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車裡的溫度隨著太陽出現而高升,穿透隙縫的陽光如同點點星光落在眼前馬車裡頭的木頭地板。悶熱的汗水如同手指輕撫過她的肌膚,在將內衣與皮膚緊緊縫合在一起。3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yXnOjpss8
她用鼻子哼出一口急躁的熱氣,氣息刷過她的嘴唇,融入乾燥的空氣中。她的舌頭到現在都被布條困在口中,不管如何動作仍然徒勞無功,她的雙手也是被麻繩囚禁在背後無法動彈。
現在她的處境再次登上了危險的新境界。
昨晚露辛達睡得極為不安穩,狼嗥與細碎的蟲子移動聲讓她片刻不能安寧。她只能抓緊自己睡袋縮在岩石角落,試著接近營火還有避開某些男人投射過來的有色眼光。
那些男人的雙眼色彩融入四周黑暗,只有其中對她的慾望似如刀鋒上的利光,使她無法忽視猶如芒刺在背。露辛達想過立即騎馬逃走,但那個主意實在過於荒謬,她根本不知道路何況逃出這裡了。
雖然她逼自己相信那些男人會因為那個領導者而不會對她出手,但恐懼就像蟒蛇纏繞她的全身,她的神經為此異常緊蹦。
不到幾天,他們就會像禿鷹一樣享用我,我會變成妓女,甚至死在這裡。清楚的聲音在她腦裡預告未來。
為此當所有人包括那個面容凶惡的領導人入睡時,她躡手躡腳的起身打算逃跑,但騎馬太過明顯,畢竟所有人的馬都被安置在一起,包括她的。
露辛達咬緊牙關,思考讓血液加快,製造的壓力形成疼痛刺激腦部。她四處張望,希望可以想到辦法。直到她注意到那輛蓬車。
如果劫走蓬車,她就可以假裝還有很多人在車上,而且還不必擔心需要忍受日曬雨淋,重點是夜晚也不用再睡在地面想像恐怖的東西爬上身體。緊繃讓她胡思亂想,但或許這個方法真的可行。
握緊拳頭下定決心,她必需非常小心翼翼。屏住呼吸,她腳步猶如蜻蜓點水一般,盡量避開石子與枯木。來到蓬車處,她更是緩慢行動好減少移動聲響。
裡頭暗如山洞,只有淡淡月光透過頭頂上方的簾布灑落下來,給予她能夠視物的光線。當她適應暗度,猛然對裡頭大量的貨物大吃一驚。
至少有超過二十箱的貨物放在裡頭,而且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可以裝得下正常毛皮的大小。她皺起眉頭,那個領導人對她說謊嗎?為什麼?
時間每一分鐘都在流逝,但她仍然無法抵擋好奇心作祟和想知道貨物到底是什麼的誘惑感。露辛達小心翼翼的來到其中一個木箱面前,伸手打開時雖然造成一些不可避免的音量但她已經管不著那麼多了,好奇心已經矇閉了警戒。
裡頭有著一大堆絲狀木屑,她皺眉撥開一些,接著貨物的真面目顯露了出來。好幾個乳白色的瓷罐整齊擺在一起,她伸手拿起一個來看,上頭的文字讓她大吃一驚,頭皮發麻。
而在驚訝的同時,她也剛好被那個領導人發現,才導致自己落得如此非人對待。她痛恨自己沒有學好如何使用槍枝,她的父親總是認為她不需要面對危險,現在報應就發生了。
熱氣雖然快要灼傷她的皮膚,抽光她的氧氣,她的思考卻從未如此清晰。首先,露辛達猜測那個叫做保羅·莫納漢的路隊領導人已經大概察覺到她的身分了。再來,他打算把她當成身旁木箱裡的鴉片與大麻一樣賣給別人。
該死的,她不能成為妓女,那完全是在貶低她受到的教育且傷害她父親的名譽。為什麼保羅不吊死她?她如果成了妓女,他怎麼能確定她絕對不會逃走並向父親告發他的作為?儘管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得到。
而且父親會願意再次接納她嗎?露辛達不敢思考,她的父親雖然愛她,但同時也很注重名譽。將她時時刻刻困在小鎮就是為了保護她,要不是她這麼渴望自由一次觀賞外地風光,現在她可能還在家人身邊吧。
她閉上雙眼彎下頭靠著拱起的膝蓋,頭髮遮住她的面容也將悶熱封在之中。她終於忍不住了,一直以來她都認為自己很堅強,這種假相讓她受不了的流出淚水。
外頭吵鬧的聲音弄醒了她,陽光依然強烈但她已經對熱氣有些麻痺,除了熱汗提醒她這裡的溫度好比炙熱沙漠。
她看向簾布,試著從因風而時不時顯露的隙縫看去,希望能夠知道外頭為什麼這麼吵。怎麼回事?露辛達自問,緊張的感受再次擄獲,如同蛇蠍毒液汙染血液。
目的地到了嗎?
