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比翼夜囈
漣漪的這一生,沉睡太久了,自從五千年前月娘在天上流淚之時,漣漪便一直沉睡,吸收了五千年的天地靈氣,孕育成人型。本在湖上無慾無求的漣漪,自從得知自己是月娘之淚,註定改變人類命運之後,每一天命運都讓她喘不過氣。湖水仍然清澈見底,看不出混濁了多少人的血。鸚和香香為著守護這座白湖,建起了緊固的防線,使本已偏幽的白湖更加與世隔絕,寧靜的湖水更加死寂,連小鳥也不願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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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數千年前便寫下的命運,無論你相信與否,這場戰爭已掀開序幕。」鸚的話如樹木一樣,筆直得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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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的每一場戰役,無論勝利何方,都是以血流成河作結的。鸚所說的大戰,同樣得要有人犧牲。縱使不見鮮血,生靈的塗炭還是教人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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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你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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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香香耳背的七星烙印灼熱得厲害,幾次讓她疼痛如萬蟻咬骨,痛得在地上翻滾。這暗示魔鬼的勢力在增長。香香越是如此,鸚便越是緊張,漣漪的壓力也都增添了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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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就非是我不可?」幾回夢裡,漣漪都被這些魔爪追逐,好不辛苦才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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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漣漪看到的﹑聽到的﹑走過的每一步路,都像與魔鬼息息相關,或是魔鬼給她舖排的。她感到不忿﹑不甘﹑不肯就範。看到被使喚的人像傀儡一樣被魔鬼利用和勞役,她從心底憎恨這魔鬼。雖與烏格羅素未謀面,但看到被烏格羅蒙蔽的靈魂,她幾乎已抱有同歸於盡的決心。活了五千年,好不容易她才有熱烘烘的心靈,卻又因為無知而只可以無上境等待﹑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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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定改變命運的人,可能要比被命運改變的人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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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是如此,漣漪熱熾的心還是冰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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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荊沙離開後,漣漪緊抱心頭的雙手便沒放開過。手中緊握著荊沙送贈的泥偶,笑容越來越模糊。荊沙往京城一行,一行多日,未見回音。生死未卜的同時,漣漪更害怕是他已把她忘卻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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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吧。我把事情處理完,便會回來。」這是荊沙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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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句像漩渦的說話,由心底而發,背影離開好久以後,痛楚才緩緩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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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沙一去不回,日後回來的機會是越更渺茫。鸚早看穿了漣漪的心思,半是安慰的說:「離去是他的選擇,回來卻不一定。各安天命,上天安排了的,任何人都不能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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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每個人都有他的命,上天為何要枉予選擇,為何讓人們錯覺自己能靠雙手掌握命運?既然命運安排了人類自掘墳墓,怎麼要創造出一個漣漪,並賜她改寫天下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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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一切,彷忽永遠不會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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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漣漪發現泥娃娃的身上出現了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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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變了,泥娃娃這玩意本來就抵不住乾燥。」鸚淡淡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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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很平和,在漣漪耳內卻是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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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不會有事的。」漣漪急忙向泥偶呼了一口氣。她努力的拭擦,泥娃娃的裂痕沒有減淡,面目卻越是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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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不能挽回鐵定的現實。一道流星劃破天空,象徵燒焦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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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平靜的湖水上,月光忘記了灑畫她的倒影,天幕下只餘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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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聲音來自白湖的遠處:「你難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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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低沉而柔美,乏力得像呼吸一樣。像是天空的一呼氣,偷偷的帶來了動人的聲音。微風輕撥,湖水悄悄地泛起了波瀾。遠方的聲音重複著:「別難過,有我在這裡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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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像是一雙溫柔的手,替她抹去掛在眼眸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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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漣漪的嘴唇微微抖動。她沒有放聲,因為她沒找到說話的方向。黑暗之中沒有一個陰影,聲音是從何處而來的呢?她無法分辨。或許是天空,在同情她而訴說安慰的語言。真的嗎?蒼天在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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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空即將出現破曉的跡象,聲音才漸漸遠去。漣漪心中流下了一絲無名的溫暖,像是一雙手臂在背後給她作支撐,支持她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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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中斷了,四周回歸平常的安寧。漣漪如夢初醒,眼睜睜看著即將盡止的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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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每當漣漪夜晚無法入睡,她便在湖上起舞。她看不見,卻總覺得在漆黑中有人靜靜的欣賞她。這漸漸演變成一種習慣。當所有人都在休睡的時候,她才活得真實,活在自己的小宇宙。有時候,她像是看到一個人,遠遠的佇立著,溫柔的看著她。她從不看清楚這個人的臉,或許那只是一場幻覺。但那感覺很真實,看到他的笑容,聽到他的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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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風過後,手中的泥偶早已看不清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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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吱吱。」