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夜晚就這麼有驚無險──至少對柯爾克來說是如此──地過去了。3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2HUOFAJpw
之後幾天的旅程稱得上平淡無奇，放眼望去盡是遼闊無邊的平原，只有天氣是越來越寒冷，風打在身上也刺痛得多。當他們終於靠近雪白的山脈時，柯爾克才發現來雪山祈禱的並不只有他們。
一路上他們偶爾會遇見三兩成群的芽族人，有的正要下山，有的則在路上與他們結伴而行。當第四天的夜色來臨時，他們的人數已經變成九人的大隊伍，在這寂靜到只有風呼嘯的雪白世界，多一點歡笑聲確實讓人安穩許多。3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lfbksYg93
他們深入山中後，這裡幾乎沒有半點生物的蹤跡，更別提花草了，所能見到的除了薄薄雪地與黑色山陵之外，柯爾克好幾次快分不出方位來，只能疲憊地維持住精神，跟在眾人身後。
沒想到登上雪山，竟是這麼費神耗力的事情，之前在雪原採藥草還顯得輕鬆了──他在心底不只一次這樣想著，甚至，懷疑起自己究竟為什麼要答應到山上來，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何況這與他到訪芽族的理由完全無關。3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5lUDgIIuZ
直到大家開始就地休息後，柯爾克連忙喝下一碗熱湯，才總算讓自己舒服許多。
他捧著碗，幾個芽族男人開始哼起歌來，似乎是在讚頌山間神靈的偉大，以及天地萬物皆有生命的故事。3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spw05v7uk
柯爾克雖然疲憊，聽著音樂又讓人重新振奮起來，沉醉在那高亢美妙的音色中。
而白瑪裹在毛皮大衣下，坐在柯爾克的身旁。她兩片臉頰紅通通的，或許和她剛喝下一碗熱湯也有關係。「柯爾克，只要有任何心願，我們就會上山告訴神，希望事情順利。」3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z0R5pwjb8
「這樣啊，妳要祈求什麼？」3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jtU8MquvX
「自然是婚姻順利囉。」她露出羞澀的可愛笑容。「你呢？你想好了嗎？」
他微笑起來。老實說，除了希望快點下山之外，他目前也沒想過要許什麼願望。「我還沒想好。」他誠實回答，然後伸手比向白瑪胸前的珍珠項鍊。「話說回來，前幾天沒注意到，但妳連這項鍊也戴上來啦？」3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IwLod9ixZ
「是呀，我想說，戴著這項鍊，或許神靈就能知道我和哪個家族的人結婚了。聽阿帕說，這項鍊是我未婚夫親手掙來的。」
那要不少錢啊，如果是自己掙來的，還真是不得了。3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gsxAJXGbX
柯爾克在心中迅速計算珍珠的價格，一邊暗自佩服起來。
「送一串珍珠項鍊給女方家人，這是族裡訂親的規矩，只有戴著珍珠項鍊的新娘才是真正的新娘。」金央不知道何時聽見了他們的談話，拿著一碗熱湯搖晃晃地走來。她的五官比較像父親，就連身材也較為壯碩，不過光瞧背影的話，也很難將她與白瑪分辨出來。3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y7ZUoxYYU
「金央是來求什麼？」柯爾克一看見她走來，立刻貼心地避開婚事的話題。
然而金央卻只是臉色一沉，但又像是被寒風吹皺了五官。「沒什麼，求家人平安健康囉。柯爾克，聽過珍珠新娘的故事麼？」然後她稜角分明的臉龐蔓開笑意，啜飲起熱湯來。3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W0Sm6pnWc
「唔，沒聽過。」
「以前我族裡有個女孩兒，自小便與鄰村的男孩訂了親，但男孩家人怕認不出女孩長大後的樣兒，便規定女孩在結婚當晚必須戴上一串珍珠項鍊，才能證明是當年訂了親的對象。」金央幽幽說著，語氣裡沒有半點說故事的興致。「結果女孩家裡窮，湊不足項鍊的珍珠數量，只好做成耳環；沒想到男方見了後勃然大怒，認為他們找了個假新娘來。最後，男方便娶了另一個人家的女孩為妻，那女孩沒姿沒色的，但因為家裡有串漂亮的珍珠項鍊，所以反而是那醜女孩成了新嫁娘。」
