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安寺一片風平浪靜，京中穎王府內卻是暗藏洶涌。
這日，穎王下了朝，換下宮裝便去了墨玉園。
這是在他讓暗衛探查張姨娘後，第一次走進這裡。
原先他是不怎麼在意張玉兒的一舉一動，至少在他眼裡，這個侍妾一向挺識趣的，不該說的不多說，不該做的也不逾矩，可近日來暗衛回報的卻又是另一回事。
崔曉楠是前朝公主的消息，他不相信是空穴來風，可不論她是與不是，這消息一出，傷的絕對不會只有崔曉楠，而是會牽連整個王府。這已經不是尋常後院的鬥爭，而是後院失火，影響到整個穎王府的存亡了。萬幸王妃當時讓自己趕緊進宮闡明前段時間所查之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李側妃派人煽動這件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可又是誰煽動的？
當他將連日查明的人證物證送至雨露殿，分析這一切恐怕是有心人有意為之時，父皇是接受的，不僅沒斥責他，甚至讚賞了他的辦事能力。只是他怎麼也想不到父皇竟會下旨驅逐崔曉楠至國安寺，父皇他是知道了什麼嗎？
那時他一直想不出還有什麼可能，只當父皇另有謀算。但當他知曉王妃因為拓跋家大姑奶奶失蹤而回首輔邸時，心中莫名就想起了崔曉楠曾說過的王府動向：兩位側妃大吵、張氏頻繁出府。他想了想就去了紅兒那裡。
結果也確實如崔曉楠所說，林李兩側妃確實不怎麼安分，張氏也是同樣地時常帶著兩孩子回張家，於是他便讓暗衛私下跟著張氏，將她一舉一動都上報
「王爺，您來了？」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
「嗯。」穎王很快便回了神，道：「本王來看看妳和孩子。」
「宛少爺跟涵小姐剛休息了，就在婢妾房裡。」張玉兒邊說邊往裡走。
「嗯。」穎王跟著她，不經意地開口問道：「玉兒跟著本王多久了？」
張玉兒聽了心裡有些疑惑，面上故作羞澀道：「應該......快三年了吧！」
「這麼久了？」穎王順口接了一句。
明明是相當普通的一句話，張玉兒卻莫名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只聽穎王道家常般細數著：「本王自打十四歲曉事開始，母妃便指了玨兒過來伺候，只可惜玨兒實在太過膽小了，不得已只能再指了瑜娘跟允兒過來。」他輕輕撣了撣下襬，坐在了主位上，繼續道：「而後本王十五歲滿，奉旨開府，母妃又指了妳跟湘君過來，希望早日能夠抱孫。偏巧瑜娘有孕，本王原是不想接受的，是允兒告訴本王她與瑜娘感情極好，想照顧她、不便伺候，本王想著便也同意了。」說到這裡，穎王頓了頓，神情如常，語氣和緩，卻能夠聽出一絲悲傷：「在妳們倆進門不久，瑜娘便落了水，落了紅，允兒陪在她身邊，不久，瑜娘去了，允兒也悲傷過度一病不起，前前後後拖了半年，也沒了。」說完，抬頭看著張玉兒。
張玉兒仍舊站著，不敢移動。她垂眸恭聽，低眉順眼的樣子溫和乖巧極了。卻不知她心中已然惶惶，手攏在袖中緊緊攢著。
穎王眸中掠過一抹複雜的光。
「允兒是齊家人，也就罷了。可瑜娘是慕家人，當時還懷著本王的孩子，說是失足落水而死，妳說，慕家人會信嗎？」說完，也沒讓張玉兒回答的意思，自嘲地道：「本王怎麼就信了呢？」他定定地望著眼前的愛妾，心中五味雜陳。
即便他知道自己便是為了攏絡各方勢力而必須納人，可他也將這些侍妾好吃好穿地養著，就是偏寵也不至於虧待其他人。尤其是張玉兒，他自問是寵愛最久、最為信任的那個人，卻偏偏查出了這樣的結果。
「王爺⋯⋯」張玉兒抬眸，看出了穎王眼中的失望。
她同樣很失望，也大致猜到穎王的意思，只是不懂王爺為何不給她辯白的機會，便擅自作結。明明王爺一向信任她的，只要她說，他便會信。王爺也說過他會一直信她。
不過轉瞬，便嚥下了質問，保持盡可能平和的聲調問道：「王爺想問婢妾些什麼呢？」
「四月初三，妳在哪裡？」穎王暫且不打算過問陳年舊事，說白了那兩個王姬的事最多就是引來一些麻煩，可六月的傳言才是致命的。他只想弄清楚到底是誰想毀了穎王府，又到底有沒有張玉兒的手筆。「婢妾回張家了。」張玉兒眼睫輕顫，一股無端的恐慌感漫上心頭。
「一整天？」穎王看著眼前的女子，站在屋中央，恭謹順從，溫婉謙和。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質問她。
「是。」張玉兒恭敬應著，心中思索著應對之法，同時驚疑不定。
「四月初十，四月十五，四月十八，二十二，二十五？」穎王一口氣問出了幾個日子。
從四月以來，因著父皇那的差事無法兼顧王府的內務，而這些事情，王妃一向寬和，他也不曾多想，也就沒注意到這些細節。
「婢妾確實頻繁了些，可娘家有事......婢妾放心不下。」張玉兒抿了抿唇，袖中的手攢得更緊了。
「是嗎？什麼事？」穎王語氣已帶著一絲質問與顯而易見的懷疑。
「這⋯⋯家醜不便外揚。」張玉兒感受他情緒的變化，一顆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家醜？確實是家醜。」穎王頷首，怒目圓睜，已經有些忍不住脾氣了：「首輔邸的事也與張家有關，確實是家醜，是穎王府的家醜！」
——
作者的話：
每次寫這種對手戲，都覺得能量消耗頗大，真心要瘋。明明就是個簡單的人，到底為什麼寫這些複雜的故事？（阿穆問號.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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穎王：這次戲份比較多了。
張玉兒：終於從背景走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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