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個叫做馬歇爾·布蘭登的人和他的商隊離開後,保羅·莫納漢讓他的隊伍在原地停留一陣子,要會鑑定珠寶的人來看交易的貨物。
現在夕陽已向西下,營火燃燒旺盛,隊伍當中有人搬了幾棵巨大的枯木過來,人們紛紛坐在營火旁玩起紙牌跟骰子賭博,莫納漢還要人把他自己的一瓶威士忌拿下來給所有人紛傳飲用。
她聽別人說莫納漢在等另一隻被派出去打探交易意願的隊伍歸來。
她坐在角落不發一語,但手心冒出的汗珠就能證明她一點都不鎮定。在馬歇爾·布蘭登離開前他對莫納漢說的話,想必有看過她父親的人多多少少都會猜到一些端倪。
她的紅髮遺傳到來自英國的母親,而在卡特萊納鎮中唯一對母親求愛的也只有她父親瓊恩·黑伍德,令人意外的是,露辛達沒有遺傳到父親的黑髮,反而是那人人認為是不幸象徵的紅髮。
而保羅·莫納漢在聽完告誡後就一直看向她。
不管是在完成交易時、與鑑定珠寶的人談話時甚至是現在坐在不遠處跟其他人說話時,他的目光在最後都會回到她身上。
她知道自己大難臨頭了,不但逃不了還可能成為勒索父親的工具。想到這她就頭暈腦脹,無比反胃。
一位渾身酒氣的男人搖搖晃晃的坐到她旁邊,但卻無法在木頭上坐穩而選擇靠著枯木。他滿臉堆笑而面頰通紅,仰頭看著她的表情令她毛骨悚然。
「哈囉,小美女。」他帶著促狹眼神說道。
露辛達不理會他,將視線落在火焰身上,試圖想著其他事來忽視他的聲音落在她皮膚上的疙瘩。男人窮追不捨,甚至靠的更近,一手還貼上她的膝蓋。
「嘿,看看我嘛。我很喜歡妳的眼睛欸,很像我家艾拉最愛的飾品。」
他的手撫摸起她的小腿,但在她想要起身時卻緊緊抓住,她只能試著拉開距離。「放開我。」她厲聲說道,引起男人發笑。
「欲擒故縱不是南方女人的習慣,不過我也不討厭啦。大膽熱情一點吧,小美女。我想看妳的乳頭是否就跟妳的頭髮一樣紅。」
她的心跳加速而呼吸急促,恐懼讓腎上腺素激增,他的手就像補獸器般鉗住自己。等她反應過來,發現其他人都看著他們,但那些眼神大多是充滿齷齪慾望和饒富趣味的眼神。
她心中一凜,這些人不會出手幫她。
他們想要看到事情發生。
這裡是荒郊野外,沒有人可以救她,而他們深知這點。有霎那露辛達訝異他們居然花這麼久的時間才打算動手。保羅·莫納漢卻在此刻不知去向,她絕望的認定他打算放任他的人強姦自己。
男人將手往上移動,撩起她的裙子摸上她光裸的大腿,她雙眼圓睜想要逃走,但他的力量超乎想像的大,另一手抓住她的手不讓她有辦法起身。
反抗!逃走!放開我!
