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歷獲得拉濟款待,算是過了這段日子以來最好的一個晚上,一覺就睡到天光。
「不好了,不好了,蒙古人攻破城池,殺進來了!」菲歷還未梳洗,就聽到屋外有人大叫,然後就是一陣又一陣的追逐聲及撕殺聲,由拋石機投來的巨石,就落在拉濟的屋外,發出轟隆巨響。
拉濟此時匆忙走來,帶着菲歷走進屋內的一個地下通道,請他先暫時躲避,若他被蒙古軍發現,即使不殺死他,也會成為俘虜。
「作為騎士,是不會躲避戰爭的!」菲歷起初不從,但看見拉濟把屋裡的金器及寶石,通通搬出來放在當眼處,他開始明白蒙古軍見財開眼,沒必要冒險與之對抗。
果然,一隊三人的蒙古軍很快闖進拉濟的屋,看到金銀珠寶立時搶掠一番,其後再用馬刀把屋內的傢俱破壞,雖然找不到人,卻收獲滿滿的,很快就離開了,罕有地沒有放火燒屋。
菲歷觀察到這些蒙古軍是分隊進行掠奪的,平民奉上珠寶再藏身在隱蔽處,一般能逃過一劫。但是,一些視財如命的人,就會被狠狠斬殺,有男人在孩子兩前被殺死,孩子被蒙古兵抱走。
「這些蒙古士兵和某部分十字軍沒有兩樣,都在掠奪殺人!」將惡行看到眼裡的菲歷無名火起,默默評估這些蒙古兵的能力。
「他們會分批進城,訛答剌的海爾汗就是引起這場戰爭的罪魁禍首!」拉濟一直不恥這個無能的土官,若不是他,花剌子模人民不用受難。
「在未捉到海爾汗前,蒙古軍應不會屠城。若我們能捉着海爾汗,或能與成吉思汗談判!」拉濟忽發奇想,菲歷是個獨闖多國均能全身而退的騎士,戰鬥力應該不俗,若能運用他的實力活擒海爾汗,說不定能避過屠城的浩劫。
菲歷向拉濟了解更多海爾汗的事端,開始明白此人是挑起戰爭的黑手,答應拉濟,會全力去追捕此人。
二人待蒙古兵掠走財物後,從地下室回到屋中,開始部署如何在城中捉拿海爾汗的大計。
拉濟本是花剌子模的大使,卻決定「變節」捉拿海爾汗換取和平,然而莫說他沒有軍隊,甚至連保護他的侍衛也欠奉,要捉城中守領談何容易。
菲歷穿起裝甲,拔出了長劍。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屋子的門前,探頭觀察屋外的情況。城外的投石機攻擊暫停了,巨石跌落之處造成多個坑洞,有一些屋被火焚燒着,屋外躺着一些倒在血泊中的平民。
「我這屋有特殊設計,地下室可通往城外的森林,若你能把一些平民帶回屋裡,我就能讓他們平安遠去。」拉濟刻意提出一個營救要求,目的是要測試菲歷的能力。
菲歷早就打算衝出去教訓胡亂殺人的蒙古兵,在得到拉濟支持後,他貼着屋子慢慢步出,手持長劍及盾牌,身型高大的他,卻靈巧如蛇,在屋與屋之間鑽過。他躲在一間屋後,看到四口家庭正在為是否獻上所有財富而爭執,很快引來三名蒙古兵注意。
父親看到蒙古兵來襲後,手持長棍與之對侍,其中一蒙古兵指着他大笑一聲,用手中的馬刀一下就劈斷了那枝長木棍。正當第二名蒙古兵舉刀劈向那名父親的心臟之時,菲歷以極快的速度伸出長劍擋了那刀,繼而轉動長劍直刺蒙古兵的喉嚨。
那個以為自己死定的父親嚇得全身筆直不敢移動,而蒙古兵就喉嚨鮮血直噴,按着傷口倒下了。另兩名蒙古兵見到有抵抗,馬上舉起馬刀衝向穿着裝甲的菲歷,蒙古兵的力量比起強盜大得多,而且除了腳、頸和頭部外都有裝甲,菲歷以盾擋了數下攻擊,利用他的身高優勢,在盾的掩護下,首先刺傷左方的蒙古兵大腿令他跪下來怪叫,再走近用長劍刺他的頸項。
另一蒙古兵眼看對手厲害,打算走出屋去找緩兵。他正要走出屋時,菲歷俯下身來,用長劍在他的小腿劃一刀,他整個人背部朝天伏下,未等他大叫,菲歷已狠狠地從他的後頸刺進長劍,在一瞬間了解他的生命。
三名蒙古兵都被菲歷神勇地殺死了,那家人回過神來,對裝備與花剌子模守軍截然不同的菲歷深感訝異。菲歷以手勢示意他們跟着他走,他是拉濟派來拯救平民的。
那家人半信半疑,但與其等待蒙古兵增援來再殺他們一次,他們寧願跟着這位勇猛的戰士。
菲歷順利把四人帶到拉濟的屋子中,拉濟向他們解釋了用意,很快讓他們走進地下室,逃離這座快淪陷的城鎮。
菲歷再潛入多間屋,用同樣方式殺掉掠物殺人的蒙古兵,他一共救了二十個鎮民,殺掉十二個蒙古兵。而他的舉動引起了大隊的注意,因早前多次遭遇花剌子模守兵伏擊,指揮官沒有要求增援,而是不再冒險,下令小隊暫時撤退,等候進一步指示。
拉濟對菲歷的身手及勇猛深感佩服,他將鎮民帶到安全的地方後,再與菲歷回到屋中了解最新形勢。拉濟悄悄步出屋外查探,發覺所有蒙古兵已退至城鎮的中央廣場外,大軍似乎暫停了攻擊。
