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爾克難得地與白瑪再次獨處。照理來說,他很少有這樣的機會。
猶記得第一次與白瑪獨自出來時,是剛好金央臨時肚子疼,於是白瑪獨自帶著柯爾克狩獵,他親眼看見白瑪站在馬兒背上,射中一隻遠方翱翔的鷹。3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wkmNxnKfM
白瑪不常在他面前騎馬,但只要上了馬,她的眼神就不再溫柔可親,而是聚精會神地眺望遠方,雙唇抿成一條線,眼底閃爍著專注的光芒,有如動作精準的獵手。
此刻,她駕馬的姿態也是如此氣勢逼人,完全沒有往常那溫吞的樣──如果不是為了找回項鍊,他的目光肯定無法自那近乎高貴的姿態上移開──就連這樣的念頭,在柯爾克心中也只是一閃即逝,因為他們已經找了兩處,卻也沒見到項鍊的影子。這下子,他們的情緒越加低迷,也很難再去思考其他念頭了。
他們沿著森林邊境繞到一座小丘,然後又到了一處放牧地,接著,來到離芽族有些距離的大湖,這幾天剛下過雨,湖水的面積也大了不少,柯爾克看著那片澄澈的湖面,還來不及欣賞,便聽見白瑪呼喝勒馬的聲音。3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rynNTkvd2
她嚴肅的神態立刻柔軟下來,化為狂烈的焦急跳下馬匹,身子矯捷地跑向湖邊。
「這是最後一處了嗎?」柯爾克勉強扯著韁繩讓馬停下來。3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zyYmHNtLi
只見白瑪不停張望,身上的五色珠子隨著身軀轉動,白裙也飛揚起來。3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ISlXDc2od
「對……」她喃喃說道:「湖邊逛完後,我們沒逗留太久,就回家了。可是……沒看見……」
柯爾克抬頭看著漸漸爬過頭頂的太陽,緊繃的情緒升到高點,心臟緩不住地狂跳。3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zwkf1s6cb
他連忙跳下馬,來到白瑪身旁。
「水位──果然升高了。」她說。
柯爾克聞言也抬起腳,果然泥土還有些濕軟,或許昨夜湖邊正好又下了雨,把她們經過的地方也淹沒了。3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Wf6pY6NSP
「所以確定是這一帶?」
「整個、整個淹沒了……我……我得仔細看看。」白瑪輕輕吸口氣,往前走了幾步。3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aDvFjZAAG
「白瑪!」柯爾克連忙伸手拉住她的臂膀,語氣也有些急促。「做什麼?妳別下去,如果身體弄髒了,回去怎麼來得及梳妝?」
「啊!」她恍然大悟。3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9syaeVZ2L
他搖搖頭,將白瑪拉了回來,沉聲說道:「我來,妳往後退點。」3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3f6Ph2gXD
「柯爾克?」
他沒有回聲,只是靜靜地解下纏繞在頭上的長巾,一邊解開黑色外袍的鈕扣;雖然陽光明亮,卻還是帶著些許寒意,他忍著不打哆嗦,以最快的速度脫下袍子,露出白色的長袖內襯。3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ouMQYJpse
白瑪發出驚訝的嗚咽,立刻害羞地遮起雙眼,直到他將上衣也退去,露出麥色的胸膛,雖然柯爾克的骨架並不如芽族人寬闊,但身材仍算精實;她看著他修長的線條,以及面著湖光的背影,白瑪捧著發燙的臉頰,嘴裡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你、你你你,你知道怎麼在水裡呼吸嗎──」她好不容易拼湊出這句話,才發現自己根本是多問了。只見柯爾克緩緩走進湖裡,調整起呼吸,然後雙手向前一撥,整個人便毫無聲息地沉進水中。
她訝異到闔不上嘴,有那麼一刻,世界就像是靜止無聲的。白瑪凝神緊盯湖面的同時,差點懷疑柯爾克是否不會再出現了,這樣的念頭讓她渾身發顫,甚至忘記了項鍊的事。
「哈啊!」水面忽然一陣波動,接著柯爾克的頭猛然衝出,他喘著大氣,背著白瑪撥開臉上的髮絲。3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VdkUPgHs0
「你還好嗎?」她連忙驚叫起來。3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4gRJFRzYx
「唔……」他沒有回應,又深吸一口氣潛進水中,就這樣反覆了好幾次。
直到第五次浮出水面,他臉上疲累的神態已顯而易見,嘴唇也有些發紫,但柯爾克仍在水中留戀,遲遲不肯上岸的樣子。白瑪光看著那模樣,自己也快要停止了聲息,她連忙跺腳,朝柯爾克大聲么喝起來。3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EY4z3XdP4
「上來吧!水太冰了,你撐不了那麼久的!」
他側頭過來,才在白瑪的呼喚聲中爬回岸邊,她立刻脫下自己的外衣當作布巾,披在柯爾克身上。「你的臉色……」她啞聲說著,看著他在衣服底下隱忍著顫抖的身軀。
「這湖比我以為的更冷,不過沒關係,等等我再下水找。」柯爾克盤腿坐在地上,顧不得身上的衣物被泥土弄髒,他疲憊地抓緊衣服,磨擦自己的胸口。3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TDe7Tksc9
「不用了……已經……不要了。」白瑪垂下頭來,淚水也在眼角打轉。「是我不好……我弄丟了項鍊,還拖累你……」
他仔細端詳蹲在身邊的女孩,她緊靠著柯爾克的肩膀,伸手替他擦去背上的水珠,臉上盡是愧歉與悲傷的表情。那被風吹亂的黑髮,遮起她半邊潔白的臉龐,以及她垂下的長長睫毛,他抿起蒼白的雙唇,動作輕柔地拉開她貼在身上的手。
「要回去嗎?還是要再四處找找?」他細聲問。3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hr558WhMD
白瑪沒有抬起頭來,淚水卻也再也止不住地落下,意外地,比起她以前戴在胸前的珍珠項鍊,那連串的淚珠更為動人而閃耀,也更難令人移開目光。
「……我不敢回去。」她啜泣起來,就連聲音也像斷落的淚水般破碎。3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eFWKm0n8E
「白瑪,妳不可能在外頭躲一輩子。」
「那怎麼辦……怎麼辦……」她將身子彎得更低,渾身顫抖得厲害,「我不能空手而回,那可是聘禮啊……挨阿爸的揍就罷了,夫家……夫家的人又會怎麼看待我?」
柯爾克蹙起眉來,同樣替她憂心;新娘還未過門就先搞丟了聘禮,這種事就連他也是頭一遭聽聞,嚴重點的話,不只家族蒙羞,可能會讓白瑪再也結不了婚。
──然後,讓這個女孩再也無法展開笑顏,一輩子抱著愧疚生活下去嗎?
他感覺身體刺痛著,一想到那畫面就讓他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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