當他的手觸碰到她最私密的部位時,像是觸電一般她施盡全力朝男人揮拳。在男人哀嚎和其他人的驚呼大笑之下,她迅速起身想要跑到馬匹休息的地方,卻被其他人攔住去路。
「幹他媽的臭女人!」男人摀住鼻子大吼,眼中只剩怒氣。他像是蜥蜴一樣爬起身,露辛達在反應過來前就感覺到他的拳頭擊中自己的臉龐。
應聲倒地,其他男人的笑聲此起彼落,溫熱的液體沿著嘴角滲出。她努力的想要起身,腹部卻遭來另一個重擊,結結實實的落在她的胃上。
她發出乾嘔而抽泣聲,那些聲音卻像催化劑一樣使得全部人更加狂暴興奮。他們想要看到她弱小求助的模樣,他們想要感受她的恐懼,淚水盈滿眼眶,她吐出參雜鮮血的唾液,營火佔據她的雙眼。
男人一把抓起她的紅髮,在她耳邊親暱耳語。「賤女人,妳死定了。」他一手掐著她的咽喉將她拉起身,他染血的面容讓他看起來更加猙獰可憎。
露辛達想要扯開他的手,但壓著她氣管的手卻意外的孔武有力,連叫喊都無法發出。她慌亂的絞盡腦汁,腦袋除了驚懼之外沒有其他。
「教訓她!皮特!」有人興奮叫囂。
皮特?她認出了眼前這個男人,這人正是在保羅救下她後被他派去查看她物資的男人。老天。
皮特露出歪斜笑容,似乎正有此意。
「上了這個賤貨!」
人們的歡鬧聲逐漸鼎沸,他一手扯開她的衣物,讓她一邊的胸部從馬甲下露出來,她發出尖叫卻被男人們的歡呼蓋過。不要!露辛達哭泣著。
當皮特伸手抓住她的乳房時,噁心反胃的感受主導了一切,她不假思索的抬腳踢向他的重要部位,皮特發出有生以來最淒慘的叫聲。
在他鬆手時她立即伸手抽出他的槍枝,對準其他想要過來的人。她胸口起伏不定,披頭散髮還染滿鮮血的樣貌狼狽不堪。
「不要靠近我!」她歇斯底里的大叫。
皮特還倒在一旁撫著自己受到重擊的部位,其他人的臉色暗沉,享樂的感覺消失殆盡。他們都成了想要撲擊的野狼,而她勢力單薄,她知道自己逃不了這劫。
她慢慢往朝馬匹的方向移動,眾人像是漩渦般跟著移動,有些人手已擱上槍柄。他們會開槍,我會死,然後屍體受他們侮辱。她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這些。
一步一步後退,往黑暗邁進,但她卻再次遺忘了背後的死角。突然間,有人朝她揮出一棒,她的腦袋受到重擊,眼冒金星下幾乎使她昏厥過去。
在她癱倒之時有人立即壓住她,她的臉甚至無法轉動,塵土被吸入鼻腔就像濃煙般使她逐漸窒息。她終於放聲求饒,他們卻充耳不聞,抓住她的手臂,將她的裙擺掀開並拉下她的內褲。
拜託。拜託。上帝救救我。
老天啊救救我。
她掙扎扭動,卻發現身體動彈不得。意識模糊,淚水更使視線不清,可她知道事情就要發生了,她阻止不了。
當男人們興奮交談起哄,某個人的陰莖貼上她的大腿時,她閉緊雙眼咬緊下唇直至血味充斥嘴巴。她在腦中大聲尖叫,那聲音似乎就要刺穿靈魂。
一聲嗆鳴出現,液體像雨水落在她身上,瞬間四周萬籟俱寂。
隨後一個沈重的東西壓倒在她身上,她驚恐的喘著粗氣,淚水卻無法停歇。有人將她身上的巨石推開,然後將她拉起身,露辛達失去控制,她瘋狂尖叫的揮拳反抗,直到她聽見有人喊著她的假名。
「蘿西!冷靜下來!」
然後她看見了保羅·莫納漢充滿噴濺血跡的面容。下一秒她用力搧了他巴掌,對他咆哮尖叫,但他不為所動,而她也意外他沒有生氣。
她知道自己該反抗掙脫他的牽制,可他冰冷的藍眸反倒使她冷靜下來。
保羅怒火沖天的環顧四周,所有人都與他們拉開一段距離,但臉色都帶有一絲緊張。被槍殺的男人她沒看過,不過她很開心他死了。
「誰允許你們動她的?」他充滿瞋怒的質問。
沒有人發言,剛才的氣勢和狂暴在這個男人下顯得不堪一擊。儘管他的手還握著手槍,眼神像子彈一樣致命。他的副手狄弗洛從人群中出現,將一件外套遞給保羅。
她很快拉好衣服,在他替她穿上外套後,他開口,口氣中的氣急敗壞清晰明確。「我說的很清楚,我的貨物不能動!誰動手,下場就是這樣。你們難道想要一切前功盡棄嗎?你們這群蠢蛋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他嫌惡的用腳將死亡的男人踹翻身,露出他額間鮮明的血窟窿。保羅的臉孔被怒火扭曲,看到的人都為之一顫。
「凱文斯基!」他大喊著,而副手匆匆走上前。「把她帶走,包紮一下傷口。」