她偷偷聽過路隊某一些人談到他們要去德洛斯山脈的山口處做交易。德洛斯山脈的裂口很少有人通行,因為這裡食物稀少又大如迷宮。
很多旅行者都會選擇避開山脈轉而饒遠路經過,為此當她知道保羅不用地圖就能安全輕鬆通過德洛斯山脈時感到不敢置信。
那個男人絕對危險如蠍,狡猾如蛇。既能像沙漠中的沙蛇一樣迅速鑽入沙子之中埋伏,又能如同禿鷹一般在空中等待獵物。她不甘心自己成了他爪子之下交易品,只是她目前沒辦法逃亡。
突然之間,蓬車停了下來。
她急遽的心跳聲開始大躁,雙眼瞪大盯著簾布。怎麼回事?為什麼停下來?我們到了嗎?
一個馬蹄聲突然從馬車反方向騎來,既規律又沉穩。神經開始跳動,她咬牙使得綁住嘴的布條弄得她十分不舒服。接著幾聲馬的嘶鳴出現,馬刺的聲音如同鈴鐺敲響。
她呼吸急促,身子努力往木箱貼近,腳在蓬車木板上滑行製造慌亂聲響。簾布掀開,她看見那雙棕眼發現她惶恐不安的樣子時皺緊了眉頭。
我們到了嗎?我們在哪裡?她想開口卻只能發出微微嗚咽聲。氈帽陰影遮住他的面容,他深皺的眉頭和抿出冷酷表情的薄唇讓她畏縮。
「出來。」他的聲音低沉就像悶雷。她依然心驚膽顫,只能瞪著他。保羅對她皺眉。「我說,出來。蘿西。」
這種口氣讓她不得不屈服,因為如果再不順從,下一秒他可能就要開槍了。她呼氣,在蓬車中站起身,坐久而僵硬的身體發出清脆聲響,汗水滑過面頰,她的紅髮亂七八糟的跑到耳前。
而他則是像等待獵物上門一樣有耐性的獵人般看著她。因為太快起身,她有些頭昏眼花的往前走,一腳才跨出蓬車,外頭清爽的空氣立即撲向她。露辛達頓時眼花撩亂,冰冷刺骨的感受擊退身上炙熱,她卻也因剎那間的貧血和冷熱衝擊而雙腳發軟。
跌在地上時,她不只聽見保羅與其他人的咒罵,自己也因塵土撲面而來還有疼痛而哀號一聲。
「該死的。」一聲粗啞的聲音怒吼,下一秒她感覺到一隻強而有力的手來到她的腹部,一手就支撐起她整個人的重量。
她意識混亂的發現自己落入某個人懷中,就算頭暈目眩她也能猜到這人是誰。恐懼逼迫她反抗,露辛達用力往那個人下巴一撞。
「他媽的!」保羅錯愕的怒道,而她趁他鬆手時跳離他的懷抱。
她看著前方,這裡仍是德洛斯山脈,乾枯的棕紅色岩石形成一片崎嶇彎折的地景。她大口吸氣,唾液在口中分泌,可因布條她無法正常吞嚥。她抬起僵硬雙腿,邁開腳步努力往前奔跑,穿越許多嚇到的人馬。
「抓住她!」有人大喊。她聽不出是誰。
跑!快跑!不要回頭!
