡然回首,把手鬆開,活體像是斷了弦的木偶一般滑坐地上,虛弱地喘息著。石川健不緩不疾地往回走,大概是察覺到這裡除了自己和活體以外,存在了第三者,那到底是誰躲在這裡了?
所幸此地光線甚暗,伊韻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只能把身體盡可能縮成一團,不希望被發現,因為他的身體狀況自己最清楚,早在跟蜘蛛男博鬥時毫掉太多力氣了,再來一個訓練有素的武醫,他怕是吃不消。
石川健頓然折返到有氣無力的活體跟前,凝視片刻,自說自話:
「おい~てめぇ以外、誰がいるか?いませんか?。。。あ、すまん、すまん、もう喋り事が出来ないのは忘れちゃった、お許してください。。。あはははははははは!!!」
對著滿目瘡痍的景像卻一反常態地高舉雙手,縱聲大笑之人,除了痴狂症患者還有他麼?
「。。。やはりいるよね。。。」
石川健忽然板起臉孔,一手掃了掃下巴的鬚根,眼角餘光一掃,望到遠處的微弱藍光,他果斷地往光源走過去,而伊韻亦強忍著想逃跑的心情,以柱為屏風,躲躬閃閃的跟了上去,他知道石川健往前進的方向,正正是那具浸泡著藍藥水柱的男屍。
「なんじゃこりゃあ?素晴らしい!」
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語氣聽來相當驚喜,石川健欣喜若狂的抱著水柱,大有美食當前,垂涎三尺的猥瑣老頭架勢,讓人看了作嘔。
雖然這男屍與伊韻非親非故,毫無瓜葛,但眼下石川健似乎想把水柱拆下,把男屍剝成八塊,炮製成新鮮的屍蟲盛宴也是怪可憐的,既生不由己,亦死不入棺,還要被鞭屍,這太慘無人道了,伊韻知道量力而為,但很多時寧願選擇不自量力。
「死變態!」伊韻從水柱的正後方大聲吆喝。
「?!」石川健果真被嚇了一跳,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隨後吞了吞口水,又舔了舔上、下唇道「まだ生きてるか。。。そりゃあもっと、もっと美味しくなれる!ははは。。。」
這回伊韻還未出手,本來被棄之不顧的活體已閃身至石川健後方,迅雷不及掩耳地抓住他的後腦勺,發了狂似的把他的頭撞在水柱上,一連十幾回,水柱表面還殘留著一絲絲的濁血,虧石川健還有還擊之力,順手拈來一支針往活體的腰際一插,活體馬上撤了手,兩具軀體鬥得你死我活,無論何方存活下來,都足以對伊韻構成生命威脅,但他老好人的個性還是讓他忘了要見機逃走。
不是忘了昊天的事,而是不忍心讓這具男屍遭遇不測,這就連伊韻自己也說不清是為了什麼。
受了重傷的石川健,實力仍能與活體不相伯仲,活體冷不防昏倒在伊韻身側,至於自己終告在石川健面前敗露行踪,伊韻抬頭看著一臉好奇的石川健,連連往後爬。
石川健之所以好奇,無非在於伊韻的衣著,無記錯的話,他身上的大衣的確是金老板經常穿的,下半身也沒穿褲子,又不像是一般的低等活體,那就證明……
「孕体?」
一條腿猝不及防被抓著了,下身被強行提高了,伊韻趕緊在頭部著地的一刻側身,用手支撐著上半身,大衣順著傾斜的身驅滑到胸前,兩顆紅蕊要掩不掩的,春光漏洩。石川健欺身而上,像隻狗一樣嗅了嗅伊韻的誇下,還沿著紅腫的後穴舔了一圈,又貪婪的把溫熱濕滑的舌尖品嚐美食般伸了進去,似乎準備要從這裡開始咬下去。這既色情又危險的食肉獸,讓伊韻一時頭皮發麻,連忙開罵:「去你的!滾遠點!」
「美味しいそう。。。」
別的日文他不懂,惟獨這句通用的”很美味”,無論有沒有學過日文的人也該知道,這頭怪物果真要從這下口嗎?會不會太重口了些?
