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張玉兒的心已經要嘔了出來,卻偏生得保持著冷靜,整個人都微微顫抖著。「王爺是懷疑婢妾吧?」
「本王不需要懷疑。」穎王眸中的失望又多了一些,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想得到怎麼樣的答案。「妳做了什麼,本王都一一查過了。」
「所以,王爺不給婢妾一個辯白的機會嗎?」她看著對方,眼眶泛紅,眸中交雜著心痛與失落。
「辯白?」穎王自袖中拿出一摞紙,拍在几上,道:「這是本王讓人查的,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妳倒是繼續狡辯!」一張紙隨著這一拍被擠壓出去,剛好落在了張玉兒身前。
張玉兒穩著身子,緩緩蹲了下去要將它拾起,在觸碰到那張紙時,視線凝在了紙上的內容,倏地僵在原地。
「怎麼?驚訝?」穎王看著張玉兒的反應,似是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還是以為本王沒那個能耐查到?」
張玉兒一聽,回過神來,顫抖著手將那張紙拿近一看——
驟然間面色發白,纖瘦的身軀搖搖欲墜。
「王爺,婢妾可以解釋,求您聽婢妾解釋!」張玉兒猛然跪了下來,抓著紙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修剪得整齊光滑的指甲戳破了那一字一句,掌心的冷汗暈染了墨水。
穎王並沒接話,低頭垂眼,手上的扳指轉動著。空氣突然沉靜了下來。
轟隆隆——
嘩——
迎著夏季的尾巴,大雨滂礡而下,繁密的雨水形成了一席巨大的簾幕,隔絕了外界,墨玉園內的氛圍更顯壓抑。
張玉兒跪在屋子中間,裡面就他們兩人,卻是如同當眾審判一般,讓張玉兒的尊嚴一寸寸被磨平。
「王爺,這真的不是婢妾做的,婢妾、婢妾沒有傷害兩位姐姐的理由⋯⋯那時婢妾剛進府,又怎麼會有辦法傷害兩位姐姐呢?」張玉兒顫抖著說完話,眼中含著淚,期盼地看著穎王,心又提了起來。
穎王心中有些鬆動,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只摸著扳指的手停了下來。
「婢妾一向安分守己,從未踰矩過,王爺明察,定是哪裡弄錯了⋯⋯慕姐姐不是婢妾推的,真不是,婢妾根本不知道慕姐姐有孕,還、還有,齊姐姐的病——」突然,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張玉兒倏地住了口,整個人癱軟下來,半伏在地上,雙眼黯然無光。
若她不提,倒也罷了,卻剛好停在了這麼關鍵的節點,穎王剛剛那一點餘情隨著這一句話冷卻至冰點。
有些事,不在意時也沒多想,許多細節就也不追溯,可當在意時,再品一番,就變了味。原先的不在意成了暗流,一言一語層層堆疊,不知不覺間已成了巨浪,在猝不及防之時撲向過去,吞噬殆盡。
「張玉兒,妳到底是誰的人?」雖然心中有了答案,可穎王仍舊是問出口了。
他心底一塊信仰在坍塌。
以往,他因為生母卑賤而父皇不喜,況且他也確實沒三弟的能力,所以他認命,乖乖地做個閒散王爺,必要時,為那個不願招惹麻煩的弟弟納各種各樣的女人,只求在弟弟庇護下,他能悠遊一生。
荒唐,又可笑。
因為三弟不願,所以他必須願意。
但他也不是真就惱了,畢竟這就是個交易。且齊人之福嘛!他樂得接受,只要,不踩他的底線。
今日,張玉兒踩了線,因她,揭了這幾年他不曾留心的陰私。
「王爺!您⋯⋯您怎麼能這樣說婢妾!婢妾對您一向忠心耿耿,以您為天,又怎麼會做對您不利的事情!何況這回張家又與兩位姐姐的事有何關係?」張玉兒是真的慌了,她原以為只是最近回張家的事,那她囫圇應付便也沒事了。這紙上的事情並未有假,可也未必是真,偏偏不巧被逮到了,還是以這般方式!
「有沒有關係本王說了才算!」穎王說完,聲音恢復平靜地道:「妳當時說妳剛從妾婢園過去,剛巧看到瑜娘落水,是嗎?」若非臉上泛著紅,怕是聽不出憤怒的情緒。
「是,婢妾確實看到慕姐姐落水。」張玉兒還在拼命思索著如何開脫。
屋外的雨不停,依舊是傾盆如注,唏哩嘩啦點點滴滴又猛又急地敲在那人兒的身上,敲得張玉兒心煩意亂,又濕又悶的氣息擾得她近乎窒息。
「但卻沒找人救她?」穎王望著她的眸子暗潮洶湧:「還是,根本就是妳推的呢?妳們都是母妃送來的人,本來就不是我的人。」有什麼意外都是可能的。
只不過,張家人脈廣闊,雖多是接觸品階不高的官員,但蟻多能食象,對各個皇子而言都是塊不錯的肉,肥而不膩,油水也許不是特別多,卻也相當可觀。
儘管穎王知道自己是為了三弟才納了人,可這人與他商議而後告知三弟與這人直接接觸三弟卻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王爺!」張玉兒手中的紙團已經碎得零零落落,她眼中的淚還是落了下來,涕泗橫流的模樣毫不美觀。可她已經無瑕顧及這麼多了。她半跪半爬到了穎王面前,伸手想去抓穎王的袍子,又陡然縮了回來,半垂眼簾,抿著唇,道:「慕姐姐落水確實不是婢妾推的,但當時除了慕姐姐的丫鬟,婢妾再無見到任何人,婢妾可以用宛少爺跟涵小姐起誓,婢妾真沒說謊——」
「住口!」穎王這次是真怒了。不論是不是張玉兒,他都不會接受她用兩個孩子為誓,甚至這誓言裡,隱隱存著逼迫。「妳是讓本王信妳,還是用兩個孩子威脅本王呢?真當本王治不了妳,撬不開妳的嘴了?」說完,也不等張玉兒反應,就叫來了暗衛,道:「把她跟這園裡的人都看好了。這陣子就不用再出門了。」暗衛領旨後又隱了回去。
「王爺,婢妾不是這個意思!您相信婢妾!您說過您會信的!」張玉兒心都涼了。
王爺從來沒禁過她的足,也沒管過她,甚至她隱隱地與兩位側妃相互制衡也沒想過壓她的氣焰,如今這件事明明都沒有直接證據,穎王卻軟禁她,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
作者的話:
寫陰謀什麼的,太傷腦細胞了⋯⋯目前只是一半敘述之前的陰謀、一半寫陰謀進行式就已經燒腦得不要不要,難以想像之後寫全陰謀進行式要怎辦嗷!
ns 15.158.61.2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