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别藏了,我知道你在那。”
躺在长椅上的烈风缓缓地睁开眼睛,不紧不慢地坐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后悠然地向右方侧头,朝门的方向看去。
无人回应。
“我再说一次,出来。”烈风的言语中带着七分的起床气,三分对敢于闯入其领域之人的威胁,以及一点点的不耐烦,“躲起来也没用,我的能力能够通过空气的流动感知周围的一切,也就是说,你的一切行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这是一栋尚未经过装修的楼体,早在一年多前,这个地方便已经因为工程队没有收到投资方的工程款而停工从而成了烂尾楼。正因如此,烈风才会在这个地方“借住”。不仅在这里居住并不需要付房租,而且四面透风的墙壁给了他的能力更大的发挥空间,让所有闯入者在他的感知中无处遁藏。
“最后一遍,不要逼我让你永远无法发出声音。”
而正当烈风的话音尚未完全落下之时,对方已经采取了行动。
此时毫无预兆的,十几把飞刀从烈风的上方袭来。或者说,那些飞刀就像是本就悬在那里一样,却因为失去了将它们吊住的“绳索”而自由落体地向下刺去。不过,那些落下的飞刀却伤不到烈风的分毫,他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像呼吸一样无意识地运转能力,风墙便已经把所有的飞刀挡下。
但烈风并没有放松警惕,他知道这落下的飞刀只是佯攻而已,而敌人真正的行动在此刻才刚刚开始。
来了。
却听那震耳欲聋的爆响从烈风周身的四方一齐传来,就如同是同一个声音一样。是炸弹?不,烈风刚刚没有感受到任何爆炸物以及魔法发动时魔力烧灼的气味,或者可以说,他从刚刚进入睡眠开始,他就没有闻到任何这些东西的气息。
想到此处,烈风的心头不由地一颤,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对方或许是与他差不多级别的超能力者。
但,对方是如何避开他的能力的侦察而对他发动奇袭的,就这一点上,他完全无法找寻到任何的头绪,而现在也并非是他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
因为就在此刻,烈风所在的整栋大楼就仿佛是忽然失去了气体的支撑而整体往下沉的充气皮囊一般,在这个瞬间它并非是“倒塌”,而是径直地往下坠落,几乎是一息之间,便几乎是封锁了所有的逃脱可能……至少是对于普通的超能力者来说,是这样的。
但也就是在这一息之间,烈风便已迅速地运起了能力,就在那巨响响起到大楼倒塌这将落而未落的这瞬息之间,他便已经利用那涌动的气流将自己的身躯推出了大楼。他的身躯浮游于这无月的夜色之下的浮游之地的上空,他那乌黑的长发在夜间的微风中缓缓地被吹拂而摇曳着,随着那大楼倒塌之时刮起的剧烈的气流。
“好了,小鬼。这场袭击确实精彩,这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让我感觉到了威胁。虽然也就是那一瞬间而已。”烈风缓缓抬起手,伸出食指指向面前这位漂浮于自己身前的少女,“在我用气弹把你轰成一堆碎渣之前,我给你一个向我说明你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机会。或许这可以稍微安抚一下我不爽的情绪,从而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这样啊,那可真是太感谢您了。烈风前辈。”少女看着面无表情的烈风的脸,淡淡一笑,那笑容中没有作为袭击者应有的杀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欣慰,一种“确信”似的欣慰。却见少女轻轻摊开双手,不急不慢地解释道:“如您所见,如果正面与您冲突的话,我完全没有任何的胜算。所以,很抱歉,您曾经说过您只认同强者,所以我只能埋伏着对您发起奇袭,来寻求击败您的机会。希望您能够理解。”