就在石川健露出牙齒正要咬下去之際,目光又忽然被伊韻身上的腰包吸引了,他輕輕一扯,腰帶就兩邊斷開,伊韻見狀已在心裡罵遍其祖宗十八代,但此事的他不知怎地連反抗的力氣也沒了,他在害怕,在抖顫,或者說是心理陰影作祟……
記得當初他就躺在手術台上,像這樣,被抬高了腰肢,上衣滑到胸前,先是被舌尖舔了幾下簡略濕滑了後穴,撕破了僅只一件的上衣,隨即就換來一根又粗又熱又硬的東西,強行開發,一直在腸壁內進進出出,永無休止似的,又疼痛又可怕。
而此情此景居然和初夜的那次不謀而合的相似,伊韻終究是個普通人,還是有逃不出的心理陰影。還好,接下來石川健的舉動有別於首次被強暴的情況,讓他稍為緩和了一點,但這個姿勢十分不便於行動,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石川健在審視自己比常人較大的肚臍孔,又是聞又是舔。
「滾!」
正當石川健張口大笑之際,肚臍裡卒然冒出幾隻觸手把他的咽喉貫穿了,後腦袋一秒開花,然後又縮回了伊韻的肚臍裡,這一進一出為伊韻帶來強烈的不適之餘,還有無比的錯愕和恐懼,畢竟冒犯他的人就這樣斷氣了,還是死在他跨下的。
伊韻哆哆嗦嗦的往後爬,石川健的臉就一路蹭在他的腹部及至往下,他能感受到頭部每個組織在皮肉上磨擦的質感,即使再堅強的人,看到下體沾滿別人的血肉也不免會崩潰,結果伊韻連牙關都在顫抖,真的嚇哭了。
他邊啜泣,邊用衣袖擦拭下體的濁血,看到肚臍的瞬間,他頓時回想起那是在監控室時,異體殘留在孕盤內的觸手,他把手掌放在肚臍上,不太確認異體潛藏在體內的目的,但這回還是靠它撿回命來的。
「謝謝你……」
【6:45AM 地下四層- 禁室外走廊】
好不容易出了走廊,沒拐幾個彎,就發現了兩具活體,伊韻馬上就躲回去,哪知道為時晚矣,活體的腳步聲告訴他要找地方躲起來,於是他想也不想的回到禁室門口,卻發現光靠通行證是不行的,還要有語音辯晰,難怪張安然說沒有回頭路。
然而,背後的活體卻遲遲未有跟上來,明明只是幾個彎位,以他們的速度理應在他回頭時踫見才對,伊韻覺得事有蹊蹺,還是往回走一躺,然後,他看見剛才兩具活體在一間房門前不停敲打撞門,難度有人在裡面?是昊天嗎?
想到這裡,伊韻又花了一點時間去找附近的房間,最後,他成功進入了一間資源放置室,透過通風口,他成功地找到連接那間房的通風口位置。
「昊天!是你嗎?」
剛好通風口是處於平視的位置,室內的人可以不用昂頭即可直視。
「吼!」還沒看到對方回頭,就有一對黑色眼球,白色瞳孔的與自己四目交投,嚇得伊韻不小心撞到頭頂。
「別這樣,沒事的。」果然是昊天的聲音,他正在跟活體說話?!「不好意思,伊……伊叔叔……」昊天險些沒說了伊陵的名字,還好及時改口了。
「果然是你」伊韻沒察覺到昊天目光和口吻的異常,見到人還活著,小小的鬆了口氣「剛剛那個是活體吧?」
「那是……」伊韻明顯沒看清楚活體的全相,昊天也不知該不該告訴他那是伊稜。
「到底是怎麼回事了?你怎麼和一具活體共處一室?」
「沒事的,他會聽我的話……」
「……小心為妙……」其實一開始伊韻也大概猜到昊天在找人,但沒想過會是這具活體,透過錄影帶得知,他的確為昊天奮鬥到底,但終究是活體,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狂。
「嗯,我會的,伊叔叔沒事我就放心了。」
「儍孩子,你本來不應該跟著我來的……剛剛是你故意把活體引開的嗎?」
「嗯……因為我不想叔叔有事。」
「你都不想想,你爸會擔心你嗎?」聞言,昊天猛地抬頭看著伊韻,只見他輕聲說了句”對不起。"「知道錯就別再冒那個險。」
伊韻看著活體被昊天緊緊摟進懷中,也是服了昊天。「聽好了,右邊的房間有個能通往電梯的通風口,這支後備鎖匙是我在裡面拿的,待會我先繞到走廊的通風口,把活體引開,你們聽到撞門聲消失後,先等一會再開門,到另一邊房間去,我在通風口上方劃了些記號,你們先爬過去,我之後會追上來,明白了嗎?」
「那我們要在哪集合?」
「想辦法離開,逃得愈遠愈好,還有,我把一本筆記簿放在通風口處,拿出去後,交給警方,千萬不要讓人捉住了,那是重要的證據,你很聰明,我相信你。」
「我明白了。」
「拜託你了。」
「那個!」就在伊韻打算掉頭走時又被喊停了。
「怎麼了?」
「我不會讓伊稜有事的。」
「嗯。」
『罡……風……』伊稜忽然呼叫著罡風的名字。
「什麼?」伊韻沒聽清楚,好奇的追問。
「罡……罡風和我都會看好伊稜的!哈哈……」
「嗯,拜託你們了。」
「伊叔叔一定要平安回來!」
「我會的。」
語畢,伊韻也就轉身離開了,在他看不見的情況下,昊天對著通風口,默諗了聲”爸爸”,抱著已經變不回去的伊稜,再補了一句"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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