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簡單來說,神不會干預世界的運作,神唯一會管理的就是生物的靈魂,雖然說是管理,但按照實際狀況來說更像是在監察,因為每個寄宿在生命體裡的靈魂,其生命體的誕生與死亡都會按照既定的規律運作,生命體在注定的時間誕生時,就會注入安排好的靈魂,而當生命體在注定的時間死亡時,這靈魂也會安排轉生到另一個生命體上,永無止境地生生不息運作下去。」
「感覺靈魂還真是便利的東西呢……那麼我是怎麼回事?你說過我不應該死的吧?可是我卻死了,而你又說不能復活。」
聽到羅杰的質問,基巴那寬厚的額頭就冒起了似是瀑布的冷汗,態度也不像之前那般自若: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意外就是意料之外,就算是神製造的精密機器也是會有錯誤的時候,這你能理解吧?我不是說『世界本來就安排好的意外』,而是真真正正的意外。」
羅杰靜靜看著兀自焦急起來的基巴,他不明白有什麼讓基巴那麼焦急,但他知道這背後一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讓神都焦急的事情,那就必定得小心提防。
「剛剛我已經提過了吧?你應該在八十七歲死去,但現實是你在十七歲的時候死了,按照剛剛說明的機制,你的靈魂要再等七十年才有新的身體。」
「七十年嗎?要在這樣的奇怪世界待七十年?感覺不太好受呢……」
「對吧?不好受吧?」
看到基巴那張喜形於色的臉,羅杰已經百份之百肯定對方有某種企圖了,而為了避免被這個很可能對自己不利的神欺騙,落入無從選擇的被動狀況,他選擇主動出擊:
「不過也就七十年,坦白說,過往的日子我算是挺勞碌的,提早退休好像也不壞。」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沒有人像你這麼早退休的吧?況且我得說的是,因為你這是在系統外的狀況,實情這裡沒有時間觀念,你會永遠被困在這裡喔?」
聽到這裡的羅杰輕輕搖了搖頭,心裡慶幸自己有提早警覺,不然現在就會被對方騙到了:
「神大人,我就直說了,你的邏輯和說謊的技倆真的很差。之前我表示感覺不好受的時候你認同起來,簡直就像看待一隻正要落入圈套的小動物,可是在我沒吃你安排的餌時,卻改口說這裡沒有時間觀念打算恐嚇我,這兩種說法明顯前後矛盾,你不這麼認為嗎?」
如果說之前的汗水如瀑布,那麼現在就是似洪水了,基巴那鐵青的臉滿是水珠,張開的嘴巴好一會都只是發出奇怪的叫聲而沒辦法正常地說出話語,雙方就那樣互相注視僵持了好一會。
然後,惱羞成怒。
「你這個臭屁孩,給你點面子就三分顏色上大紅,這裡可是我的世界,真要把你丟在這裡,永永遠遠過著這種空白的日子也是可以喔!現在我可是大發慈悲來拯救你,給我分清楚主次大小!」
「哇……翻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耶。」
羅杰連心裡的想法都不小心說出口,就知道他對於眼前的狀況感到有多震撼了,只是這種餘裕也代表著他完全沒被對方嚇到,僅是以冰冷的眼神回應漲紅了臉的基巴。
「你是認真的嗎?我真的要走了喔?把你丟在這裡不管了喔?那可是永遠的孤獨,什麼都沒有的生活,不……稱不上生活,而是名為生存的折磨喔,這樣也可以嗎?」
隨著這番高吭的話語從基巴的嘴巴蹦出來,羅杰的目光漸漸從冰冷轉變成可憐,而基巴到了這個時候漸漸理解到自己的虛張聲勢沒有效果。
尷尬的沉默大概持續了一分鐘,或者是更長的時間,基巴終是不得不承認現實而認輸,他的態度也從高高在上轉變成卑躬屈膝:
「為什麼……為什麼你完全不害怕……不,你應該有著些什麼有恃無恐的理由才對。」
看著眼前的胖老人一下子憔悴起來的模樣,儘管羅杰覺得對方很可能是裝出來的最後一賭,不過還是覺得有點心酸而看不下去:
「怎麼可能不怕呢?只有自己一個人的世界,沒有人關心自己,沒有人憎恨自己,沒有人喜歡自己……沒有別人的世界自己就會變得什麼都不是,那對人而言毫無疑問就是真正的地獄吧。
只是我做人討厭拐彎抹角,所以希望你能夠直接說出真相,為表誠意就由我先來坦白。像你這樣的人……神,我在打工的時候看過很多了,不信的話你就查查那本書,不是有我一生的經歷嗎?從你開始說明這是個怎樣的世界開始,就感覺得到你很可能有求於我了。」
羅杰說著這些話的時候一直觀察著基巴的變化,考慮到這個神的表情一直以來都非常誇張,那些細微的改變可以直接當成沒有,不過說到底羅杰又不是本著感化對方的打算,只不過是想能夠讓雙方的地位平等起來,因此他並沒有太在意,繼續把該說的話全部說完:
「當然沒有什麼確切的證據,有的只是一些推論而已。像是如果你能夠放任『臭蟲』不管,那麼從一開始你就沒有出現的必要。即使出現了,應該還有其他更簡單的方法直接處理,你可是神,雖然看上去不是萬能,能夠作出的選擇應該也不少吧?沒必要在一隻『臭蟲』面前進行那麼麻煩的說明。
總而言之,如果還有懷疑的話就通過那本書確認我的事情,我很討厭這種表裡不一,如果你是顧客就算了,最多用業務性的笑容打發過去,但難得我們在這樣特殊的狀況相遇,不覺得這樣的關係很可惜嗎?」
終於,與汗水不同的液體從基巴的臉上出現。
饒是如此,羅杰知道此刻只能狠下心腸,這是為了在這資訊壓倒性欠缺的狀況下,能夠與對方坐上公平的談判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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