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圍成一個隊伍將她與馬車一樣被團團圍住在中心,看似保護卻又像是在困住她。露辛達觀察這些人十幾分鐘了,他們看起來既不像賞金獵人,也不像徒匪或是奴隸販子。
他們只有一輛蓬車,裡頭是什麼她不知道,他們故意讓馬車保持在她的後方,露辛達猜測或許是在運送野牛毛皮之類的,但她深知光看這群人的行為表示也有其它的可能性,但她盡量往好的地方去想。3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K41QfFDbj
如果她想安全的回到家的話,最好閉上該死的嘴巴,管好想發聲的舌頭。
領頭的男人自從奪走她的糧食、口頭答應送她到肯塔基的泉石鎮後就完全不再注意過她。他一直騎在最前面,只與將她帶來的大概是副手的男人說話,彷彿她不存在於這裡,只是一縷無形的空氣罷了。
雖然她也不是要他注意她,但跟著他們一起走,她實在很難放下心,尤其有些人看她的眼神,就像以狼盯兔。
這裡是荒郊野外,就算尖叫也沒有人可以聽見,她覺得就像一塊鮮美的肉被丟進野狼群,只能活活被宰割。
早知道當時就聽父親的話,不要隨著提傑出來旅行,或許提傑就不會命喪黃泉,她也不會落得此危險的地步。
儘管如此,露辛達不會讓自己流淚,她答應母親要當個堅強的女人,就算她內心怔忪不安,渴望有人救她,她也絕不會在敵人面前展現她的膽怯。
此刻,她只能忍住噁心的感覺,盡量忽視周圍男人的視線。他們以毫不掩飾的眼神展露赤裸的意圖,彷彿她是一個淫穢的妓女顯現在他們的眼中,供他們使用。
她繃緊身子,盡量彎腰駝背好讓這些人不要注意到她的胸部,露辛達還故意將頭髮往耳前撥去,試著遮住自己的臉龐。雖然她沒有真正打量過自己,但在男人中她身為女人,有著女人的身體就不免有著危險的可能。
她握緊韁繩,看著眼前天空漸漸告別蔚藍,灰色夾雜紫紅色飄過天際,猶如不小心潑出去的顏料、印第安人的圖騰。太陽在她後方落下,她的噩夢與恐懼卻如黑夜升起,燒卻希望與光明。
他們處於德洛斯山脈一個峽谷中,自從稍早離開山脈入口,至現在她還沒看見任何平地跡象。
峽谷猶如高聳瀑布凝固,層層紅褐色的岩石可能躲藏著許多毒蛇蠍子,所以她知道自己無法攀爬。千曲百折的道路如同深處迷宮般,盡頭彷彿虛幻難以到達,附近除了小塊岩石與枯木還有少許骨頭之外,這裡荒涼的就像自然墓園。
她逃不了,只能祈禱那個領導人願意阻止他的手下對自己出手。
夜晚的來臨讓隊伍停止移動,那個有著金棕髮跟棕眼的副手傳達領導人的命令,要求路隊就地紮營,立即升火,然後去附近尋找能食用的食物。他的命令一出,所有人就彷彿中了魔咒一般,二話不說的安置馬匹按照副手的話行動。
她緊張的坐在馬上,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該怎麼做。去找食物?去找枯木——還是逃跑?不!露辛達閉上眼,內心深處她知道自己逃不了,她只能把希望寄託在那句承諾。
最後,她選擇下馬,安份的牽著馬兒到角落。她將自己的坐騎安置在附近的一顆枯木邊。露辛達撫摸母馬的粗大溫暖的頭部,聽著馬兒呼出低沉悶氣,母馬友好的看著她,用鼻子蹭著她的臉部。
如果牠有辦法帶我馬上離開這裡就好了。露辛達心想,她的內心有著千頭萬緒,最明顯的情緒還是後悔。她靠著母馬的頭,閉上眼伸手撫摸母馬的鬃毛。
她不只害死了提傑,也差點讓自己送命,這些全都歸咎於她的魯莽與不安分,要是她聽進父親的話就好了。
母馬的體溫沿著手指傳進她的體內。提傑現在的體溫大概冰的就像雪吧。她不禁感到痛苦,那是鎮中待她很好的一個男孩,她真的不該因為想要看看別的地方的風貌而離開家鄉。
噢,上帝保佑她,寬恕她的罪行吧。
一個腳步聲朝她的地方過來,她瞪大雙眼的轉身,試著挨在馬匹身旁,她的馬會保護她,露辛達深信如此,畢竟她從小到大都親自照顧牠。來者是那個奪走她糧食,給予她不知道是否屬實承諾的男人。
