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黎明份外清涼,如海初來報道,加上晚上的女子色誘事件令他一夜難眠。他走出帳篷外吸收清新空氣,豈料鎮海及耶律楚材二人,卻相約好一早來見如海。
「如海大師早安,草原的黑夜寧靜,想必有一覺甜睡?」鎮海首先開腔。
如海向二人行禮,笑言尚未習慣陌生床舖。
「今日大汗安排了『搏克』,邀請如海你參與。」耶律楚材接着道,並遞給如海一塊奶酪。
如海先是嗅嗅那白色方塊物體的味道,然後思量着是否進食。
耶律楚材則從衣袋裡再取出另一塊,隨即將之咬了一口,並滋味地咀嚼着。
「這是草原上的黃金,由牛乳造成。《維摩詰經》中記載佛祖釋迦牟尼在菩提樹下修行,曾吃過牧羊人以牛乳和羊乳煮成的粥,我相信你也能品嚐。」作為居士的耶律楚材,向如海解釋出家人也能吃牛乳。
如海回思在少林寺修練佛學時,方丈曾說過佛祖吃牛乳煮粥的故事,學着耶律楚材般把奶酪放進口裡,首次嘗到牛乳製品的如海感覺新鮮,而且有着充飢的作用。
他把奶酪吃完後,跟着鎮海及耶律楚材走,很快來到皇室帳篷前的大草原。
鎮海向他解釋搏克就是蒙古人的摔跤,類似中土的武功決鬥,只是不用武器只靠蠻力,通常參加的勇士都十分健碩。
大汗與一眾貴妃安坐帳篷外,欣賞盛大的搏克比賽,而大汗的心肝寶貝女兒黛麗,則坐在一邊,拉奏着一個如海重未見過的樂器,這樂器的曲調悠揚且清脆,但氛圍卻有點憂愁,與搏克比賽有點格格不入。
黛麗甫看見如海,一邊奏樂一邊向他大聲打招呼,雀躍得把樂曲的音調都拉高八度,令身旁的大汗瞄了她一眼,着她專心演奏。
如海被這活潑的小姑娘逗樂了,望向她並向她點頭,以佛家的手勢向她行禮。
黛麗得到如海回應後笑逐顏開,不過礙於父親的威嚴只好繼續演奏,也為搏克比賽拉開序幕。大汗要求今次模式是單對單對決,各方只派一名勇士出場,規則是把對方的肩膀完全壓到草地上才算取勝。
如海此時才向大汗行禮,大汗請他體驗屬於蒙古的比武大賽,着他與耶律楚材及鎮海一同坐在黃金家族成員附近觀戰。
比賽早在他們到來時已開始,兩個勇士赤裸上身,咬緊牙關地互相扯着對方的手臂及腰際,目的是要把對手整個人揪起來,然後狠狠摔在地上,確保他整個背部連肩膀都要貼着草地,若他不從就再用雙腳壓下去,好幾名勇士都被壓得骨折,表情痛苦地被抬離場。
大汗很痛快地邊拍掌邊喝馬奶酒,他嫌比賽還不夠刺激,決定派出軍中大力士納牙阿上陣,天生神力的他以超強悍的姿勢走到場中央,以粗獷的聲音咆哮道:「兩個一起來!」
對方派出兩名勇士一起衝向納牙阿,只見他右手捉着其中一人的手臂,並將他輕易舉了起來,再將之一手用力擲向草地,那人怪叫一聲,肩膀着地的一刻發出清脆的「格」聲,力度之大讓場內的人無不震懾,那人不消一個攻勢就被幹掉,整個人昏迷過去。
另一人避開了納牙阿的抓捕,想從後抱起納阿牙來個背斧投。納牙阿任由他捉着自己的腰帶,他只是雙腳張開札穩馬,那人怎樣揪也不能動納牙阿分毫,納牙阿大笑,然後轉過身來,雙手以極快的速度捉着那人的腋窩,就如大人捉着嬰孩般將他整個人舉至半空。
看到這畫面的大汗再次歡呼喝采,而如海則有點於心不忍,低頭為那人念經。
納牙阿很快就把他整個人壓向地下,相比起剛才的單手發力,今次的力量達到雙倍,不過納牙阿知道若果出盡全力,對手肯定性命不保,故他裝作用力摔他落地,在着地的一刻放輕了力度,那人只是跌了在地上,讓肩膀貼着草地,坦然地服輸就算,並沒有受到嚴重傷害。
「做得好,納牙阿有大將之風,果然是一等一的勇士,來,賜馬奶酒!」大汗高興地叫道,命人把一杯酒送到納阿牙面前,再舉杯與他隔空碰杯。
納牙阿接過酒後一飲而盡,把酒杯摔到草地上,然後拍了一下胸口,咆哮了一下,顯示其壯士的豪邁。
當他完成了一對二的挑戰後,對方已沒有人再敢上場,納牙阿此時瞄向站在一旁的如海,他記得在少林寺時,如海曾助他一臂之力,不然他或許沒命回到蒙古草原,更遑論更到大汗賜酒。
「如海,我們來比試比試如何!」納牙阿用粗獷的語氣向如海說。
如海只是微笑搖頭,並婉拒了納牙阿的邀請。
不過,站在他身旁的耶律楚材卻在耳邊細語,着他與納牙阿較勁一次,讓大汗看看他的力量,也讓大汗一點面子,比起拒絕比賽要好。
如海思考了一會,他望向大汗,大汗很高興地再次大喊,「不得傷害如海,點到即止就好,知道嗎?」
大汗的心意如海是知道的,他不認同這種搏擊比賽,但對比起戰場上的刀劍殺戮,這無疑是一個教化蒙古戰士的機會,而大汗也已提出要求,他就順水推舟,慢慢步出草地中央,迎接納牙阿的挑戰。