生氣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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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羽翅欠奉,也不會飛外,香香活像開屏的孔雀吸引,笑如彩鳳,語若黃鶯。男子被她迷得神魂顛倒,連鸚這大地孩兒也常被她逗的笑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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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趟從鎮上回來,香香手中捧著一籠彩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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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今早經過市集買的,賣鳥的老婆婆說這是一隻靈雀,早卜未來。」香香言之鑿鑿,認真的表情更讓鸚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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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鸚也扮著鳥叫,吱吱﹑吱吱的與小鳥說話。香香看到鸚與小鳥一問一答似的,嘟著小嘴學著亂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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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彩鳥體型細小,一身黃黃綠綠的羽毛,明豔好比寶石,拍動的翅膀像無時無刻在為人們展現,舞蹈似的動作讓香香想起了華田町的日子。傾倒眾生﹑名遍全國的舞孃,現在被迫困在小小的白湖小屋,與一隻不懂人語的小鳥作伴。迷人的肢段﹑柔軟的筋骨,好久沒有為任何人帶來歡悅。連她唯一著緊的男人,也悄悄的一去不回。楚楚可憐的影子背後,何不又是命運喜愛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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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半生浮沉﹑一朝興衰起落,是天意安排還是作繭自縛?香香天真的臉上,不禁滲露一絲悲慟絕望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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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靜,鸚睡了,香香也已就寢。白天躍跳不停的小彩鳥安頓下來,靜靜地舔抓翠綠的羽毛。漣漪一個人在白沙的岸邊漫無目的散步著,月銀似水,輝華潤澤了每一寸土地,像在為被白日燒得焦躁的萬物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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漣漪舉頭望著月光,輕輕的問:「把我差遣人間,救贖人類的罪孽,真是你的旨意嗎?我……我能夠做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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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的月光不曾答話,也不讓人洞悉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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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到。」這三個字,多難啟齒。當所有認識的人都順理成章的認定你是唯一的希望,「做不到」三個字,絕對不能啟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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灑落的銀華毫不吝嗇,微風讓白湖上輕沾波瀾,粼光泛泛的倒影,彷似是月亮慷慨地為天地指引一條明路。漣漪用衣袖拭擦眼角湧出的淚水:「對,這既然是月娘大人的用意,漣漪定不辜負月娘大人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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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中的小鳥把境象收入眼簾,牠大概無法明瞭,只點點頭的像跟漣漪在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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漣漪自言自語,心中有一把聲音在給予她回應。這聲音對漣漪來說已不再陌生,反而比任何人的聲音都來得親切。就像有人藏在她身體的某處,無時無刻伴著她,支持著她。尤其夜深人靜時,這聲音對她的心思瞭若指掌,頻頻暴露她心底鮮為人知的秘密。這些話,永遠只有她能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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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怎麼樣的心思,以籠子把拍拍翅膀牢罩住,以欣賞的目光拘禁天生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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漣漪想多了,累了,坐下。月下來了一抹清風,輕撥在大石上躺下的漣漪。不知不覺中,漣漪睡著了,甦醒過來已是日上三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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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耳邊傳來香香的尖叫,接著是痛苦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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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什麼事?」鸚和漣漪忙走過來,只見香香一個難以置信的表情和手上空空如也的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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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莫名其妙的,那小彩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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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香心中固也是無窮的疑問,不快地問:「你們誰放走了小彩鳳,快給我如實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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鸚馬上搖搖頭,一臉無辜。漣漪皺著眉說:「不過一隻小鳥,飛走了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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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圍著白湖搜了一圈,終於鸚指著遠處的樹梢說:「香香﹑漣漪,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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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頭一看,沒錯,寶石綠色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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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彩鳳似乎自知行蹤暴露,乖乖的從林木飛出,佇在屋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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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香看見小鳥回歸,還回個雙倍,添了個伴兒,自然樂不可支。她急忙對鸚說道:「鸚哥哥,你快幫我問問小鳥兒昨夜是怎跑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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鸚笑笑問小鳥,小鳥回應後,鸚的臉色沉了下來,轉首望著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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漣漪一看這神色,立然想起初見香香之時:「鸚……你不是懷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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鸚垂下頭,欲言又止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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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二人並沒追問下去。慢慢的,漣漪才回憶起來。嗅嗅手指,是籠子的木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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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幾天,漣漪都害怕晚上一個人。她有一種被侵蝕﹑被操控的感覺,像催眠那樣,讓她無法自拔。那雙喜歡看她跳舞的溫柔的眼睛不見了,反之是身體內催促的聲音越來越明顯,隨時隨地像在跟她對話,給她指令,支配她的一舉一動。有時候,漣漪在疑幻疑真中分辨不出真偽,甚至﹑甚至分不出是誰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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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鳥吱吱喳喳的,像在訴說不得而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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