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爭情書 - 二十九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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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二十九

木子一

May 6, 2020

343

5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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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埔公路馬料水段出現車龍，天仁的車緩慢地向前邁進，兩旁有不少鐵騎士左穿又插，把一袋袋物資運往山上。

前排亦相繼有車停下來，把自己帶來的補給品卸下，遞給沿路上山支持的市民。

「看來我們要停在附近，徒步上去了。」天仁把車停到前方轉角處一所老人院內。「我們運氣不錯。」

他們把帶來的東西，包括︰水、寶礦力、日常護理用品、食物，捧在身上，徒步而上。

「不知道今天晚上，警察會否繼續攻城？」蓓馨喘著氣問。大家背負的物資都有點重量。

「這很難說，現在真的不知道明天會發生甚麼事。」天仁口中咬著蜜糖味的能量棒，口齒不清的回應著。他把頭擰往另一面問煜城。「你會留守嗎？」

「我還未確定，再看看情況吧！」煜城回答。

「我會留守。」天仁瞥了蓓馨一眼，以眼神詢問她的意向。

「好啦！好啦！留吧！留吧！我待會打電話回家說今晚不回去了。」蓓馨白了天仁一眼。

他們在中文大學正門的另一面，在崇基書院入口對開不遠處的物資收集處放下了身上的東西。有人在這裡打點，安排物資分類，不時會聽到。「水和食物足夠喇！可以運往其他有需要的地方。」

「不夠玻璃瓶！燃油！我們要燃油！」

他們穿過第一層的路障，在崇基入口處排隊，有學生在把守，檢查身份證。

「歡迎你！我們到黃昏便會開始封鎖這個區域，屆時各位便無法離開！所以留下來的就代表你會和我們一起守護中大！」煜城聽到身後有學生以「大聲公」叫喚，隨即換來一陣歡呼聲。

他們進入校園，右手邊的大樓是一個比較大型的物資收集處，後半部分則是加工的工場。在那裡玻璃瓶會被清空洗淨，然後注入燃燒物，以製作燃燒彈。外圍則是林林總總的物資，各個牌子的充電器、濾嘴、手套、索帶，應有盡有，不同物資會從這裡運送到校園各處。

他們往下走，仿如進入一個小社區，下一點的區域有人在掘磚築牆，旁邊有架小型貨車，司機位置坐著一個非常年輕的男生，煜城懷疑他有沒有駕駛執照。他勉強聽到那個男孩說：「我上個月才拿到牌，今次是第一次......」

雁遠在遠處向他們揮手。

天仁上前抱了他一下。「擔心死我們了。你可好？」

「還可以，昨天守了一晚，還算順利，累就是了。」雁遠的神情輕鬆，畢竟經歷了那麼多場抗爭，與其說習慣，可能是麻木了比較貼切。

「鴻南呢？她沒有甚麼事吧？」蓓馨像擔心妹妹一般問道。

「她在球場休息，我帶你們去。」雁遠率領他們一行人出發，沿路向他們介紹各個大樓的名稱和用途。

「你明明不是中大生，為何那麼熟稔？對這個地方。」煜城納悶。

雁遠打了個哈哈。「他們為我介紹得很詳盡，把我當作新生一般。還有一樣很重要的。」

「甚麼了？」他們豎起耳朵。

「不要再運能量棒來了，這裡的存貨足以支持所有人撐過殭屍圍城。」

鴻南在大學站對出的操場旁蓋住了條杏色的毛毯呼呼大睡。雁遠把食指放在嘴脣前，向他們打了個安靜的手勢。

他們在鴻南的四周安頓好，雁遠和天仁與幾個大學生一起打破了大學站的玻璃窗，就進入幾乎被徹底破壞了的車站內，搜集物資，他們拿出了地鐵的職員證、工作服、滅火筒，最後還有幾個斧頭。

天仁興高采烈的把斧頭拿在手揮舞著。

他們邀請煜城加入。煜城搖頭拒絕。

他在操場對出找了張空的木椅，那是在課堂用的學生椅，不知怎樣搬到了那麼遠的地方。

有個陌生的年輕人向他遞上了一根煙，說感謝他來支持，問他是否中文大學的教職員。他微笑否認，卻拿起了煙。

煜城點燃了煙，叼在嘴角，這是他的第一次，自出生以來三十年第一次吸煙，好像到現在，自己才正式踏入反叛期。

煙沒有他想像中混沌，他微微呼出煙霧，同一側的眼睛被燻得瞇成一條縫。那年輕人友善的向他說再見，之後就跑回自己的崗位上。

大學站頹垣敗瓦，校園一片狼藉，遠處彌留著陣陣刺鼻的煙味，唯獨天空沒有改變，澄澈著一片無礙的藍。

這樣的日子，甚麼時候會完呢？

大家能支撐多久？

這個城市和他一樣絕望。煜城發現絕望並不是他唯一獨享的權利。如果他繼續把自己停留在這個狀態，那就太自私了。在這樣關鍵的時刻，還只顧自己的悲傷。煜城內心泛起了一份的罪疚感。

重雪又出現在他的心頭，這次她的形象是不快樂的，一臉無辜，好像哭過，淚水沾濕了她的襯衫。她瞅著他的眼神有責備的味道，但更多的是愛。

煜城眨眨眼精，重雪的身影淡化為層層的陰影。此時，斜陽照在球場上映出了多層的光感，千變萬化，照在年青學生落魄疲憊的臉上，為整個畫面增添了一種末世的感覺。

「你如果要離開的話，這差不多是時候了。」雁遠來到煜城旁邊低聲說︰「他們馬上就要封閉所有出口了。」

煜城聽到自己斬釘截鐵的回應。

「我留下。」

「好！剛送來了大量的濾嘴，我和天仁會運往不同的地方。你來幫忙嗎？」

煜城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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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蓓馨的日記三

#33 蓓韾的日記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