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受到羅杰那似是輕視的話語影響,男人心中的憤怒就像一石激起千重浪般,再也按捺不住傾吐而出:
「你知道魔王要管多少事嗎?先不說魔王城外的地方,單是城內,我每天都得想辦法尋找資金,至少讓手下們三餐都能溫飽,而且還要顧及各個不同種族之間的矛盾劃分空間,也就是說又要錢來修繕魔王城了,然後還有生育的問題,你知道有好幾個種族整天都在發情,即使是發情期短又少的種族,可能反過來一口氣大量生產,那種痛苦……你明白嗎!為什麼不是自己父母管啊,而是天天都跑來問我這個魔王如何處理!」
「竟然是這麼現實的問題……」
羅杰甚至連內心的感想都脫口而出,他沒想過這個魔王不想再當魔王的緣由竟然會是如此現實的問題,某程度上來說可謂與勇者不想再當勇者的理由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那可是生活,當然現實啊!難不成你以為我整天就像這樣翹著腿品嚐紅茶,等人來襲擊然後裝腔作勢喊兩句把敵人擊退就好了嗎?」
對於男人激動的質問,羅杰只能閉嘴默默地聽著。
「退個十萬步,魔王城好歹是我的家,要管理也說得過去,但是其他地方呢?整個世界的魔族都歸我管,我打理的可是好幾十座城、好幾十條村喔?每個地方非但有類似的問題,還要和該死的人類爭奪資源,越是與人類接近的據點,資源就越難取得,那裡的魔族自然都比較弱,結果整天就被人類侵犯,三天兩夜就要來一次調兵……」
男人說到這裡已經快上氣不接下氣,自然是因為他激動得想要一口氣把話說完,說到後來因為看不到羅杰有反應,本來只是抱怨的怒氣就轉嫁到羅杰身上:
「你這個神來說說理啊,那樣的世界是不是你弄的?為了把魔族當成經驗包送給人類鍛鍊新的勇者,越接近人類地方的資源就越少,環境也不適合強大的魔族居住,只能放低階的魔族,然後一步一步朝著魔王城增強,不覺得這刻意得有點過份嗎?」
被男人的氣勢所壓迫,羅杰終於不能再默不作聲:
「聽上去的確很可憐,但某程度上來說也很合理吧?越接近人類的地方,當然比較適合人類居住,在當地只能讓低階的魔族盤居……」
「合理是什麼!能吃的嗎!造成困擾就是不合理好嗎!」
羅杰心裡認為反正沒有談道理的必要,特別是在目前已經知道男人為何不想再當魔王之下,當然就乖乖地表面上認同著對方的見解: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所以你其實不是不想再當魔王,而是不想要再擔當管理者的角色,沒錯吧?」
只是羅杰大概沒想到這男人即使在暴怒之中,理性並沒有因此消失:
「你這種話語騙小孩還可以,對我可不管用,什麼魔王勇者,都是萬人之上的人物,就算不是管理者,身上的重擔可絕對不會少,所以別以為用花言巧語說什麼當個輕鬆的魔王,那種東西根本不存在,好嗎?」
「不愧是站在經營者角度的魔王……」
羅杰也只能感嘆,對方心思的慎密與洞察能力實在太厲害了,與隔壁的少女相比可謂兩個極端,少女那一邊是迫於無奈地坦白讓其選擇,而這一邊則是被先一步看破真相。
「即是說不論我提供什麼身分,你也會否定囉?」
「這個說法就代表你那裡沒辦法提供『輕鬆』的身分?」
各自以問題回答完對方之後都紛紛陷入了沉默,最終還是由羅杰重新打開話題:
「或者你要不要考慮當勇者?至少不用管理人類或者族人,雖然還是有使命,但是行動上自由得多,對你來說應該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吧?」
「要我當勇者?」
男人對於羅杰突如其來的提議感到愕然,反問一聲之後在羅杰解釋之前就先行拒絕:
「請容我拒絕,那可真的稱得上最糟糕的身分了,魔王至少還可以選擇自己的正義來行動。所謂的勇者,也就是你說的使命,盡然是由其他人甚或族群強行加諸在其身上,怎麼可能有什麼自由,因為是勇者,因為是正義,所以就得怎樣行動,凡事都是先想別人而不是自己,不只是犧牲自己還要稱讚鼓吹這樣的行為?真是的,開玩笑也得有個限度。」
即使是預料之中,如此直接的拒絕還是對羅杰造成了打擊而不再作言語上的回應,僅是在腦海中迅速查找會不會有什麼漏網之魚,說不定會隱藏著一些湊巧適合的身分,然而正如這個部門的存在意義,本身就是為了找適合改變世界洪流的特殊者,又怎可能找到沒有任何背負的身分。
看見羅杰臉有難色,男人也不過冷笑一聲,沒有再多言的打算而是靜待羅杰如何出招,就這樣僵持了大約五分鐘之後,即使羅杰對於這個狀況幾近陷入絕望,但還是持續努力以細分條件的方式來篩選著警報事件,總算在二萬六千多個身分中找到了一絲曙光。
一直注視著羅杰當作享受樂子的男人自然察覺到前者的改變,繼續他那讓人不怎愉快的口吻打趣地說:
「怎樣?找到個不錯的身分安置我了?」
「你說不想肩負什麼責任,要真正的自由吧?那麼這個身分說不定正好適合,被魔族滅國的王子,與其他人無關只是個人的復仇之戰,如何?」
「喔……」
男人先是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似乎有些心動,思忖了一會,才突然像是想通了什麼一般說:
「給我說說具體的狀況吧。」
雖然這稱不上解決,但觀看男人的表情,羅杰知道已經算是半條腿越過了成功的界線,當下也不囉嗦,立即向男人詳細說明。
整個過程花不了十分鐘,對於羅杰的說明男人偶爾會點頭,光是這表現就足以讓他確信這次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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