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疯了。”墨若即淡淡地望着面前这个身形高大而略显消瘦的,面戴骷髅面具的男子,虽然她强迫着自己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但那震惊还有那令人恐惧的激动,却从她的心脏处上涌,而来到了她的嗓子眼上。她将目光移向别处,思索着,思索着,像是在逃避,亦像是在细细地品味方才那仿佛烈酒一般的,兴奋。
良久,她才转过头来,直视着男子那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面上,那坚定的眼眸。看起来,他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此时的他,比墨若即见过的任何时候都更加的认真,严肃。
“想清楚了?”
“在得知白潇雨前辈死去的那个夜晚,在知晓白潇雨为何人所杀的那个凌晨,我便已经作出了决定。更在此之前,我已经经过了无数次的怀疑和思索,其结果依旧无法改变我的决心……”男子的面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是淡然地说出了这个已经决定的事实,“而你只需要回答我,是选择帮我完成这个计划,还是拒绝。”
“行,既然你都已经决定,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墨若即顿了顿,随即深吸一口气,接着将那口气缓慢而用力地吐出来,语句中夹杂着些许的疑问,与些许的诘问,“这么做,有意义吗?自杀者。”
“或许没有。”没有过多的思考,几乎是在这疑问的语句话音刚落之际,自杀者如是说道,“只是,我不得不这么做。只有‘恶报‘真正死去,真正的恶人才会真正得到属于他们的恶报,仅此而已。”
“这样。那,你便准备去死吧。自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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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
“嗯。”
“好久不见啊,修罗铠。”
“客套话就免了吧,既然约我在这个地方,到底想干什么。”
在陶胜凯的面前,这位戴着赤色的恶鬼面具的男子没有言语,他缓缓摊开了手,正是一片面具的残片,而上面镶嵌着的,是只有陶胜凯的超能力才可能生成的结晶。
没有多言,正是在这一刻,陶胜凯便知道:死战已无可避免。
“在开战之前……我想听听你最后的说话。”
“说话?这有什么好说的。事实就是事实,如何地辩解也无法改变。”陶胜凯稍稍闭上眼睛就像是回忆着什么。回忆着,昔日的一切都如同走马灯一样闪现在陶胜凯的眼前。在陶胜凯没有察觉的时候,泪水已经浸润了他的眼眶,从他脸颊的两旁划落下来,“小侠,如果当年我们的城市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就好了……”
“是啊。可惜,这世上就没有如果……”戴着赤色恶鬼面具的那人,言语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若是真有如果,我宁愿在你杀掉白潇雨前辈之前,便将你斩杀。”
“没错,为了这短暂的失而复得的幸福,我几乎什么都做了。与恶人合作,杀死我曾并肩作战的战友。让自己的双手沾染无辜者的鲜血,玷污那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侠客的面具,仅仅只是为了给狂枭除掉试图反抗公会的侠客……而白潇雨,正是第一位牺牲者。”
仰头望着那轮于云海退潮之时才会出现的,青白色的满月。他立在那白花盛开之地,清风吹拂,将那洁白的花瓣扬在风中,带着那飘拂于空气中的芬芳打在他的面上。
而此刻,他的脸上的神情正前所未有的决绝。说话的声音并不洪亮,却能让人清晰地感受到这份说话的力度:
“或许今日便是我的‘恶报’来临之时,即便如此,我也会用我的拳头,将所有企图夺走这幸福的所有威胁,轰碎。”
这个名为陶胜凯的前侠客,双手紧握成拳,上面覆盖上了坚硬如铠甲一般的结晶。再看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气和愤怒,而是一种悲凉,一种仿佛是被千把尖刀刺穿心脏的苦痛和悲哀。
既然多说无益,那么,便战吧。
正在这意识生成的一瞬间,肃杀的气息在此刻凝华,以至将那夜风中飞舞的花瓣亦固定在空中一般,紧接着在这仿佛时间停滞的一刻所聚集的杀气须臾之间释放,就好像是拉满的弓被松开那刻,而洁白的月光之下而显得暗淡和深邃的两个人影亦如挣开弓弦的箭矢,在此刻以最高的速度朝向对方冲去。
陶胜凯原以为这场硬碰硬的对拼必然是一边倒的结果。魏侠虽有A级侠客的战绩,他本人却只是没有超能力量的肉体凡胎。虽然他也惊讶于对方会选择与自己硬碰硬,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修罗铠”绝不会输。
但事实胜于雄辩,这一瞬的战斗,却并没有使陶胜凯击退对方,相反,他集中全力攻击时未能来得及防御的胸口,被刺出了一道不浅的剑伤。尽管及时在伤口处生成结晶将血止住,但剧烈的疼痛以及内脏的受损,却也将他的战力削弱不少。
或许,陶胜凯真的太小看魏侠了,不仅是小看了他的斗志、技巧与决心,更小看了,魏侠此刻的“力量”。
是的,陶胜凯在魏侠的这一击中感受到了力量,一种绝不会来自于毫无超能力的普通人的,令人惊叹的力量。这不是用战术和技巧便能使出的效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在陶胜凯抬眼看向魏侠之时,他赫然看到陶胜凯身上布满的,有条不紊地运作着的魔导零件与纵横遍布于魏侠全身的术式。
“你……让墨若即,改造了自己的躯体?”