納牙阿左手握拳,打向攤開的右手手掌,學着中土武士的敬禮方式向如海致意。如海只是伸出右手,姆指微曲,其餘四隻手指緊貼垂直,回敬納牙阿。
納牙阿敬禮完畢就猛然衝前,一手捉着如海的黃袍腰帶,試圖一下子把他整個人揪起,再狠狠摔到地上。
豈料如海卻迅雷不及掩耳之態甩開了納牙阿的進攻,納牙阿急迫了,不停亂衝,但無論怎樣撲向如海,都無法捉到他。納阿牙乾笑一聲,冷冷地道:「在少林寺我輸給你,在蒙古草原上我一定要贏你!」
納牙阿放棄了亂撲一通的策略,咆哮一聲衝向如海,今次雙手並用,終於捉着如海的肩膀,當他要用力把如海壓下時,如海卻扎起馬來,任由納牙阿用盡氣力推,如海都不動如山。
納牙阿看着比自己身型薄弱得多的如海下盤如此穩固,愈來愈沉不住氣,他把兩隻手都放到如海右邊的肩膀上,意圖將力度集中在一邊令如海失平衡跌倒。然而,如海立時使出一招借力打力,輕輕一甩肩膀,重心集中在雙手的納牙阿整個人仆前,隨即跌在草地上。
如海並沒有乘勝追擊,只是轉過身去迎接納牙阿的反擊。果然,納牙阿不忿地爬起身後立時轉身衝向如海,他如蠻牛般撞向如海,如海先是搖身避開他的直撞,致令他再次失平衡,然而在他快跌下之時,如海用力捉着他的左手,再發力一揮,納牙阿整個人背部朝地那樣猛力撞向草原,肩膀及背脊都貼着地面,號稱蒙古第一的勇士,在兩三招內被如海技術性擊倒。
納牙阿四腳朝天地望着如海,向天際發出豪邁的笑聲,然後請求大汗賜他一死。
大汗看到如海的神功後拍手叫好,耶律楚材也讚賞如海在戰場上的冷戰及智慧,然後大汗把一把馬刀拋到納牙阿手上,納牙阿以半跪姿態向大汗行禮後,拿起馬刀朝自己腹部準備刺進去。
當刀快要插進他的腹部之際,如海卻拾起地上一塊小石,以彈指神功將石頭擊向納牙阿持刀的手,他怪叫一聲後,手中的馬刀飛脫並插在草地上,他用無辜的眼神望着如海。
大汗看見如海竟然出手拯救納牙阿,大聲問道:「如海,難道你想用馬刀親自賜他一死?」
如海看着呆若木雞的納牙阿,要求耶律楚材向大汗轉述道:「納牙阿將軍是大將之才,是為大汗打天下的重要元素,上天有好生之德,殺了他,損失最大的是大汗。」
他語畢後,俯下身伸出手,把納牙阿拉了起來。
令大汗蒙羞的納牙阿早已不想活,卻想不到如海救了他兩次。
「納牙阿的命就是你的了,你今日不殺他,那留待他日為你獻上生命吧!」大汗知道如海不會讓納牙阿死,也見識過他的神功,盤算着如何在戰場上運用這個武僧,令他的蒙古大軍更所向披靡。
大汗起初因納牙阿敗給如海而有點怒氣,後來耶律楚材走到他耳邊竊竊私語,他聽後豪爽大笑,外人無法得知他們的對話,大汗高興得即時向每一位勇士賜一杯馬奶酒。
除了如海外,眾人都手持馬奶酒一起向大汗祝酒,納牙阿也不例外,大家一飲而盡,而大汗也宣布今次的博克比賽結束,勝利者是他從中土招攬回蒙古的武僧如海。
如海就在一片掌聲及歡呼聲中,在蒙古聲名大噪,名字傳遍每一個帳篷,風頭比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耶律楚材更甚。
***
大汗回到帳篷,準備與貴妃忽蘭稍作休息時,帳外突然跑來一名滿身是傷,神情恐慌的穆師林商人,他衝破侍衛直奔進營內,跪下來向大汗哭叫道:「大汗,你派到花剌子模的五百名駱駝商隊在經過訛答剌時,被海爾汗以間諜之名拘捕,之後更當眾將商人逐一斬首示眾,我是唯一成功逃脫,你要為我們主持公道啊!」
商人淚流滿面地哀求着,大汗聽到此消息後震怒,取出腰間的馬刀一下揮動了一下,「蒙古帝國希望與花剌子模進行貿易及文化交流,如今竟敢殺我手無寸鐵的商隊!」
大汗怒不可遏,召來耶律楚材及四傑一干人等商討對策,一度要求立時派兵直衝訛答剌屠城,將海爾汗處以極刑,為慘死的商人報仇雪恨。
不過,大臣卻認為事件或與地方官自把自為有關,建議大汗先派使者到該國交涉,要求統治者摩訶末蘇丹交待並賠償,若他主動交出海爾汗及賠款,可避免兵戎相見,畢竟花剌子模距離蒙古草原很遙遠,長征對蒙古大軍不利。
忽蘭也在身邊安撫大汗,待他稍微冷靜後,再作決定。帳篷裡的喜氣被這突如其來的壞消息徹底掩沒,大汗接納意見,派出鎮海為首的三名使者親往花剌子模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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