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和煦的陽光不動聲息地滲透古色古香的玻璃窗,猶如舞台射燈般,將那張榆木製的褐色復古書桌照出一片光亮。書桌上擺放了一個橙色的正方形電子鬧鐘,藍色冷光屏幕上顯示的數碼時間,是08:35,代表秒鐘的「:」有規律地閃動着,卻如晨曦般寂靜無聲。3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rGDphSym0
書桌上除了色彩鮮艷的鬧鐘外,還有一個已乾涸的米白陶瓷小酒杯。伏在案上睡意正酣的丹尼爾,是英國利物浦大學的考古系教授,亦是國際知名的亞洲研究學者、語言學家及漢學家,在中國內蒙古生活至十四歲那年父母因交通意外雙雙離世,爺爺將他接回英國撫養成人,直至爺爺一年前病逝,踏入知天命之年的丹尼爾既無娶妻更無育兒,孤家寡人住在大學宿舍,與他的學術研究一起過活。
身在倫敦的女朋友雪莉幾乎每半年才與他見面一次,二人的距離雖如兩座城市般超過三百公里,卻默契十足,雪莉知道丹尼爾正忙着翻譯鉅著,答應這半年間都讓他一個人閉關工作,非必要時不會找他。丹尼爾也把戀情盡量低調,除了不向他的學生提及外,辦公室裡也絕不擺放對方的相片或合照,更不會有對方的用品,是個古怪而且毫無情趣可言的中年男人。
丹尼爾近年將中文用作第二語言,與華裔及亞裔學生相當投緣。他以手背承着額頭而睡,一雙手臂壓着數本擺放凌亂的書本,放在最上方的書,卻是一本中文譯本的《蒙古秘史》。
「不要斬下去,他不過是小孩,請你不要揮動你的馬刀,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丹尼爾突然念念有詞的叫喊着,然後雙手猛力撥弄一番,驀地抬起頭來,桌上的書本,甚至連放在毗連電腦桌上的舊書,全數被他撥落到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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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爾揉揉眼睛,站直身子,伸一個懶腰,昂藏六呎的身軀幾乎遮蓋了整扇窗子,金色的短髮在陽光映照下閃閃發亮,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後,總算從惡夢中清醒過來。他感到陣陣宿醉後的頭痛,用右手輕輕拍打一下後腦,再微微扭動頸項讓身體回復動力,發達的胸肌幾乎把上衣撐破,顛覆了一般滿臉盡是白色鬍子,頭髮稀疏得不足以分界的考古學家一貫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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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擻精神後,他凝視着那張陪伴他工作第十個年頭,特意從亞洲訂製的榆木書桌,通直的紋理在陽光映照下特別好看,桌面整潔得只剩下那個比書桌淺色一點的電子鬧鐘。丹尼爾過了半晌才發覺,應該擺在桌上的書籍,原來通通跌了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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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丹尼爾俯身準備拾起書本時,門外傳來「咯咯」的敲門聲。丹尼爾對門外喊了一聲「請進」。門外的是考古學研究生張銘姿,她是丹尼爾少數的亞裔女生,有着一頭如絲綢般柔亮的黑色長髮,穿着僅僅覆蓋了大腿一半空間的短裙,比例娟好的雙腿穿上性感僚人的黑色絲襪,上身是雪白的緊身衫,再配搭一件黑色外套,利物浦那既濕又冷的冬天,似乎在她身上發揮不了作用。性感的衣着加上她那細而長的雙眸,宛如白雪的肌膚,玲瓏可人的身段,讓最古板的男人也為之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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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你又再在辦公室裡與《蒙古秘史》徹夜共對了嗎?」張銘姿用中文向丹尼爾問道,不知不覺間走到他身邊,跟着他一樣蹲下身來,執拾散落一地的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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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爾看見俯身時穌胸半露的張銘姿不禁用中文揶揄她道:「你的戰鬥格如此進取,萬一俘虜了另一個帥哥,你男友豈不抱憾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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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銘姿沒有立時回話,反問丹尼爾的中文何以突然說得如此流利,與過往大有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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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爾把書拾好放回書桌後,轉身走到茶几前,指着盛有半瓶金黃色酒精液體的厚身玻璃瓶道:「那是因為我喝了點干邑的關係吧,敝校的心理學系教授Inge Kersbergen曾做過研究,適時補充少量酒精對練外語有幫助,更可提升第二語言的會話能力,不信的話你也試一下,說不定你能說得一口流利蒙古語呢!」3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eJzDsIzg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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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銘姿也站直了身子,對丹尼爾的酒精外語論不置可否,而她的目光,卻落在一本相當破舊,封面的硬紙皮被歲月催殘得模糊不清,連書名也被糊掉的古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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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那本書後隨即掀開過目,發黃的書頁散發陣陣書香,惟細心一看,卻發現那是用法語寫的長篇小說。不諳法語的她本來準備把書擱下,卻在翻看書的後半部時,發現一個熟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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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爾提起干邑後,情不自禁地自酌一杯,他對這種法國名酒情有獨鍾,無論是清晨抑或深宵,看到酒瓶時,就會不期然地倒一小杯。而今天的早餐仍未有着落,卻先空着肚子喝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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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酒穿過喉嚨後,丹尼爾全身感到一股灼熱。他轉身望過去,才發覺前來辦公室找他的張銘姿拿着一本舊書呆若木雞地站着,似乎對於那本書充滿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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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爾慢慢走到她身邊,才知道原來她拿了自己最近正努力解讀的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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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書是我在利物浦市一間二手書店買回來的,我正好奇為何這書寫的明明是蒙古人的事,卻用了法語。」丹尼爾嘗試向張銘姿介紹古書的淵源,看她是否有興趣一同研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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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這書是關於成吉思汗的嗎?我看到Gengis Khan一字,其餘的都不懂了。」張銘姿是個中蒙混血兒,一直都認為自己家族大有來頭,此次前來丹尼爾的辦公室,亦希望請教他更多關於蒙古文化的學術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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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爾除了不明白張銘姿的一身性感打扮外,早就猜到這女生的來意,早幾天才在辦公室裡嚷着要聽他對成吉思汗古墓成迷的看法,今日看來發現了新秘籍,大概會將他困在辦公室起碼一個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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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蒙古大汗的事跡,卻與《蒙古秘史》截然不同,我最近正嘗試把書翻譯,你有興趣可透過電腦的文檔閱讀,說不定可找到大汗古墓之謎!」丹尼爾刻意提高音量念出「古墓之謎」四字,然後指着茶几旁的電腦桌說,十九吋液晶顯示屏正播放着睡眠模式的動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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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銘姿瞪大雙眼,一臉狐疑地望着丹尼爾那雙湖藍色的眼睛,徐徐移動雙腳,走向電腦旁,一屁股坐在前方的黑色轉椅上,開始用滑鼠重新喚醒電腦,並很快找到教授所指的翻譯文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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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中文,教授你的能力也太強了吧?」張銘姿打開文檔後,對丹尼爾將法語直接翻譯成中文嘖嘖稱奇,急不及待閱讀起來,忘記了剛剛睡醒的丹尼爾教授尚未梳洗及進餐,卻已空肚喝了一杯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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