“不,你做得很好。如果你不布置那些画蛇添足的飞刀的话,或许你就成功了。”烈风稍稍顿了顿,随后道,“不过看你这样子,似乎并不像是想杀我的样子。但我依然很好奇,你究竟是如何对我发动攻击的。”
“确实如您所说。”少女点了点头,便继续往下说道,“白天您离开这栋建筑物的时候,我已经开始了对您的袭击。我摧毁了支撑这栋建筑框架内部的钢筋,这个过程或许会比较费时间,但并不复杂,就像是在炖猪骨汤一样。”
“原来如此,攻击早在几个小时前便已经完成,所以我才会在感觉不到任何超能力与魔法发动的情况下受到袭击。”
“尽管这建筑的内部已经像是被无数毛毛虫啃食过的果子一样破败不堪,但我仍然能够将它固定于原位,如同我从未做过任何事情一样。这听起来或许挺荒谬的,不过只要用我的超能力,可以操作重力程度的能力,我便可以轻易做到这其他人无法做到的事情。接下来,就和捕捉鸟儿的猎人一样,我只要等你进入这栋建筑物之后,解除能力。”
“我想,我已经猜到你是哪位了。”烈风稍稍颔首,正眼而视面前的这位少女,看着她那清秀美丽却在夜色下被蒙上阴影的脸庞,说道,“指使你来的,是狂枭,还是面具?抑或是,恶报……”
“我并非受到谁的指使,这是我自己的个人意志。我个人的意志希望得到您的帮助……”少女这样回应着,从胸前的口袋中拿出一枚弹头,递到烈风的面前,“这是我曾经的领导者,我那如同母亲一般的师父……白潇雨的遗物。而这,正是我希望向您求助的原因。”
烈风凝聚在指尖的气弹在此刻消散,他放开了只伸出一指的右手,转而将手掌向上翻开,接过少女递过来的弹头。他凝视着少女的脸庞,冷冷地问道:“怎么帮?”
少女的眼神也逐渐冷峻起来,虽然她所吐出的声音并不响亮,那言语却此刻却无比地有力而决绝……
“我要你,帮我杀掉杀死潇雨姐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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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管你们是什么人,只要是敢碍我的事的,我都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正站在已经几近化为废墟的这栋建筑物的残骸上,高傲地昂着头俯视着下方的一切,“一起上吧,狗种们。这条街是我的地盘,谁他妈的敢来这里鸠占鹊巢,我就把他轰碎。”
新纪元59年年末,也是若隐城事件发生以后,璐国政府不得不承认该事件的发生,并允许大批来自若隐城的难民迁徙到周边城市的那个时候。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一所被称为“影随”的侠客事务所被默默地搬迁到了此处,在食人魔街的一栋破旧的小公寓的顶层。
也正是如此,他们惹到了原本盘踞在这里的“主人”。
“我想,您或许误会了什么。”站在废墟前的左眼戴着眼罩而扎着短马尾的女子,轻轻伸手拦住了正准备迎战的同伴,她抬起头,看着站在废墟之上的少年,她语气中没有过多的情感,只是平和地说道,“我们迁徙到这里,不仅经过了法律程序,付了租金,也得到了侠客公会的应许……”
“少废话,战吧!”还没等女子的话说完,少年那高大的身躯已经被那压缩到了极限的气体突然迸发而产生的气流推到了女子的面前,而他那握紧的拳头已然朝着女子袭来,其力量正如一发出镗的炮弹。
而正在那拳头快要击中女子的那一刻,那本还在少年面前的女子此时却不见了踪迹,少年不由地一惊,就是在少年这惊讶之际,一股强烈的力道已经从少年的身后传来,来不及闪躲,少年被这完全命中,将他撞在了墙上。少年惊恐地察觉,自己的身躯已经被一架巨大的钢铁巨兽完全嵌进了地面,数哪怕是下意识运起的超能力形成风墙勉强抵挡下致命的冲击,却仍然被击碎了数根骨头,一时丧失了战斗力。
“我原本不想对你用这个的……不,我不想对任何‘人’使用这个,这是对付大型妖兽时才会使用的方法。”那女子点起一根香烟叼在嘴里,有些得意地笑道, “觉得怎么样?被子弹速度的列车撞击的感觉。“
“你……你做了什么……”