狄弗洛遵從命令的帶走她,卻禮貌的沒有觸碰露辛達。在他們遠離營火時,保羅似乎又說了什麼,然後又是一嘶嗆鳴,接著沒多久交談的聲音才又回歸,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她沒有回頭,但知道他殺了誰。
狄弗洛是個安靜的人,他們沒有交談的走到一個帳篷內,他也盡忠職守只替她包紮後腦勺的傷口並給她藥膏後就離開。
有片刻露辛達像個木偶般坐在原地,淚水不停滑落面頰。她很希望知覺能夠麻痹,好可以忘記剛才他們的手在身上留下的痕跡、殘存於腦中的穢言。
環抱自己坐在帳篷內,看著外頭星空,男人們在她身上留下來的觸碰時不時浮現腦海。
她既困乏又害怕,更覺得自己是個無用的人。
花了一點時間自怨自艾且神經緊繃後,保羅·莫納漢的身影在不久後出現在眼前,她望著他從營火人群處走過來,其他人還跟他有說有笑,彷彿他剛沒有處決那兩個人。
他臉上的血跡似乎已清理乾淨,但他走過來的路上依然保持冷酷表情。
她知道保羅保護她只是因為她的身分具有威脅利誘,如果不是他就會放任其他人強姦她為樂。咬緊牙關,保羅·莫納漢跟他們都是同類人。
於是在他走進帳篷中時,她防備的瞪著他,甚至不給予任何道謝。
保羅一進來也不是問候她的傷勢,反而走到今天與馬歇爾·布蘭登交易下得來的貨物箱子前,拔開威士忌的軟木塞就直接喝了一大口。
然後他遞給了露辛達。
一開始她不懂她的用意,但下意識的伸手接過。他坐到離她一段距離的地方,靠著行囊躺下並拿下氈帽就蓋著臉準備就寢。
她愣眼望著他在旁邊入睡,可她沒有發問,問他是否已經知道自己的身分,問他打算對她做什麼。露辛達只是大口喝起威士忌,試圖沖淡內心的恐懼和噁心感。
「不要喝太多。」他沙啞的嗓音在她拼命灌醉自己時入耳。
她停下來,喉嚨彷彿燒了起來,但酒精造成的昏沈作用她很滿意。她看向他,發現那雙藍眸在陰影下也盯著她瞧。
「妳需要休息。快睡吧,那酒只是讓妳比較好睡而已,不是要妳把自己灌醉。」
「我以為酒的功用就是這樣的。」她回嘴。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嘴角浮現若有似無的微笑。
「睡吧,蘿西,妳受到驚嚇我想妳得保持體力才能上路。」他說:「等我的隊伍到齊,我會送妳去泉石鎮。」
她一下子清醒過來,彷彿從未喝酒一樣。他要送她去肯塔基?為什麼?他不是說過離開西部之後才讓她自由?為什麼突然改變決定了?
他已經打算離開西部了嗎?
「你為什麼改變主意了?」她不解的問。「我記得很清楚你說過我的身分對你有危險,你在離開前才會回給我自由。」
「我的確要離開了。在不久後。」他雖據實以告,露辛達卻知道他話中有話。
「你是不是知道我父親是誰了?」
他沒有回答,但沈默已是最明顯的答覆。她又喝了一口酒,視線再次望向滿天星斗。
「你就這樣放我走,難道不怕我告訴我父親,讓他通緝你嗎?」
保羅沈默一會才回答。「我希望妳不會這麼做。」
他的話讓她不禁笑出聲,這不像這個男人會說出的話,他一路上除了威脅恐嚇她沒有其他作為,現在的懇求聽起來更加虛偽。
「你以為你救了我,我就會信任你,答應你的要求嗎?」她看向他,眼中的憎恨表露無遺。她深知自己在自掘墳墓,但內心的傷痛和身上的傷口都讓她無法克制舌頭組織語言。
「你的人傷害我,想要強姦我;你威脅我、綁架我。相信我,保羅·莫納漢,我會記得你的名字、你的樣貌,我若不是活下去然後派人通緝你,你也可以現在就殺了我,或者放手讓你的人回來對我洩慾。」
她很自豪自己的聲音沒有顫抖,但這樣的話對一切也沒有好處。儘管如此,露辛達卻有個直覺,保羅不殺她肯定是不想招惹麻煩,她的父親瓊恩是個追蹤高手,如果事情發生了,他能夠找到罪魁禍首。她知道他肯定也想過這點,為此她才敢讓話脫口而出。
保羅將氈帽從臉上拿開,他的雙眼就像冬日的泉水,清澈卻也冰冷。他的面容平靜,接著望向遠方。她不清楚他在想什麼,只能不安的移動身子。
良久,保羅將帽子蓋回臉上並低語。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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