他再仔細觀察蒙古兵的動靜,只見他們全軍退守,卻未有退出城外,在城門不遠處的廣場下駐守,軍隊的規模浩大,估計有接近一萬大軍,將帥停在第一排,他不確定當中是否包括成吉思汗,只是隱約看到前排的軍人中,有一個穿着黃袍的中土僧侶,他在蒙古生活時也曾遇過一些僧侶。
拉濟刺探軍程後,小心翼翼地回到屋內,向菲歷說了一遍形勢。菲歷估計蒙古軍正在等候一個發動全軍的時機,屆時極有可能地毯式搜索,除了要揪出海爾汗外,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花剌子模平民。
「那我們已盡力了,若他們發動攻擊,我們就循地下室離開吧,我會順勢封鎖地下室的通道。」拉濟無奈地道,他知道單憑二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與蒙古兵對抗。
二人相視而沉默,菲歷在盤算如何突圍,作為騎士,他從不逃走。他們望出窗外,看着被火焚燒的屋不間斷地冒煙,依然流着血的屍體,連烏鴉也不敢飛過去停留。
突然間,菲歷聽到一陣陣熟悉的拉奏樂聲,那是他與布朗先生在歐洲小鎮時聽過的琴音,琴音愈來愈響亮,與老伯演奏的哀歌不同,這次的演奏明顯輕快而歡愉,而且聲勢浩瀚,是數十樂師一起演奏的效果。
「那是馬頭琴,我曾在歐洲一個小鎮聽過,那是蒙古的樂器嗎?」菲歷向拉濟提問,看曾到過蒙古的他是否也認識馬頭琴。
「對,那是馬頭琴,蒙古其中一個公主是演奏這樂器的能手,我曾親耳聽過她演奏!」拉濟聽着音樂,想起在蒙古帳篷內,他邀大汗邀請欣賞由黛麗公主獨奏的馬頭琴樂曲。
菲歷和拉濟都陶醉在馬頭琴的悠陽曲調之中,然而,樂聲突然中止了,令周遭的氣氛驟變緊張。
拉濟馬上探出屋外,觀察所謂何事。
菲歷也一併走出屋外,離遠看到一個穿着全身白色衣物,以白布包裹頭布及口鼻,只看到眼睛的人,持刀闖進正演奏的樂師群中,用刀架在領頭樂師的頸項,與前方的蒙古大軍對峙着。
樂曲停下了,蒙古大軍與白衣人均按兵不動,只是後方的弩兵已拉弓戒備,只要一聲令下,相信白衣人與所有樂師都會萬箭穿心。
拉濟評估一番後,向菲歷提出一個大膽假設,「這白衣人,極有可能是蒙古兵要追殺的目標海爾汗,因花剌子模守軍已潰敗,只有海爾汗一人僥倖逃生!」
「你是說海爾汗看準時機,脅持樂師換取活命?」菲歷反問,因他不相信軍隊會因一個樂師而與敵軍談判,換着是十字軍,早就下令發箭讓他們同歸於盡了。
「成吉思汗生平最討厭被人要脅,莫說只是一個樂師,即使是戰功彪炳的大將軍,他也就已一令讓弩兵把一干人等射殺。」拉濟明白菲歷的意思,他也正思考為何大汗遲遲未發箭。
「除非那樂師是比起大將軍更重要的人,是大汗不能失去的摯親!」拉濟想起蒙古帳篷內聽見的琴音,聯想到那個被脅持的樂師,身份非比尋常。
菲歷憑着他的行軍經驗評估一次廣場的形勢,被脅持的樂師與蒙古軍相距超過一百米,只要蒙古軍不放箭,即使最精銳的騎士也難以在白衣人下手前拯救那樂師。
不過,白衣人面向着蒙古大軍,全神貫注,若他偷偷從後發動攻擊,說不定能把樂師救下。他正盤算着該如何出動時,拉濟卻拍拍他的肩膀,遞給他一枝竹筒,在他耳邊輕聲道:「塞西亞人的竹箭,能夠在遠距離偷襲敵人令其中毒昏迷。」
「你說什麼,作為騎士的我絕不會偷襲敵人,這樣做有違騎士精神!」菲歷斷然拒絕了拉濟的伏擊提議。
「我們必須不動聲色,否則即使救到樂師,也很難全身而退。」拉濟坦白地道出事實真相。
菲歷搖搖頭,向拉濟提議道:「你是曾出使蒙古的大使,我們大可以先制伏海爾汗,再與蒙古軍談判,道明我們的來意,把海爾汗及樂師也交予他們,換取他們撤軍?」
拉濟思前想後,心裡盤算着幾個計劃及各種預期後果。他認為偷襲是最理想的做法,既然菲歷放不下騎士身段,那就由他負責。
「我負責吹毒箭把海爾汗擊倒,你可否用最快的速度把樂師捉上馬,然後我再大聲向蒙古軍宣告我們的來意。
「為什麼要把樂師捉上馬,若擊退海爾汗,蒙古軍就可以前來接走他們的樂師了吧?」菲歷不同意拉濟的建議。
「我們要有談判籌碼,不然蒙古軍一定會將我們殺死,即使我們代他們解決了海爾汗。」拉濟坦白地說,因他曾親眼目擊類似事件。
菲歷回想那些村民被屠殺的畫面,開始意會到與蒙古兵對峙,其實不能赤手空拳。
「那行動吧!」菲歷思考過後,同意拉濟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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