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回天乏術
時若午，雲烏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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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個犯人從大牢被押上刑場，一個個被蒙著面；腰腩渾圓的劊子手架著大刀在刑台上等得不耐煩，圍觀的民眾喧嚷不絕，雀鳥似乎預感到風雲變色，紛紛躲進了叢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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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一聲報午的鐘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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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臉無血色的監刑宮人不痛不癢的把木令牌擲在地上，劊子手迅即拿起大缸把酒往口裡倒，再噴在那鈍厚的大刑刀上。喧嚷的聲音立然停止，氣氛剎那間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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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宮人用尖銳的聲音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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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虎，紅日兵第八隊後小將，率眾犯上，擾國清和，有違倫規。判斬。」侍人一面按著本子照讀，劊子手一面把蒙面布掀開，語音未落，宮人唸：「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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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橫溢，一心湊熱鬧的人群嶄覺場面慘不忍睹，低著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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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繼續指令：「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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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牛，紅日兵第八隊後上卒，劫官鹽車，據己謀利，其心當誅。判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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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唸：「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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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圍觀的人更少了，可刑事不會因此而中斷。宮人的節奏沒一點遞減，彷彿要看的好戲還在後頭：「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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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大哈，紅日兵中部大廚，中飽惡匪，助紂為虐，罪若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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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宮人有否把侍人的讀頌聽清楚，只是按著規矩照唸：「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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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烏雲驟變，雷電交加。施刑者沒有一絲遲延，掀開的蒙面布隨風飄過，剛好掩在宮人的眼目上。宮人若無其事把布拿開，表情沒有一絲生氣，再道：「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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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人粗眉大眼，炯炯有神，沒有一點死將至的愁緒。他仰天長嘯：「老天啊，你看，我宰一頭豬殺一頭羊，就得換個人頭落地。那些天天茹毛飲血的皇宮臣子，卻活得消遙，長命百歲。老天你說這什麼道理﹑什麼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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劊子手顯然不為廚子的話動情，一刀砍下，乾淨俐落，炯炯的目光仍在注視在場的每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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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地上已出現了八個頭顱，圍觀的人已是屈指可數。輪到第九名犯人上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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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報。」宮人是不是也不耐煩了，聲線特別的拉長，隱約嘴角泛起陰絲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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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人打開新的卷子，大聲朗讀：「報，莫螫，紅日兵二當家，率兵作亂，殺我軍六百人，屠四村合七十八人，罪大惡極，判五馬分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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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二當家。」宮人的陰笑泛出了表情：「判，五馬分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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劊子手被打斷了一氣呵成的氣勢，不悅的步下台階。五名刑手有規律的上台，把繩子套在犯人的肢體上，犯人極力掙扎，卻不能與身大如牛的刑手拼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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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雖然只是第九個，宮人的臉上似乎出現了功德圓滿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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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手毅然上馬，其中一個「喝」的一聲發出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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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一褐衣男子從人群翻出，一劍斷了其中四根繩子，只餘一根在犯人的喉上。刑馬並不為此而停留，一路向前奔跑。犯人在地上被拖行，畫成一道血河，雖然沒有作聲，伸出的手卻是在向絕望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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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眾驚呼而逃。「荊沙。」仍隱身於林的莫螫最痛心的低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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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沙一心想要追趕受刑的舅舅，可是此時官箭從四方八面而來，十八個久有訓練的軍人從台下一躍而上，顯然是有備而來。荊沙一翻身，避過箭枝，再把台上的軍人逐個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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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刺客，立殺。」宮人依然不慌不忙，滿有興致的說道。劊子手磨拳擦掌，一副好感興趣的樣子。更多的軍人湧上台上，荊沙招架起來倍是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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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也去吧。」宮人指示刑手們說：「誰拿掉了他的人頭，今晚的二十頭烤豬就歸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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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手興致勃勃的拉開劊子手的服裝，露出看似要爆裂的肌肉，雖然看似不靈敏，但力量驚人，舉手投足皆能震天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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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一刀從頭劈來；「嗟」一刀由腳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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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沙見犯人已被拖遠去，根本無心戀戰。這些劊子手力量雖大，鐵骨銅皮，要戰勝他們頗費氣力，要逃離卻是易事一樁，荊沙欲棄戰而去，正當一躍而逃時，一根巨斧快速的從宮人身後發出，接著出來的是更魁梧壯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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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將領，這兒就交托你了啊。」宮人留下這麼一句便轉身而行，侍人跟在他的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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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不知世道險惡的民眾自以為置身事外，卻都給在場的衛兵一刀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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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怎麼只有你啊，莫螫那無膽鬼呢？害本大爺空歡喜一場，哈哈哈。」賈唯揮動著幾十斤的大斧，卻如拿著一支羽毛般的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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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沙一聽賈唯的話，臉色驟變，難道他是落入了這些人的圈套？「那根本不是莫螫，為什麼要騙我來這裡？」荊沙咬牙切齒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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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唯尤如看著小獵物般的看著荊沙：「誰有空來騙你啊？我本來就是來殺莫螫的，怎知道莫螫不來，你這小子倒是來了。也好，讓本大爺跟你玩玩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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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唯說著大斧便砍下，速度很是驚人。荊沙雖是避開了大斧的刀刃，卻是被賈唯一腳踢中胸口，也站不住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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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沙不願服輸，用劍撐著起來，眼睛直射賈唯。賈唯看了好不舒服：「臭小子，要你看的。」說著便全速向荊沙撲去。正當大斧要落在荊沙額頂之時，莫螫飛奔出來用短刃架住了賈唯的手臂，對荊沙道：「荊沙，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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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沙目光中的仇恨似一掃而空，莫螫的出現讓他覺得此行無悔。莫螫再說：「快走，你不是他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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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唯看到莫螫，頓是一場歡喜：「果然你還是來了，值啊，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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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沙與莫螫共同與賈唯奮戰多個回合，倍難維持。「來啊來啊，臭小子，你快來啊。」荊沙的背上被賈唯用膝撞了一下，即時吐了一口鮮血。莫螫說：「荊沙快走，你這是愚昧，不是仗義！」賈唯越佔上風，越是不肯放過這甥舅二人，斧頭的揮動更霸道了。「快走！」莫螫奮力一跳，跳到賈唯的肩上，用力把短刃插在賈唯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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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你畢竟是為救我而來。要不是我上當，舅父你不會……」當「舅父」二字吐了出口，荊沙才記得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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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沙，你又何嘗不是為救我而來？今天要是你死在這裡了，你對不起你娘，我也對不起瑾兒。」聽到一個舅字，莫螫自覺一切都值了，他總算沒愧對瑾兒，黃泉路上也有面目去認這個妹妹了。他拼盡力氣大喊：「馬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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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沙已是力竭筋疲，無法再戰。再沒有懺悔的餘地，一聲口哨，赤馬從林中飛奔出來，荊沙花耗最後的氣力上馬，隨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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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唯被莫螫在背上插了一刀，疼痛非常，怒氣沖天，一甩把莫螫摔到地上，莫螫的骨骼被震斷，滿口鮮血。賈唯把短刃從背拔出，飛插在莫螫胸上，莫螫已近氣絕，賈唯再上前一踏在莫螫身上，熱血灑在賈唯腳上。堂堂紅日兵的二當家，就此不再現於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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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沙馳馬而行後，宮人大發軍隊追殺。被驅趕至一懸崖，荊沙前無去路，後有追兵，放開伴隨多年的赤馬，一躍而下，才讓追兵捨追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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