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陷入暮色,晚霞猶如鳥兒劃越天空,街道上的燈火隨著夜晚的升起也慢慢出現,如同殞落的星辰在燈泡中綻放光芒。
由於下午沙塵暴過後,大部分的人因為疲勞一天而來酒館休息,為此艾倫不允許她提早回家,就算她只是想要看一下她的家人安不安全,需不需要她的幫忙。
儘管如此,貝絲也只向艾倫請求過一次,接下來就安份的做完自己的工作。
今晚的客人特別多,讓店中的每個人幾乎都有忙不完的事情。貝絲不只得洗碗清理桌子,打掃地板、拖去地上的酒汁,偶爾還要幫忙廚師瑪麗煮飯;酒館中女郎們得招呼客人,讓他們開心付更多錢,而艾倫則是負責吧台,還有防止酒醉客人打起來。
她在馬多仕酒館是沒有看過多少暴力流血事件,因為這是鎮上最好的酒館,所以外國旅客與來此經商的商人特別多。為此警長特別關心這間酒館的安危,因為如此有人酒醉打鬥的事件才在這比較少發生。
但貝絲倒是看過她的二哥——雙胞胎中個頭較高的雷夫差點跟人打起來。那一次,他們帶她一起去另一個小鎮郊遊,晚上在吃飯時,雷夫不小心撞到一個喝醉的男人,害對方手中的酒不小心潑灑出了一些。
那個男人滿臉通紅、全身濃厚酒氣的對雷夫咆哮,還作勢要揮拳攻擊,附近的人沒有想要阻止爭執發生,還慫恿雷夫反擊。要不是她另外兩個哥哥試著阻止鬥毆發生,她想兩方那時候都會兩敗俱傷的。
現在已經晚上八點了,客人的流量也比較平穩,不會忙不過來,為此貝絲打算再一次詢問艾倫是否可以讓她提早回家,好看看她的家人安不安全。
她收拾完客人已經離去的餐桌,拿起空酒杯看向吧台附近。艾倫已經完成了將下午火車終於送來的冰塊從箱子拿出來,放進吧台桌上的鐵罐中的工作,而此刻正在擦拭酒杯。她觀察出沒有人在點酒,只有幾個人坐在吧台而已時便走過去。
「艾倫,」她呼喚道,對方沒有停止動作,但抬起頭看向她。「我能先回家了嗎?我必須確定我的父親安全。」
他挑眉努嘴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可以了,現在館中比較忙的過來。」她露出鬆口氣的笑容,急忙將酒杯拿進廚房清洗乾淨。完成後,她向其他人告別,經過吧台時艾倫拿了一瓶葡萄酒給她。
「今天妳忙得比較晚,這拿去給寇爾喝吧。」他說。貝絲露齒而笑一邊表達感謝,還嘲笑她的父親今晚可能要抱著艾倫的酒睡覺,對方聽見認同的大笑,然後催促她趕緊回家。
出了酒館,外頭仍然火光四射,數萬個燈泡連結著掛在電線上,根本不用害怕看不見東西。夜晚的墨菲威爾也非常熱鬧,妓院與酒館還有餐廳是最多人觀顧的地方,但她的家人都有些孤僻,所以才選擇住在離小鎮一段路的遙遠山丘上。
她走向自己安置在酒館外頭的斑點棕色馬兒,即使她沒有承認,看過她騎馬的人幾乎都知道她的技術熟練而高超。
由於小時候就隨著哥哥們一同騎馬,她無意間發掘了自己另一項技能,騎馬的技術更是讓人嘖嘖稱奇,連她的哥哥們都覬覦她的能力。
貝絲將葡萄酒放進馬腰上的皮革扣袋中,檢查馬鞍並且安撫馬兒急躁想要奔馳的情緒,她其實很同情她的馬。一整天都被她綁在外頭沒辦法離開,但貝絲別無他法,她的家離鎮中心要一段路,光走路就要好幾十分鐘,她沒辦法這麼做。
她用柔和的噓聲安撫馬兒的委屈,撫摸牠頭部刺又短的毛皮。「噓......雀斯,我們馬上就可以走了,回去我會餵你吃好吃的。噓.......放鬆下來。」
「妳在對那匹馬說話嗎?」一個來自身後充滿笑意的聲音突然打斷她安撫馬兒。貝絲轉身看向說話來源,一個高大身影穿著大衣,用氈帽微遮掩臉部的男人正俯視著她,臉上還掛著一抹笑容。
他是誰?她不清楚男人為什麼跟她搭話,提出的問題還那麼古怪。跟馬說話不是挺正常的嗎?她先是沉默了一會,才想到怎麼回答男人。
「是的,先生。牠被我困在這裡太久,我在向牠道歉。」她說,男人笑了幾聲。
「待馬好的人才有資格騎馬,而馬兒會尊重騎馬者。女孩,如果我沒猜錯,妳的技術應該不錯對吧?」男人說。
因為男人坐騎的晃動,她才因此看見他蒼老的面容,雖然有著年紀,貝絲卻看不見任何一絲脆弱在男人堅毅的臉上浮現。
她鬆開綁在木柵的韁繩,並牽著馬兒面對男人,貝絲露出淺笑。
「不,我想我還離很好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但至少我哥哥們認為我的技術不差。」她回答,一個跨腳的動作加上手臂與大腿的力量,輕鬆的就坐上了馬背上的鞍座。
此刻,她也能清楚的看見地方的面容了。而認出那個人的當下她驚訝的抽了一口氣,眼前的男人正是西部名聲響亮的賞金獵人威廉·鄧普西。