“很简单,在你冲过来的那一个瞬间,我就把我的‘弹头’抛了出去,或许你压根没注意,亦或是说,你还没强到可以感知到这种细微的空气流动的程度……那里面装着的是一个定向传送的魔法卷轴,在你攻击的那个瞬间发动,将我传送到了你的身后。”女子右手的两根手指夹着香烟,将它带离自己的嘴唇。随后她将她那鲜红的嘴唇缓缓张开,其中弥漫出的烟的雾,与云海所的雾气融为一体,隐隐地遮蔽住她的脸庞,“那是我认识的某位魔法道具制作者失败作,在发动的瞬间便会立刻启动,把自己传送到自己原本所在的地方的失败作。但只要配合上我的能力,它便能够发挥本不会发挥的奇妙作用……正如你曾看不起的‘弱者’们,只要在他们适合的位置,拿起他们适合的武器,也依旧可以击败强过他们数十倍数百倍的妖兽一样。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李匡正。”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少年死死地盯着女子的眼睛,却并非是用原本傲慢自大的眼神看着,那眼神中是一种不甘,以及一些对于面前这位身高明明比他矮一个头却在此刻显得无比高大的女子的敬畏。
女子倒是没再理会这位被她称作李匡正的少年的问话,继续说道:“然后,我就在你愣神的那一刹那,向你发射了第二枚弹头。在靠近你的瞬间解除能力,让它回归了原本的姿态:一辆废弃的旧式列车的车头。而这,正是我刚刚所提到的,不希望对人类使用的东西。”
少年的视线往下撇,似乎是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他那高傲的自尊,却依然支撑着他嘴硬道:“哼,要杀就趁现在……”
“不不不,你真的误会了。要杀了你,我们的事务所怎么办。”女子连忙摆手道,随后,她语重心长地说,“你有着这么强的超能力,为什么一定得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呢。明明凭你完全可以单独和妖兽作战,成为一个强大而伟大的侠客,偏偏你却浪费你的才能在这种事情上……”
“我……我是不会加入你们的……”
“那就去当独立侠客去,然后赚钱赔给我们修好房子。”女子走上前去,轻轻地踹了一脚少年的脑袋,“侠客名我都给你想好了,就叫烈风好了。去当侠客杀妖兽,那可比挥霍自己的超能力有意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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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铳,白潇雨。我欠她一个人情,而她也是我唯一想打败的人。这两年,我一直在找寻杀害她的凶手……”
“没错,这个‘凶手’,正是——恶报。”一个身影从白小羽的背后走出,烈风抬头看向那人,心头却猛地一寒,这个男人浑身上下皆布满了魔法改造的痕迹,仿佛是一具人类体型的魔偶,那微弱得好似垂死之人的心跳,烈风听来却如此的强而有力。而在他的面上,戴着赤色的恶鬼面具。
“此话怎讲?”
“在若隐还没沦陷的时候,或许还在更早之前,‘恶报’的传说便已存在。那便是最初的侠客,并非只是与妖兽战斗之人,同时也是诛杀不义者之人……”男人抬起手上抓着的长刀,说道,“而这把武器,便是恶报的剑,名为‘斩妖’。”
“这么说,是你小子杀了她?”
“是,也不是。”面前之人缓缓低下头,继续说道,“杀死她的,正是以恶报为名,自身却行极恶之人。而他们,是顶着‘恶报’这个名字而排除一切他们想排除之人的狂枭的爪牙。”
“……那你的意思是?”
“我要用他们一直倚仗的‘恶报’之名,成为‘恶报’,然后杀掉‘恶报’。”男人微微抬起头,月光与篝火的光芒打在他的脸上,现出一种无可名状的恐怖,那并非是人类的脸庞,而是恶鬼,是仿佛幻想中才会存在的怪物一般。而他只是冷冷地道:“我,将要斩断这名为‘恶报’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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