柯爾克默不作聲，看金央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很可笑吧？真正有資格的女孩卻沒成為新嫁娘。最後，那嫁出去的醜女孩又懶又胖，也不做家事，讓丈夫很快便後悔了；從此，就成了男方送女方一條項鍊的習俗，一來是為了確保沒選錯人，二來是證明男方的誠意與眼光，以及無法後悔的決心。」3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tq47ZBysX
「很有趣的故事。」
「嗯，是唄。」金央咧嘴說道：「也給了人很多啟發。」3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rqgl0KVcX
柯爾克點點頭，只感覺她的氣息有些奇異，不再像以前那樣爽朗，卻也不敢多問。
最後男人們也唱得累了，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在風嘯聲中睡去，柯爾克坐在地上，靜靜添加著柴火。等到明天，他們就終於能到目標的山峰上。3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1V50pLmHI
現在唯一醒著的，除了柯爾克外，大概就只剩金央了。
金央打了個哈欠，靠在已經熟睡的白瑪身邊。「柯爾克，這一趟好玩唄？」3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5HxEogZ6o
「嗯？還行。」他回過神，思考金央對「好玩」的定義。雖然他只想到磨破皮的腳掌、痠痛發麻的雙腿、以及冷到無法安穩入睡的寒風。3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8d2uVbalc
「那就好。」她又打了個哈欠，模糊不清地說：「是白瑪堅持要帶你上來的，她說我們的山神靈很善良，連外族人也包容。你若有甚麼煩惱，在這兒也一定能夠解決。」
他微微睜眼，心頭用力一震。3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U5kMBeMi8
「──我看起來像是有煩惱嗎？」
「你覺得沒有就沒有嘍。」她聳聳肩，似乎沒興致再聊了。「雖然我覺得你這一路上只會累個半死，但別忘記謝謝她。」3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kXSggeTu1
柯爾克呵呵笑了起來。「明白。謝謝妳，金央。」
「你明明是想謝謝白瑪的。」3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nxU2fOrnM
「我知道。」他微笑著柔聲說道：「但我也想謝謝妳。」
「這麼說來，我也得回謝你囉？」3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VsM8Z6e5i
「喔？」
「從小到大，我爬了這座山好幾次，每次許的願望都是祈求家人平安、祈求族人富足、祈求我這個傻妹妹幸福快樂……」金央勾起嘴角，閉上雙眼。「唯有這一次……我打算聽你的話替自己祈求。只要這一次就好。」3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lsfXdQdrS
「這樣很好。」
「哈，你又不曉得我要祈求什麼，怎麼知道好不好。」3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F98R3otGf
「不論如何，我都祝福妳。」
金央揉著眼睛，撇著嘴角盯著他好一陣子，忽然她大歎一口氣，喃喃低聲說了幾句便躺下來睡了。3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6AF2U0zzu
柯爾克出神地看著她的舉動，然後從身邊撿起小塊石頭，將碎石子隨手丟進火堆中。
雖然金央那些話並不是要說給他聽，也刻意模糊地放低音調，但他仍聽見了。
──如果你買得起珍珠項鍊就好囉。
他抿起唇望著火堆，又伸手擲了一粒小石子，激起零星火光。3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YSbQhB4WQ
「……就算有，也沒用吧。」
柯爾克低聲說著。3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MBIz0Flrx
燄花在他深遂的眼眸深處舞動，將麥色的肌膚照得發燙，柯爾克專注地凝望著，直到終於有人起來替他看守火堆，柯爾克才終於得以躺下休息。
不論金央有沒有聽見那句話，他都已懶得去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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