一聲尖銳的皮鞭聲猛然竄出,吵雜的怒吼聲不絕於耳。她驚恐的奔跑想要往其中一條馬無法通行的小路跑去,腳卻突然被一條東西綑住,她隔著布條尖叫,身子立即跌倒並且快速的被往後拖。
腦袋痛的震盪,她的臉與身子在地上摩擦,沙塵刺痛她的眼睛使她冒淚,疼痛則是充滿全身,被綑住的那一隻腳則是痛到快要與身體分離。她只能隔著布條尖叫。
終於停下來時,她驚喘著被人猛然拉起。一隻手突然掐住她的喉嚨往後推,直到她用力撞上身後的蓬車。保羅憤怒而凶惡的面容佔據她的視線,喉嚨被壓到呼吸哽住,沒辦法吸氣。
「蘿西,妳真的以為逃走的了嗎?」他靠近她的臉,用低沉的音調問道。她睜著驚恐的雙眼,臉因腳的刺痛而扭曲,胸口則強烈起伏。
即便掛著深沈的黑眼圈,那雙清泉色雙眼也足以灼人。他皺眉看她,臉上毫無人性。「我倒要看看妳還有什麼方法。」他拿出腰上的柯爾特左輪手槍,露辛達在心中尖叫。
「莫納漢,她的身分我們不能——」他的副手突然走出人群一邊冷靜的勸說。
「閉嘴!」他憤怒的嘶吼打斷。「我知道我在做什麼,狄弗洛·凱文斯基。」副手只是看著他沒有說話。
他的視線再次回到她的身上,她呼吸紊亂如暴風。他鬆開手轉而拿槍抵著她的下顎,冰冷槍管讓她縮瑟。保羅離她的臉更近,她幾乎都能看得見他藍眼中參雜著其它色彩。
「我不會將妳賣掉,」他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她震驚的睜大雙眼,他改變主意,決定殺了她嗎?「聽清楚了,妳的身分對我有威脅,蘿西。因此我要留著妳,如果妳再不打算配合我,我就把妳殺了餵给郊狼。
我想妳也很明白幾乎沒有人會冒險來德洛斯山脈,所以說也就沒有人會知道妳的屍體在哪裡。我的要求不難,只要妳安份守己,等我離開西部妳就可以重獲自由。妳自己好知為之,選擇權在妳手上。」
老天,這個結果更加糟糕。他不讓她被買走,就不會有逃亡的可能性,而且她不知道保羅什麼時候才會離開西部,那樣她將如同俘虜待在他身邊多久?
為什麼不殺了我?她在心中納悶咆哮。
儘管如此如果不答應,下場就是死路一條,而他絕對不會心軟。
露辛達咬緊布條忍住尖叫,用瞪視回應眼前令人寒顫的男人。保羅微笑。那隻受傷的腳踝正在隱隱作痛,彷彿再過不久就無法支撐。
「很好。」他的音量變回正常音量,接著看向身旁圍觀的人群。「其他人給我上馬,我們就快到了!」他命令,所有人再次移動不再在意他們。
他收起手槍,並且伸手到她後腦解開她口中布條,再讓她轉身好鬆開背後綑住手的繩子,轉而將她的手綁在前方。她試圖默不作聲,腳踉蹌移動,麻刺痛感和溫熱液體讓她的左腳漸漸失去力氣,她的臉無法掩蓋那種痛感。
她皺眉看他動作,手腕疼痛而有著紅色勒痕,他似乎看見了為此才綁鬆了些。
保羅看她。「妳得騎在我身邊,不要輕舉妄動。明白嗎?」他伸手拆下她口中布條,異物的消失讓她鬆口氣。
她移動舌頭,聲音在耳中卻如此陌生。她望著那雙映照著沙漠與湖水色彩的藍眸,心中暴風仍然肆虐。
「我知道。」3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woZoD3p7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