沒帶氈帽的男人已拿下領巾,並且手拿著一支火把。火光搖曳下,沒有領巾遮掩的面容再次露出一張好看卻看起來有些凶惡的臉龐,嘴唇薄卻有著完美曲線,在堅毅皺起的眉頭中藏有不可違抗的氣息。
男人看著她的反應沒作任何反應。「妳要待在那多久?」他開口問,露辛達一時不知道如何發聲,她的舌頭彷彿麻痺而無法移動。
「我的人找到了幾隻老鼠,我們吃那個,麵包我會要人還給妳。」說完,他轉身準備離開,但還是停留一下提醒她。「來火邊吧,晚上會有什麼生物我們也不清楚,妳離太遠我們可救不了妳。」
她點頭,這裡可是荒野,郊狼、徒匪或是低溫冷死是她最不想遇到的事情。露辛達跟著男人來到用石頭圍住火邊,他無聲要求她坐下。其他人不是在剝皮切肉就是窩在岩石邊聊天休息,而男人也從其中一匹馬腰上的袋子拿出她的麻袋與一瓶酒瓶。
男人走過來將她的東西給她,她不顧姿態的立即打開軟木塞暢飲液體,結果裡頭不是鎮上清甜美酒,而是水。不用懷疑,這群人肯定佔為己有了。
他坐到她身旁。「追妳的是徒匪嗎?妳身上除了食物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在身上?」男人看著她問道,拿下氈帽清理上頭的塵土。
她保持鎮定,就怕自己的震驚被他發現。
她與提傑的旅程是從他們的小鎮出發,在赫斯拉瑞小鎮停留一晚,再從赫斯拉瑞小鎮到目的地肯塔基的泉石鎮與提傑的朋友一同在當地逛逛。但旅程才過了一半,他們就遇上三個心懷不軌的人,在赫斯拉瑞小鎮看見她後半路就一直跟蹤他們。
露辛達仍然記得那三張臉,看起來似如普通人,但他們惡名昭彰,在她的小鎮時不時都能看見他們的懸賞海報。勞勃·厄斯、小賽斯·奈森、威斯·狄更利,他們三個是殘忍的殺人犯,為了威脅她父親解除通緝而跟蹤、想要綁架她。
不為什麼,就是因為她的父親——瓊恩·黑伍德是個小有名氣的警長,不只是在她的家鄉卡特萊納逮捕到許多惡名昭彰的通緝犯,毫不需動用太多人手就靠智取、成功捉拿歸案的紀錄讓她的父親在西部許多小鎮擁有很高的名望。
即便好幾次他都有機會晉升為小鎮治安官,不知道為何父親總是拒絕,選擇在那貪得無厭、好吃懶惰的埃德溫·歐底下繼續做事。儘管如此,這些事蹟只是讓人更佩服他的行事作風。
而這就是為什麼露辛達在遇見這些人時使用假名,誰知道這些人知道她是著名的黑伍德警長的女兒的時候,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沒有。我身上只有這些食物和毯子。」她說,讓聲音穩定。男人沒有發覺,只是看著前方。
「那大費周章的追逐是為了什麼?那些人如果想要搶劫你們,早就開槍殺了你們。」他皺起眉頭,眉心中間的凹線深的如同峽谷般。
「一開始,我以為他們槍法差勁透頂,但是他們殺死了與妳同行的男人,還差點射中我的頭部。於是我開始懷疑,他們不是普通的徒匪強盜,而妳沒有被一槍擊斃也可能是其它原因。」
露辛達聽著他的話無話可說。嚴格上她是驚恐的做不出任何答應。他是怎麼猜出來的?他知道她是什麼身分了嗎?
「那你們呢?是做什麼生意的?需要這麼多人。」她不甘示弱的回問。該死!露辛達!管好嘴巴!
正當她想要逃跑或是找東西防衛時,男人只是用平穩的聲音回答。「毛皮。那是來自東方很珍貴的毛皮,我們要帶去給買家的。」
原來是毛皮。她不自覺的鬆了口氣,神經仍然緊繃跳動,但為什麼毛皮需要這麼隱密藏起?男人深邃的雙眼突然看向她,猶如禿鷹的眼神,銳利而專注。
「妳是誰?蘿西。」
她沉默的看著男人,忽視自己急促的心跳聲充斥耳朵,緊張猶如鬼魂攀上背脊。
「只是個女人。」
男人不可置信的露出了笑容,像是覺得她的回答很有趣,但又沒打算繼續詢問的意思。他站起身,走向前幾步,然後回頭看她,眼神冷漠的就像寒冰。
「不要做出對我不利的事情,蘿西。我並不笨,我會思考,等我思考出妳具有威脅時,妳的聰明才智也阻止不了我吊死妳。」他帶上帽子。「懂了嗎?」
她握住拳頭,手顫抖的彷彿握著跳動的心臟。她面無表情的點頭。
ns 15.158.61.6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