“正是。我深知要战胜一个身经百战的侠客需要的是什么,答案必然是力量,在其之上的力量。而在此之上,我利用了你对我力量的轻视,发动了出奇的一击,也只有如此,我才有可能取胜。”
“然而,你却没有在这击取得我的性命。虽然不知你是故意而为,还是真的失误,但这次你可不会轻易得手……”
“到此为止了!恶报!”突然,一束强光从上方打下,掩盖了那朦胧的月光,笼罩在了两人的身上。数辆警用浮游载具在从上空缓缓降落,从全方位包围了这遗迹的残骸。“你已经被我们包围,束手就擒吧!”
听到这声音以后,陶胜凯的脸上写满了愕然。这是游莹的声音,而他并不知为何游莹和她的警队会出现于此地。反而是魏侠,虽不见他面上的表情,但他的语气却异常的镇定:“来了吗,没想到会这么快。”
却见此刻游莹从天而降,那超能力化作的匕首插在她的右臂,而一双大手正紧握拳头朝着魏侠砸去,与此同时,十数个全副武装的对超能力者特警紧随其后,手中的魔弹枪瞄向魏侠。
而魏侠似乎早有预料一般,他摘下面具,撇头看向陶胜凯,嘴角露出淡淡的笑的同时,只是疲惫地说道:“陶胜凯前辈,要想模仿您的刀刃,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在陶胜凯未能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味的时候,巨拳落下,在魏侠闪身躲过的同时,跃身,在刹那之间便已跃到游莹的面前。而正当魏侠举起利刃准备砍下的时候,却见那十数把的魔弹枪枪口早已对准了他……
枪声响起。
专门以对抗超能力者为目的的魔弹,将魏侠的身躯粉碎成了碎片。如那飘零在风中的花瓣一般,没有血腥,没有哀伤,那残片随着风中飘零的花瓣,消逝在风中,而魔力的气息亦混杂着花朵的芳香,而唯一存在着的,是那副被魔弹击中,而只剩下一半的赤色的恶鬼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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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此以后,狂枭帮操纵的暗杀,将再也无法冠以‘恶报’之名……吗?”游莹端详着那片,镶嵌着“修罗铠“的结晶的面具残片,脸上带着些许的落寞。她看着面前的这位男子,问道:”这一切,值得吗?魏侠。“
“我不知道。只是如果以我一人的牺牲能够换取这样的结果,我便会毫不犹豫地去这么做。游警官,你不必心软,我的身份是杀人犯是事实,而杀我也只是在执行正义而已。“
“这样换取的所谓正义,真的算是正义吗?!白潇雨,还有无数只是不满狂枭的侠客被杀害,而真正的凶手却稳稳地坐在侠客公会会长的大位上……别犯傻,给我们提供证据,我们去调查抓捕狂枭……“
“游警官,我仅仅是不希望‘恶报’这个幻想,再被利用了而已。说白了我与那些恶人也没有任何的区别,虽说我杀的都是狂枭的杀手,死有余辜,但杀戮本身没有任何的正义性可言,而我与狂枭的杀手们也没有任何区别。“
顿了顿,魏侠继续说道:
”况且,你们应该做的,应当是将真相保存,并在将来的某天公布给民众,这才是你们应当追求的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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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后世,将会如是记载:
新纪元69年的春天,恶报,葬身于若隐的废墟。
幻想的时代已经结束,在它还没开始的时候。
但哪怕背弃幻想本身,那幻想的追寻者们也不会放弃追寻那幻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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