他的成就遠近馳名,最有名的事蹟還是他曾經只靠了僅僅三天的時間,就抓到過殺害妻子的殺人犯克里·諾曼塔克,並且替那名可憐的妻子報了仇,不只獲得很多小鎮的喜愛還獲取了豐厚的獎金。
堂堂傳奇人物出現在眼前,貝絲完全啞口無言,不只他的哥哥們崇拜著他,她私底下也將這名賞金獵人視為她心目中的英雄。
威廉·鄧普西看著她吃驚的表情仍然沒有動容,帽陰下的灰色雙眼如同清澈河水中清晰而不隨著水流波動的石頭,皺紋彷彿是臉上的地圖路線,而終點則是未知的盡頭。
「女孩,我想妳露出這副表情,大概是知道我是誰了吧。我這次來墨菲威爾是想來打聽一件事。」威廉說。她仍然欲言又止,只能敬佩的眨眼看他,努力讓腦袋運轉。
「是想打聽什麼事?有哪個通緝犯嗎?」她問。
威廉點頭,不過露出了一絲愧疚的神情。「是的,但在打聽之前,我想先找到一個落腳處。我已經旅行了一天,有些累了。」
她露出尷尬紅潮,都怪自己見到傳奇人物太過興奮了。她穩住馬兒。「鄧普西先生,如果要住宿的話,艾普拉的旅舍是小鎮當中最好的。我想他們一定會好好招待你的。」
「謝謝妳的建議,我之後會去那間旅舍的。」他微笑。「與此同時,女孩,妳是否允許我與妳共進晚餐呢?我想順便向妳詢問一下我這次目標的消息。」
老天!他想要跟她吃晚餐!她的哥哥要是知道肯定會樂不可支的,就連現在她都已震驚的張目結舌,更何況她的哥哥們的反應。貝絲對那段話露出燦爛笑容。
「當然,我家就在山丘上,如果先生不介意,我想我的家人會很樂意招待你的!」她歡快的說道,看著威廉也露出感激笑容,稍微抬起氈帽然後點頭表示謝意。3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SDbbtWDRB
「那就謝謝妳的邀請。不過,妳的名字是?」
「貝絲。貝絲·勞倫。」她說。
「好的,貝絲。我想我要先謝謝妳答應讓我與妳的家人一同享用晚餐,希望妳的家人不會介意我的加入。」她揮手表示不用介意。
「不,威廉·鄧普西先生,你有所不知。事實上我的家人非常的崇拜你,如果知道我邀請你一起共進晚餐的話,他們反而會樂暈了。所以不用介意,你是客人,不是貿然闖入的莽夫。」
她解釋道,拉著韁繩讓馬兒朝向小鎮後方的山丘。她一邊看向那名傳奇人物隨著她動作移動馬匹方向,一邊想到哥哥們驚訝的臉,她不禁湛然而笑。3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DoeGWHLrw
「跟著我吧,先生。」貝絲見對方點頭後,便夾馬肚催促馬兒行進。馬兒感覺到可以奔馳的同意時,立即快速的往前衝去。
夜晚的清風夾雜著夏日的味道,他們很快就踏上了山坡。不用回頭一看,威廉不愧是老手,騎馬的速度如同疾風一般,不用多久就與她的馬兒並列騎行,還對她點頭行禮。
「在過一個山頭就到了!」她乘著山丘上沖刷下來的風,大聲的旁邊不遠處的威廉喊道。
「我明白了!」聽見回應,貝絲笑著抓好韁繩,將身子放低幅度,等身子穩定她再次連續夾馬肚,好告知馬兒放縱自己,把今天儲蓄下來精力好好使出。
馬兒嘶鳴一聲,前蹄跨得更遠,移動速度如同逆流的洋流,切開撲面而來的風,一路往山丘上衝去。
一到山丘頂部,她拉住韁繩抑制馬兒繼續爆衝。威廉沒多久來到她身邊,臉上有著驚喜的表情。「貝絲,妳的技術很好!我想妳還不了解自己多麼厲害。」3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TbiYgQRDd
面對誇獎,她不自然的紅起臉,假裝不在意。看向眼前不遠處有著燈光閃現的房屋,哥哥們的馬匹依然待在外頭,附近看起來平靜祥和,就像母親給她的感覺。
她伸手指向房子。「就是那!」威廉沿著她的指示看去,而她已經暗耐不住興奮,想要馬上通知她的家人這個大人物的來臨,於是她策馬往家前進。
「貝絲!妳等一下!」威廉突然在後面喊道。為什麼要等一下?哥哥們與爸爸一定會很開心的!只要她馬上告訴他們威廉的到來。
他仍然高聲說道:「等一下!有事情不太對勁——」
貝絲沒有停止速度,但越靠近,越發現這附近太安靜了,沒有平常有的人聲。而從遠處看窗戶上的污點漸漸形成一個破洞,延伸出去的則是蜘蛛網般的裂痕,前廊也出現許多玻璃碎片。
她睜大眼,心臟不自然的加速,血液如急流沖刷般快速。
大門是開啟的,猛然拉住韁繩讓馬兒立即停下來,等反應過來時她已經翻身跳下馬,邊跑邊尖叫著祈禱詞的衝向門口。
而門口殘留的血跡與惡秏就如同她的眼淚一樣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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